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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傑所給出的這幾條原因,正好也印證了李元德先前的猜測,這條島鏈雖然地理位置十分重要,但千百年來都沒有得到大規模的開發,必定有某些限製其發展的不利條件。
即便海漢擁有強大武力和海運能力,想要開發這條島鏈,也必須得考慮所將麵臨的困難,以及這樣做的性價比。
海漢進入印度洋肯定需要港口作為跳板,但在羅傑看來,這條島鏈卻並非最佳選擇。
“我們現在所占領的這三個島嶼,距離大陸都非常近,不管是獲取人口還是物資補給,成本都會遠遠低於這條島鏈。”
羅傑頓了頓,繼續發表自己的看法:“而且正因為離大陸近,我們的駐軍對周邊地區才能擁有足夠的震懾效果。要是選緬甸海的島鏈作為駐軍基地,方圓千裏內都是茫茫大海,想要向周邊國家展示一下武力,來回一趟就得兩三千裏航程,這還有多大意義?”
錢天敦道:“但如果放棄開發島鏈,那我們就隻能在大海的對麵謀求港口了,這一步可跨得有點大。”
羅傑笑道:“大嗎?我倒覺得無妨。從普吉島到印度半島東岸的距離,大約與三亞到星島的航程相當,隻是中間少了可供停靠補給的港口而已。我們要往西擴張,這一步遲早也是得跨出去的!”
錢天敦這些年在北方的征戰進程,幾乎都是沿著海岸線逐步推進,控製了大陸沿岸幾乎所有的重要港口,以保證航道安全和部隊投送能力。而羅傑所倡導的這種遠距離大跨度的擴張方式,無疑需要麵對更大的風險。
印度半島的局勢,比馬六甲海峽更為複雜凶險。除了統治半島的莫臥兒帝國之外,還有來自歐洲的殖民武裝,在當地建立據點,各方之間長年征戰不休。海漢要去插上一腳,毫無疑問也會成為眾失之的。
錢天敦的態度當然是趨於求穩,盡力保證每一步跨出去都能踩到實處,這與羅傑的想法顯然是有一定的分歧。
仿佛是從錢天敦的沉默中察覺到了什麽,羅傑便又舉了一個例子:“老錢,不要忘了,王湯姆如今已經在北美紮下根了。要說步子大,還有誰能比他的步子跨得更大嗎?”
錢天敦笑道:“王湯姆是猛人,我自愧不如。”
四年前王湯姆決定辭去海軍司令的職務,率部遠赴北美開辟新殖民地,這份勇氣是令所有人都大為佩服。特別是手握兵權的高級將領們,也無不受此鼓舞,都動了要在海外開辟新天地的心思。
王湯姆橫跨太平洋前往北美的航程,中途可沒有任何現成的補給港供他的艦隊停靠,在北美大陸更是毫無根基可言,一切都得從零開始。但王湯姆成功在當地站穩了腳跟,建立起了殖民據點,將海漢的統治擴展到了當地。
錢天敦無法想像王湯姆在這個過程中遭遇了多少困難,但有一點可以確定無疑,那就是王湯姆的跨洋行動,難度和風險都要遠遠大於他們現在所麵對的狀況。
既然王湯姆能夠做到,那他們當然也沒有理由打退堂鼓。何況星島大區此次動員的兵力,投入的資源,都已經遠遠超過了王湯姆出發去北美的時候。
不過在那之前,首先還是得消化目前占領的三個島嶼,為挺進印度洋建立前進基地,方可采取下一步的行動。
暹羅國的特使帕善顯然是一個很固執的人,每天上午都會來海漢營地求見,但雙方見麵之後,所談及的內容並沒有任何新意。
帕善堅持要求海漢立即從普吉島撤離,而羅傑則是繼續拿著“打擊海盜”的理由搪塞對方。帕善雖然對此怒氣衝天,卻又沒有更強硬的手段可用,隻能爭吵一番之後悻悻離去。
錢天敦對此有些不解,羅傑完全可以避而不見,不去跟帕善爭論一時長短,為何還要浪費時間跟他爭吵。
羅傑笑道:“雖然會吵架,但見還是要見的。別忘了島上還有其他觀眾,我們對暹羅什麽態度,他們都會看在眼裏。”
錢天敦恍然道:“看來你不止是把亞齊人和葡萄牙人當槍使,這暹羅人來了也一樣得當工具人啊!”
羅傑如果拒不接見帕善,那卡紮和洛佩斯看在眼裏,必然會認為暹羅與海漢間爆發戰爭的危險大增,而他們作為所謂的“聯軍”參與方,也有可能會受到波及。
但隻要雙方還在繼續接觸,哪怕是見麵吵翻天,都說明事態尚在可以談判的範圍內,不至於要惡化到爆發戰爭。
站在他們的立場上,當然是不希望被牽扯進戰爭裏。畢竟海漢從暹羅手中搶占普吉島,葡萄牙和亞齊兩國到目前為止是半點好處都沒沾到,肯定不願被迫成為參戰國。
但羅傑在此之前拉他們下水,就沒有提前告知,他們也不得不擔心羅傑會隱瞞與暹羅的談判進程。
普吉島這地方雖然沒什麽產業,但世人皆知海漢開發海島的能力有多強,那南海中的安不納島,還有羅傑的大本營星島,二十多年前可不都是跟這普吉島差不多的環境,如今卻都變成了讓人流口水的聚寶盆。
這普吉島要是落到海漢手裏,說不定過些年就會成為新的區域貿易中心。要是因為沒能在初創階段參與其中而錯過了後麵的發展期,那肯定會讓他們追悔莫及。
這也是為何卡紮和洛佩斯明知被羅傑當槍使了,卻還是待在普吉島不走,要是萬一有什麽好處,他們走了豈不是就錯過了。
羅傑的判斷果不其然,卡紮首先便耐不住性子,主動來找他打聽與暹羅的談判進程了。
而洛佩斯知道卡紮動了,當然也沒法再繼續按兵不動,便也隻能來拜會羅傑打聽消息。
島上這三國的特使互相監視,都不想讓別家從目前的局勢中占到便宜,而這卻正是羅傑所需要的局麵。哪怕暫時沒有什麽進展,甚至見麵之後隻有爭吵,他也依然很耐心地有求必見,等待局勢出現轉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