淩晨一點,楊葉端著一盅熱氣騰騰的濃湯,小心翼翼上樓。
今晚秦正煌帶了女助理回家,這會兒兩人正在樓上“熬夜加班”,想是**難分難舍。
為此楊葉特意在湯裏加了黨參和山藥,給樓上二位養養腎補補精血。
結婚三個月,秦正煌大概還沒正眼看過她,她卻為他熬了三個月的湯,餐餐不落。
楊葉是完美主義者,就算做戲也要做到極致。
就像十年前,年少無知的她愛上秦三少,明知是飛蛾撲火也義無反顧一樣。
主臥的燈亮著,曖昧的輕吟溢出來,春情正濃。
楊葉的腳步頓了頓。
片刻後,她轉向另一個方向。
麵前的雕花木門複古質樸,門後藏著報警防控係統。
除了虹膜和指紋檢測外,唯一的解鎖芯片嵌在秦正煌的腕表裏,除了他沒人能打開這扇門。
此時這扇門開了一條縫。
楊葉抬起腳,輕輕邁過去。
“你在做什麽?”
低沉醇厚的聲音自身後傳來。
她驀地轉過身,神情一斂。
高大精悍的男人裹著浴袍,頭發還在滴水,顯然剛經曆一場鏖戰。
楊葉低眉垂眼,將湯盅向上舉了舉:“我以為你在裏麵。”
妝容精致的女人裹著一件男士襯衣,從他背後繞出來,咯咯嬌笑,“這是你家保姆嗎?好靦腆啊。我不愛喝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能幫我倒杯白水嗎?謝謝。”
楊葉沒動。
秦正煌若無其事接過湯盅,介紹道:“這位是我夫人,楊葉。”
空氣突然靜默下來。
正牌夫人遇上滾完床單的過夜情人,真尷尬。
在女人假模假樣的“哦嗬嗬”訕笑聲中,秦正煌不動聲色將湯倒入花盆:“去給她倒杯白水。”
肉湯的腥味攪著中藥的苦澀彌漫出來,令人作嘔。
在小情人得意的注視下,楊葉專心致誌地盯著腳尖,紋絲不動。
“還有事?”
低沉醇厚的嗓音從頭頂落下。
秦正煌五官硬朗,微笑的時候左側臉頰還有個小酒窩,顯得平易近人。眼尾細小紋路上鐫刻著那些流逝時光裏的風雲詭譎。
他有青年的勃發銳意,有中年的沉穩睿智。剛硬與文雅完美得糅合在一起。
嚴謹精幹,不怒自威。
被秦正煌餘光掃到的瞬間,楊葉慌張地低下頭:“今晚回家吃飯,媽讓我問問你,能不能讓我下周跟你一起出差。”
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後,沙啞醇厚的嗓音響起:“是華女士的意思,還是你的意思?”
楊葉循聲抬頭,對上男人深邃的眉眼,心頭一顫。
“……是我。”
秦正煌漫不經心叩了叩盅蓋,沒說同意還是不同意。
“婚內協議第三條:楊葉不得以任何身份插手秦氏事務。”他道,“還是說,你有必須和我一起去的理由?”
“沒、沒有。”
秦正煌清冷目光越過茶水蒸騰的水汽掠出去,捕捉到她微紅眼角的細微震顫後,又淡然落回水杯上。
鳳眸微合,方顯優雅端方、沉穩清貴。
“人貴有自知之明,不要妄想不該得的。”
下周的談判涉及秦氏的核心利益,想在這個時候插一腳的勢力數不勝數。楊家更是秦正煌戒備防範的重中之重。
楊葉羞恥地絞著手指:“知道了。”
許是楊葉嫌少表現出這麽明顯的委屈情緒,秦正煌這才正眼看她。
楊葉低著頭,中規中矩的羊絨衫外麵罩了條超市送的灰格子圍裙,完美地規避了女性所該展現的柔美線條。
蓬鬆的短發散下來,擋住了她無精打采的雙眼,連五官也顯得模糊了。
秦正煌失望地闔上眼簾。他對這位新婚妻子沒有感情,以後大概也不會有“興趣”。
他的口味很雜,葷素不忌,不挑食。清純靦腆、性感嬌媚、溫柔小意的,哪種都行,唯獨對楊葉這樣的提不起興致。
穿衣打扮幹巴巴,一天說不了三句話,沉悶又無趣。
楊家債台高築,可以適度向他尋求幫助。但隨便送出個女兒,就想從秦氏身上咬下一塊肉來,未免異想天開。
秦正煌從錢夾裏抽出一張卡遞過去,麵上一派和氣:“給家裏買點東西,剩下的歸你。”
楊葉猶猶豫豫的,半晌才吐出兩個字:“多謝。”
“不必跟我客氣。”他彬彬有禮地將湯盅遞還給她,“去把廚房收拾幹淨,早點休息。”
“好。”
“順便把臥室和洗手間收拾了,髒死了,晚上還要用呢。”他懷裏的小情人嬌嗔道。
楊葉頓了頓:“……好。”
真聽話。
請個家政都未必這麽好用。
秦正煌順手合上書房門。
隻聽“哢”的一聲,雕花大門的幾道門鎖相繼啟動,將門扣得嚴絲合縫。
衣衫半褪的女人挨蹭到他腿上撒嬌:“我們出去吃夜宵好不好,好餓哦。”
前一刻還端的一臉溫柔正派的男人,安撫地拍拍她挺翹的臀,意有所指:“沒喂飽你?”
“討厭。”
曖昧的細碎喘息裏,沒有人顧得上理會走出玄關的楊葉。
剛走進車庫,楊葉兜裏的手機警鈴似的突然大作,驚得她寒毛直豎。
“你在哪兒呢?”
電話裏的女聲尖銳,隔著手機楊葉都能想到她刻薄不耐煩的表情:“交代你的事情辦得怎麽樣了?”
楊葉背抵著車門:“你說呢。”
“別跟我玩花樣!”
慵懶的“嗬嗬”笑聲裏,楊葉不耐煩地撩起劉海,露出光潔的額頭。細長貓眼眯了起來,眼梢上揚,像帶了把鉤子,清冷又魅惑。
她輕蔑地彎了彎唇角,兩指夾著秦正煌給的金卡挑釁地彈了彈,順手彈進垃圾桶裏。
手腕一晃,一條男士腕表從衣袖裏滑出來。
“嘖,品位真差勁。”
不過醜歸醜,價值連城。大概也找不出比這塊還重要腕表了。
楊葉把玩著腕表:“我們的交易結束了,華女士。明早療養院見,我接人,你拿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