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楊葉永遠也不會知道,當秦正煌轉身的那一刻,眼淚瞬間模糊了眼睛。親眼看著自己的女人離開,從此之後,天各一方,再不相幹,人世間最大的痛苦也莫過於此了吧。

楊葉站在候機廳,看著窗外的一切,唇瓣不聽地顫動著,無聲的一遍又一遍地呢喃,“秦正煌……秦正煌……”

她慢慢地蹲在地上,雙手捧著臉頰,身子微微顫動。

此時,一雙黑色的純手工皮鞋出現在她低垂著的眸光裏,楊葉伸手扯住那褲縫筆直的褲管,欣喜地抬頭,“你來了?”

淚眼模糊中,看到的卻是賀景沛的臉龐。

她還以為是秦正煌回來叫自己回去,可是她還是失望了。

賀景沛皺著眉頭,伸手攬住她的肩膀,默默地跟她站在一起。

楊葉眼眸中的光亮一點點熄滅,本以為已經幹涸的淚水再次奪眶而出。

“楊葉,既然已經做了決定,那就堅強地走下去,無論多痛。”賀景沛胳膊用了些力氣,板過她的身子,目光專注地看著她,說道。

楊葉緊咬著唇,默默地點點頭。

這個時候,她才想起問道,“你怎麽這個時候到了?我要走了?”賀景沛的突然出現,也很讓她意外,腦袋裏忽然靈光一閃,一抹猜測倏然出現。

“我跟你一班飛機。”淡淡的一句話,楊葉的猜測得到證實,他是可以過來陪自己的。

賀景沛拍著她的背,溫柔地安撫。

直到廣播裏不停地催促旅客登機,賀景沛才扶著她往裏麵走,“好了,楊葉,不要再那麽傷感,想想肚裏的孩子,你傷心他也不安的,從現在開始,堅強一些,做一個勇敢的母親。”

這是自那次婚禮後他們第一次見麵,楊葉也覺得自己很對不起他,聽著他的安慰,隻能用力點點頭。

透過軒窗,看著萬米之下的新城,楊葉內心湧動著無限的傷感,好像這次回去,比自己出去的時候還要難受,是因為又見到了秦正煌嗎?

“想什麽呢?”賀景沛問道。他跟別人交換了座位,坐到她旁邊。

楊葉聽到他的話,才回過神來,搖搖頭說道,“沒,沒想什麽。”

……

楊葉又走了,在自己的注視之下,秦正煌在那一刻才感到了自己的無力,自己無法控製的無力感讓他幾乎痛徹心扉。

而沒有了楊葉,秦正煌眼裏的世界變得有些灰暗,好像沒有了色彩。

當一種傷害足夠巨大,人就會在心死的麻木中變得平靜。

秦正煌就是這樣,因她的離去,曾經的一切全都隨風而逝。

他恢複了正常生活,每天早上前去公司,下午回別墅,晚上按時休息,專心秦氏的事業,成績斐然。然而,隻有他自己知道,在她走後很長一段時間裏,除了工作,他已經不知道還要做些什麽。

年末了,秦氏照例要舉辦公司年會。大廳裏,所有人都高高興興,一派歡樂祥和的景象。

秦正煌上台致辭之後,端著酒杯,扮著虛偽的溫和,與到場的嘉賓一一應付,然後,尋了一個角落,獨自啜著白酒。

“秦哥哥,我找你半天了,原來你在這裏。”何曼穿著紅色的長裙,花枝招展地走過來,一手裏端著一個水晶高腳杯,另一隻手拿著一瓶紅酒。

秦正煌收回飄離無限的視線,嗓音平靜依舊,“哦……”

“我從我哥那兒拿來一瓶好酒,我請你喝?”她溫婉地笑著,神情極為生動,說完,將就憑放在他麵前的茶幾上。

秦正煌眸光淡漠地掃過那瓶酒,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說道,“哦,96年的幹紅,好酒。可是,何曼,你是覺得秦氏年會上的酒不如你的眼嗎?還帶著酒過來?”說完,眼神變得淩厲,語氣也變得咄咄逼人。

何曼的表情就有些訕訕的,她滯了滯,依然是滿臉堆笑道,“不是,我看到酒就不錯,是特意拿來和你一起喝的。”

說著話,何曼拔出酒瓶上的軟木塞,把殷紅的**緩緩倒入秦正煌的杯子裏,“一年來很辛苦,秦哥哥,來年順利!”

何曼端起自己的杯子,與秦正煌的輕輕碰了一下,就大口地喝下。

“這酒後勁很大,會醉了的。”秦正煌沉默半晌,淡淡地說道。

何曼唇邊悄然彎出深得異樣難解的笑痕,幽幽地說道,“明天就是假期了,喝醉了也沒事。”

她優雅地拿著水晶杯轉動著,唇角陡地漾起一抹苦澀,“這一年,我有些事做的很不對,原諒我的不懂事。如果楊葉回來,我也想跟她道個歉……”

何曼的聲音聽起來很真誠,但是眸底卻流動著一抹不明情緒。

“她不會聽到你的道歉了。”秦正煌淡漠而又隨意地說道。

楊葉走後,到現在也沒有給自己聯係方式,縱使那天都說到那種程度,她也沒有給自己回旋的餘地。

女人是真的傷心了!或許,從此就不會再回頭。

何曼注目,定定地看著秦正煌,英俊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隻是幽深的眸光盈盈而動,似乎蘊藏著複雜的情緒。

“凡事能爭取就爭取,爭取不來,也沒有必要徒增煩惱,看開了,才會活得灑脫。”何曼似乎在說自己,聲音有些縹緲。

“是啊,好多事不是自己爭取就能得到的,反倒是越努力得不到回報,受到的傷害就越多。”秦正煌淡淡地說著,聲音平淡地好像在談論今天的天氣一樣,隻是,深蹙的眼眸間,透著一股沉沉的憂鬱,

他端起酒杯,慢慢地品了一口,不經意地說道,“酒不錯。”

何曼原本低落的臉色瞬間興奮起來,“那你多喝點兒,一醉解千愁,秦哥哥,今天,就將這一年的破事全都忘掉,痛痛快快地喝一杯。”

秦正煌看看她,好像被她的直爽感動到,抿唇,彎出一個迷人的弧度。

他慢慢飲著酒,並沒有多說話,好像心神都不在這裏一樣,帶著淡淡的憂鬱。

何曼微笑著,默默低下頭,掩去滿臉的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