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2章
一看到薩摩藩的人，增山正利頓時就明白了當下的情況。他本就猜測海漢人在與自己談判的同時，也在跟薩摩藩的人接觸，甚至有可能已經談妥了部分合作條件，現在看來這些猜測應該是不幸全中了。
增山正利不知道這兩方到底談到了什麽程度，已經不敢奢望挽回局麵，為今之計隻有盡可能阻止他們實施談判成果。
事不宜遲，增山正利也等不及通報了，便要帶著人作勢往裏硬闖。值守的衛兵見狀，連忙吹響示警銅哨，立刻從內院呼啦衝出來十幾個手持短銃的海漢兵，將增山正利等人攔住。不多時外麵也趕來了一隊荷槍實彈的海漢兵，將增山正利一行人團團圍住。
眼見事態緊張，增山正利反而冷靜下來，鬧出這麽大的陣仗，他不信白克思沒有聽到外麵的動靜。隻要能夠中止海漢與薩摩藩的談判，那也不枉冒險折騰一番了。
至於之後怎麽辦，增山正利暫時沒考慮那麽多，他現在隻能先顧著眼前，後麵再走一步看一步了。
果然片刻之後白克思就出現了，他似乎也明白增山正利鬧事的意圖，便讓衛兵先帶其他人到外麵等候，再讓增山正利帶一名翻譯人員入內會談。
增山正利跟著白克思來到會議室，果然這裏還有另外幾名眼生的日本人在場。增山正利此時也不多看他們，落座之後便靜靜等著白克思發話。
“增山大人，你這麽想見薩摩藩的人，如今已經見到了，你有什麽話就當麵說吧！”白克思對增山正利的搗亂行為顯然沒什麽好聲氣，並沒有克製自己慍怒的神情，也沒有要為雙方互作介紹的意思。
增山正利現在先得集中精神對付薩摩藩，也顧不上給白克思賠不是，當即便先自報身份道：“我乃德川家增山正利，你們是何人？”
沉默片刻之後，那邊有一人應道：“薩摩藩家老，島津久通。”
增山正利肅然道：“我以幕府的名義，命令你們停止與海漢進行軍火交易！”
島津久通聽到這種要求，冷笑一聲道：“增山大人，你有什麽資格命令我薩摩藩行事？”
增山正利道：“我乃德川將軍委任特使，在出訪海漢期間可全權代表幕府，如何不能命令你一個藩國家老行事？”
島津久通微微搖頭道：“那隻是你的想法，我薩摩藩與海漢正常往來，你憑什麽禁止？再說就算我們向海漢求購軍火，那又怎樣？”
增山正利道：“我懷疑你薩摩藩試圖借此加強武裝，圖謀不軌！”
島津久通道：“強加之罪，何患無辭，我不想與你辯論。海漢國打開門做生意，我薩摩藩拿真金白銀來交易，一切都是光明正大，有何不軌？”
增山正利見對方油鹽不進，根本不怕自己的身份，更是憤懣不已。海漢人尚且對自己以禮相待，你一個地方大名的家臣，竟然敢在我麵前擺譜？
增山正利正待發火，一直冷眼旁觀的白克思卻在這時候開口了：“我沒有興趣聽你們兩家爭吵。我在這裏當著你們把話說明白了，誰的錢先到賬，我就把裝備賣給誰。其他的問題，我管不了，也不想管那麽多。我隻認錢，不認人！”
這番無情的表態讓增山正利的情緒稍稍冷靜了一些，自己無法改變海漢人的立場，也沒法讓薩摩藩讓步，那麽想要阻止或延緩海漢與薩摩藩之間的軍火交易，似乎也就隻剩一條路可走了。
既然白克思認錢不認人，那大概也隻能用錢來解決問題了。
“白大人，幕府早在一個月前就已經開始與貴國磋商軍購事宜，如果薩摩藩與幕府購買同樣的裝備，那理應先交付幕府購買的部分！”
意識到自己的處境之後，增山正利立刻調整策略，打算從交付期這裏下工夫。至少要讓幕府先於薩摩藩得到海漢軍火，這樣自己回國之後才好交差。
白克思道：“那事情就簡單了，我國有足夠的產能向你們同時提供陸軍裝備。至於海軍裝備，我認為並沒有交付期的衝突。因為薩摩藩願意接收二手戰船現貨，而增山大人已經明確表過態，隻願接收新船，你們想買的東西不一樣，那就不存在衝突了。”
“白大人，你記錯了，我隻是說能接收新船最好，但如果交付期太長，那二手戰船的現貨也可以接受。”
增山正利聽完白克思的回應，哪裏還敢再放過這個機會，趕緊改口，想要把海漢準備賣給薩摩藩的戰船先截下來再說。
這個表態讓島津久通的臉色也變了，他連忙向白克思呼籲道：“白大人，幕府與貴國談的是新船交易，我薩摩藩才是二手戰船的買家，不可因為他一句話就推翻我們的談判成果！”
白克思氣定神閑地應道：“我再重申一遍我國的態度，所有口頭談判結果都不具備真正的約束力，誰先交錢簽署買賣合同，誰才是真正的買家。不然什麽阿貓阿狗跑來說一聲要買這買那全都買下，我國就不用跟別家做買賣了？”
雖然白克思話裏帶刺，但當下這個節骨眼，增山正利也顧不得去計較那些細枝末節的事情了，趕緊表態道：“薩摩藩要買的那些船，我全要了，這便繳訂金，簽合同！”
增山正利說罷，趕緊讓翻譯出去安排，將存放在駐地的金磚取來。他此行雖是考察名義，但幕府本就做好了要簽約交錢的準備，所以使團也攜帶了大量錢財，就等談妥之後繳納預付部分。
但如今形勢緊迫，增山正利要是在等下去，這薩摩藩可就要先幕府一步了。屆時薩摩藩買的二手戰船列裝到位形成戰鬥力了，幕府多半還在苦苦等候漫長的交付期，這可不是幕府能夠接受的結果。
增山正利甚至來不及問清薩摩藩究竟向海漢訂了多少條船，價格等具體交易條件如何，當即便表態要買下這些二手戰船。隻是他情急之下，似乎也沒留意到此時白克思嘴角露出的笑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