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7崛起南海

看著情緒激昂的托馬斯大肆渲染荷蘭人的威脅,顏楚傑隻是笑而不語。在他看來,荷蘭人固然是野心未滅,但你葡萄牙人又何嚐老實過?

葡萄牙與荷蘭在亞洲地區爭奪殖民霸權的時間已經持續了百年,雙方互不相讓,興建的殖民點遍及亞洲各地。如果能夠借助海漢之手打擊荷蘭人,那對葡萄牙人來說自然是重大勝利。

當然了,葡萄牙人並不是今天才開始類似這樣的嚐試,二十多年前他們選擇與海漢合作的時候,就是存有聯手海漢對付荷蘭人的心思。

隻是這借刀殺人的計太過淺顯,沒有足夠大的好處,又哪能使得動海漢這把大刀。葡萄牙想借海漢對付荷蘭人,而海漢又何嚐不是存著讓荷蘭人製衡葡萄牙人的想法。所以一直以來,海漢跟葡萄牙的合作關係更為緊密,但對於葡萄牙人的種種小心思,海漢卻一直都保持著謹慎的態度。

托馬斯說了半天,發現顏楚傑的態度一如既往地淡定,也不禁有些挫敗感。他擔任葡萄牙駐海漢大使已有多年,如今也到了該退休的時候了,但他還是很想在卸任之前,了卻多年來的心願,那便是說服海漢跟荷蘭東印度公司翻臉。

隻是這事說來容易實施難,不管是經濟還是軍事實力,荷蘭都並不弱於葡萄牙,甚至在很多方麵還略強一些。如果不是攀上了海漢這個實力盟友,葡萄牙是否能在亞洲跟荷蘭平分秋色都不太好說。

而東印度公司也是海漢的貿易夥伴之一,想要完全取而代之,葡萄牙就得有相應的實力才行。但礙於現實狀況,葡萄牙所能開出的條件,也並不足以讓海漢放棄與荷蘭人合作。

顏楚傑道:“托馬斯先生,我國無意介入貴國與荷蘭之間的紛爭,這一點已經重申過多次,我想也不用再向你詳細解釋了。如果我們認為東印度公司對我國的安全產生了威脅,那我們自然會采取必要的手段,但眼下我們並不認為有這樣的狀況出現。”

托馬斯道:“但貴國即將在南海開展的行動,必將觸及荷蘭人的利益,我認為他們也不會對貴國的行動熟視無睹,甚至可能會有比較激烈的回應,貴國還是應當早做準備。”

顏楚傑點點頭道:“感謝你的提醒。但我還是不認為荷蘭人會放棄他們在安不納島以北地區的龐大利益,來做一些不明智的嚐試。”

荷蘭東印度公司的傳統勢力範圍是以巴達維亞城為中心的南海區域,自從海漢奪取安不納島之後,荷蘭人北上發展的通道就已經被鎖死了。在整個東北亞地區,荷蘭僅剩台灣大員港一處殖民港,其他的便隻是部署在海漢、大明、安南、日本、朝鮮等國的商棧機構了。

如果東印度公司想跟海漢翻臉,那麽第一時間就會失去這些珍貴的貿易點,以及與東北亞各國進行貿易的資格,這對其來說肯定是不可接受的損失。

這樣的局麵,顏楚傑不信托馬斯看不懂,不過是在繼續裝糊塗,希望能以此來對自己施加影響罷了。

托馬斯眼見說服顏楚傑無望,隻好打出了最後一張牌:“貴國在南海采取軍事行動期間,我國也可以延續以前的合作方式,派出一支武裝艦隊協助,閣下覺得如何?”

既然海漢軍方不願對荷蘭人出手,那就隻能親自下場了。葡萄牙與海漢締結有軍事盟約,過去也曾多次出兵參與海漢主導的軍事行動,托馬斯的提議倒也不算唐突。

不過有了前麵這番談話作為鋪墊,他的意圖實在太過明顯,顏楚傑又豈會輕易讓他如願,當下笑著應道:“托馬斯先生,有關我國在南海的行動,目前暫時還在論證階段,倒也不用急著出兵。”

托馬斯當然明白顏楚傑的話隻是托辭,海漢要是沒那打算,又豈會在報紙上高調造勢,說不定暗地裏早已備戰完畢,就等著執委會發布正式命令了。但這要不帶著葡萄牙一起玩,托馬斯又豈肯罷休?

托馬斯當即又道:“無妨,顏大人隻要告知何時何地會合,我方艦隊就會準時趕到。”

顏楚傑見他還不肯放棄,也隻能把話說得直白一些了:“目前對於行動是否需要外國軍隊加入,執委會還沒有明確的結論,如有需要,我們會主動告知,貴國也不必提前組織艦隊待命。”

托馬斯道:“但按照我們兩國締結的盟約,我國有權了解貴國在南海地區的軍事行動,不是嗎?”

顏楚傑道:“這是當然。按照慣例,屆時貴國可以委派一些軍事代表,以觀察員身份隨我國軍隊一起行動。”

言下之意,你隻能派人來觀摩,卻仍是未對葡萄牙派遣武裝艦隊參加行動一事鬆口。

這個承諾隻能說是聊勝於無,但也算是給托馬斯吃了一顆定心丸。雖然派武裝部隊參與行動好像是沒什麽希望了,但能夠派人觀摩,這至少說明海漢不會對葡萄牙的統治區下手。

至於能不能說服海漢動一動荷蘭人,那大概也隻能跟隨局勢發展,走一步看一步了。

托馬斯告辭出來,便看到國防部外的街道上駛過一輛馬車,車頭上插著的東印度公司voc標誌旗十分顯眼。托馬斯不用到近處細看,便知那輛車是荷蘭公使蘇克易的專車。

看其去向,倒不是來國防部大樓,托馬斯放心了些許,心道不是來遊說軍方就好。他其實多少也有點擔心東印度公司開出什麽了不得條件,將海漢策反,屆時危險的可就是葡萄牙這邊了。

最讓托馬斯感到不安的,其實是蘇克易本人,畢竟那是個漢人,跟海漢高層溝通無礙,不像自己半路出家學的漢語,有時候表達和理解都不是太順暢。托馬斯甚至不止一次想過,是否應該也找個漢人來當自己的繼任者,但他也知道這種做法不可能得到上級的認同,也隻能想想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