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說要把自己火化了,嚇的我潛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

還沒等我緩過神,背後石頭叫了我一句:

“你幹嘛呢?”

我回頭見是石頭,趕緊跟他講道:

“石頭,這老太太說要把自己....”

我話還沒說完,朝大廳跑進來一個披麻戴孝的中年人,這人看了我倆一眼,低聲說道:

“二位,能不能再幫忙火化個人”

我這個時候回頭看去,已經不見剛才那位老太太了。

石頭看了他一眼冷冷說道:

“下班了,明早來吧”

中年人著急的眼淚都快下來了,說道:

“就求您幫個忙吧,我老娘迷信,她在臨死前就一再囑咐讓我一定今天把她火化了,這是她的心願,人都拉到大門外了”

那個跟我說要火化自己的老太太剛不見了影兒,這個人就跑要來想煉老娘。

我心裏止不住“砰砰砰”的跳了起來,剛才見到的就是這個已經死了的老太太嗎?

但我見這個漢子歲數不小說起這事居然哭了,這份孝心有點不忍,便對石頭說道:

“石頭,要不,再煉一個吧,我晚點下班也行”

石頭突然變了臉色盯著我冷冷的說:

“過了晚上十點,不能煉了”

說完便轉身走了。

中年男子見石頭堅決不通融又無奈的摸了兩把眼淚。

石頭說不準,我作為一個兼職工,自然不敢擅作主張。

想想對這中年大哥說道:

“大哥,人都拉來了,要不您就先把大娘放在停屍房吧,明天一早就先火化了”

中年男子聞言歎了口氣,便轉身向門外招呼了。

不一會功夫,幾個人抬著一個擔架進了大廳,這擔架上躺著的應該就是男子老娘的遺體,上麵還蓋了一層白布。

我看了眼這擔架上的屍體,心裏莫名的一冷,便領著他們去了停屍房。

停屍房二十四小時都有人值班,今晚值班的是一個高個的瘦子叫朱候,石頭給我介紹過他。

說他來這三年了,當過抬屍工,燒屍工,甚至還做過很久的入殮師,平時各方麵程序有什麽不懂得也可以問他。

朱候見我領了一眾人進來皺起了眉頭,問道:

“咋了這是,咋半夜送來呢”

我告訴他明早就火化,又簡單跟他講了一下原因。

朱候看上去很為難,思考了半天才緩緩說道:

“行吧,這人都拉到門口了,咋不也能讓你們拉回家啊”

說罷,便招呼大家把人抬到殯儀館的推車上,安排了一間停屍房。

這期間,我一直十分好奇,剛剛找我要火化自己的老太太到底是不是在這推**躺著的冰冷屍體呢?

待安頓好後,親屬一眾人都哭泣著離開了。

我故意沒走,想掀開白布看看到底是不是那個老太太。

回到停屍房,我顫抖的手伸過去剛要掀開這遮屍的白布,突然身後一聲高喝:

“別動!!”

這聲音高亢尖銳,嚇的我都跳了起來。

朱候!

朱候皺著眉頭低聲說道:

“不想活了嗎?”

我吸了一口氣,知道是自己魯莽了。

“對不住朱大哥,我就想看一下這死者,因為剛才,我好像見過”

朱候聞言哼笑一聲,說道:

“剛才見過?”

朱候說完雙手抱懷,倚在了一個空**說:

“你新來的愣頭青,有些個事見怪不怪就算了,千萬別較真兒,對你自己好”

我知道他說這話的意思,低聲問道:

“是,知道了,那我沒事就先下班了”

說著我就往口門走,朱候在後麵又問了句:

“我聽說你是開末班車的公交司機吧,怪不得膽子這麽大,你為啥來這兼職?”

我停下腳步說道:

“窮掉底兒了唄”

朱候聞言冷笑一聲。

“兄弟,我看你也是個本分人,囑咐你一句,做個兼職你就按時按點上下班就得了,像今天這種多餘的事兒,你以後少管”

我見朱候說這話的樣子還挺認真的,不明所以的問道:

“朱大哥,咱這殯儀館又不是醫院沒床位,我尋思舉手之勞就算幫個忙唄”

朱候放下胳膊,走到我跟前說道:

“我就一句話,你他媽少管閑事兒”

說完,很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便摔門出去了。

我莫名其妙的被他罵這一句,感覺渾身都不自在。

拉個人在停屍房咋了?他這是生氣我給他增加了工作量?

我也罵了他一句,便出門走了。

這第一天的工作順利結束了,回到宿舍,老李告訴我小六今天又發病了,說是看著窗戶眼睛發直,拚了命的掙繩子。

我無奈的歎了口氣,也不知道那圖書館的柳老頭說話到底靠不靠的住,我今天烤了一天的爐子,燒屍爐啊!!那屋子裏充斥著的一股燒焦屍體的味道,就像是烤膠皮味兒!

晚飯一點沒吃不說,反倒吐了一頓胃酸。

接下來,到底還要烤多久才能把黃紙人逼出來呢?

第二天晚上六點,我依舊準時去這家殯儀館上班,來到門口不禁嚇了一跳,這裏圍著老大一群人,有男有女,哭天搶地的手裏還拉著一條長長的橫幅。

我特意停下來看了一下,橫幅上寫著:

機器吞人應負全責,黑心殯儀館喪盡天良。

從條幅字麵上看來,這像是出了什麽事故糾紛,家裏人要說法來了。

我想一會見到石頭問問他便知,繞開大門進了一樓後,正巧碰見跟我交接班的白班燒屍工。

這人又矮又黑,大家給他起個外號叫地皮,我見到他就想起了郭德綱在一段相聲裏的描述:

“一米四大個,滿臉絡腮胡,一巴掌護心毛”

地皮見到我,先是一愣,然後好像很怕的跟我點了點頭。

我微笑一下算是打了個招呼,隨即問他道:

“哥們兒,門口圍著那一些拉著條幅的人你知道是咋回事不?”

地皮看了我一眼,左右望望,小聲說道:

“這事兒,去問問帶你的石頭,你....”

這地皮話說了一半,想了想又憋了回去,眼珠子轉了一圈,低頭就走了。

說話說一半兒,聽的我難受。

這個殯儀館從上倒下都是神神秘秘的,搞的個個都跟個特務是的。

我冷笑一聲,便趕緊去換了衣服,去燒屍房找石頭了。

今天開始我便正式參加火化工作,這個機器操作起來很簡單,按個鈕,火爐開門,把屍體推進去再按加壓鈕,二十來分鍾後,推進去的人就是一片灰塵了。

石頭操作按鈕,我在一邊推送屍體進燒屍爐,這個死者是一個歲數頗大的老頭,我盡量把目光移開不去看死者的麵目表情。

我一邊往爐子裏推著,一邊問道:

“石頭,我來上班時候看見門口圍了一堆人,是跟公司有糾紛了?”

石頭在一邊點了點頭說:

“嗯,咱們的一個員工,上個月意外死了”

我聽到是殯儀館的員工,不解的問道:

“殯儀館又沒有高危工作,還能發生啥意外,嚇死的?”

石頭依舊是一幅冷漠的表情,抬頭看我一眼說:

“晚上往爐子裏推死屍拌了一下,直接跟屍體滑進爐子了”

“啊??!!”

我聽了這話,嚇的沒把住滑床,老頭的屍體一翻便掉在了地上。

石頭見狀皺起眉頭,趕緊過來幫我把他重新抬回滑床。

我這雙手都在哆嗦。

“跟我一樣的夜班燒屍工?”

石頭沒有解釋,推開我重新把滑床遞進爐子,關上門,開始火化。

我看了一眼這個火化爐,雖然爐口很大,但是畢竟有人工操作的,除了自己有意鑽裏頭,怎麽可能絆了一下就跟著進去呢?

石頭看我嚇的站著不動,便指了指門外說道:

“這你先不用管了,你去停屍房把昨晚送來的那個大娘拉過來吧”

我木訥的點點頭推門出去了。

去停屍房的一路上,我忽然理解了為啥我來麵試燒屍工,這個經理這麽高興,上一個人剛死,除了我這個傻逼送上門來,他們應該再找不到人了。

殯儀館這種地方雖然常傳出來靈異事件,但是很少有工作人員死亡的新聞。

我深吸一口氣,我是為了救命才來這上班的,別上一個劫沒過去,在這把命搭裏那就算白折騰了。

不行,市裏不是有兩家殯儀館嗎?這家我不能待了,我明天就辭職去另外一家看看。

我想到這裏,進了停屍房把昨晚著急火化的老太太屍體推了出來。

看著這具蓋著白布的屍體,我這內心風起雲湧,昨晚下班前那個說著急火化自己的老太太真的就是這個人嗎?

我雖然自詡見鬼無數,但是說實話,每一次見過的鬼,都沒對上過屍體,就算是那個紅裙的湯堯,我雖然知道她已經死了,但是也確實沒見過屍體的正臉。

如果眼前這個白布下麵蓋著的是昨晚那個老太太,那我就算是百分百見過鬼了!

人的好奇心一旦被激起來,就會失去理智一發不可收拾。

掀開看看?

我咬著牙,內心帶著難以抑製的衝動,伸出顫抖的手去掀開了這個白色的遮屍布。

看到白布下蓋著的屍體臉龐,嚇的我脫手連連後退。

不是那個老大娘,居然是剛剛才見過麵的小矮子,地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