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海岸邊停放著四艘鐵殼漁船可用,但孫長彌還是決定隻出動其中的兩艘。這不是為了節約油料考慮,而是實在沒辦法的事情——目前穿越眾當中學會開船的人倒是有七八個了,但要說水平靠得住的,仍然隻有他和越之雲兩人。當然這種說法是把北美幫全部排除在外的,他們雖然都會駕船,但到了需要出動鐵殼漁船的時候,更適合他們的位置是拿槍的戰士而不是操舵的船長。
孫長彌和得到消息趕來的越之雲各帶了三個人上船,剩下海運部的人一半上了“新世界號”,另一半留守在一號基地的防禦工事內。
軍警部的動作也相當麻利,幾乎就在漁船啟動引擎的同時,軍警部的隊伍也開始登船了。按照每艘船配備十名武裝人員的預設行動方案,北美六人分為兩組分別登船,一組是四名華裔加上六名軍警部成員,另一組是洋大夫組合加上被強行帶上船的顧凱以及七名軍警部成員——留守人員中說英語的實在太少,隻能把顧凱暫時抓了壯丁。其餘的軍警部成員也將和海運部的人一起,分別防守“新世界號”和一號基地這兩個戰略要點。
在此過程中榆林角哨所的匯報一直按照兩分鍾一次的頻率傳來:對方並沒有放慢船速或是改變方向的意圖,仍是繼續徑直駛向勝利港港灣。
“出發!”孫長彌一聲令下,柴油發動機發出震耳的轟鳴聲,螺旋槳攪動出大股的水花,推動著長近三十米的船身緩緩駛離了躉船。
考慮到穿越之後的軍事用途將遠遠大於民用,這幾艘鐵殼漁船在穿越前都由海運部按照軍警部的要求進行了小規模的改造,除了拆去一些諸如北鬥導航係統之類派不上用場的工具之外,還特地將前甲板船舷加高了一截,並且在船舷上留出了若幹個射擊孔位,這樣可以給甲板上的武裝人員提供更好的防護,同時也便於他們在風大浪急的海麵上可以采用較為穩定的蹲姿射擊。
唯一比較遺憾的穿越眾手中暫時還沒有殺傷力較大的船用炮可用,目前僅僅隻能依靠武裝人員手中的步槍對目標進行遠程打擊。而這樣的打擊力度不管對於殺傷人員還是擊毀船隻,實際作用都是比較有限的。
為了彌補這個不足,海運部在船頭從頂到底專門加裝了結實的鋼製撞角。本來對於這種撞角的實際作用能有多大,海運部和軍警部都是心中沒底的,但在俘虜了海滄船之後就有了可對比的實例,經過專業人員計算,這個喪心病狂的楔型撞角在十節的航速下足以把船舷厚達四寸的海滄船一口氣撕開,就算不能直接撞成兩截,也會在船身上留下一個無法彌合的V型大裂口,讓被撞者在極短時間內就喪失移動能力。
按照設計者孫長彌的說法,既然這些鐵殼漁船在四百年之後都能在南海上把越猴的小船虐得嗷嗷叫,那麽在這個時空裏吊打噸位小於自己的船隻應該絲毫不在話下,何況還有撞角這種毀天滅地的海上大殺器的存在。
鐵殼漁船駛離海岸還不到千米,就已經能看到片片帆影出現在了遠方的海麵上。此刻日頭已經偏西,一群群海鳥掠過海灣上空準備歸巢,而在它們的下方,一場武裝衝突似乎已經到了一觸即發的地步。
“按照下午的隊形,從對方船隊兩邊駛過去,看看反應再說。注意保持與對方船之間的距離!”王湯姆站在駕駛室裏,拿著望遠鏡眺望著遠處的船隊,給孫長彌和另一艘船同時下達了指令。
孫長彌當然記得王湯姆所說的“下午的隊形”是什麽,不過他也沒有對此有什麽不滿的表示,隻是輕輕應了一聲。倒是旁邊大副謝春鼻子裏哼了一聲,很顯然王湯姆的說法又勾起了他尚未熄滅的心火。
隨著雙方越來越接近,王湯姆從望遠鏡中已經隱隱能看到那帆船上來回奔忙的人影了。這六艘船中兩艘稍大的都是雙桅帆船,而四艘稍小的是單桅帆船。稍大的兩艘的確在體積上與海滄船比較接近,但船型上卻有所不同。海滄船前尖後寬兩頭上翹,首尾高聳,而眼前這船頭尖體長,上寬下窄,從船頭方向看過去呈現出很明顯的V型結構。
“是廣船。”王湯姆放下望遠鏡很平靜地說道。
“你認識廣船?”旁邊的謝春有些不服氣地問道。
“福廣沙鳥,中國四大古船我還是認得出的。”王湯姆並沒有跟謝春鬥氣的打算,笑著回應了他的質疑。
孫長彌順口應道:“真是廣船的話,我們船上裝這撞角能起多大作用還不好說了。”
廣船相比福船有一個很大的特點便是用料結實,造福船多是取材杉木、鬆木等,而廣船卻是大量采用了鐵力木這種極為堅韌的木材作為船體主材。據明代王在晉所著的《海防纂要》中記載,“廣船視福船尤大,其堅致亦遠過之,蓋廣船乃鐵力木所造,福船不過鬆杉之類而已,二船在海若相衝擊,福船即碎,不能當鐵力之堅也。”順便說句這位仁兄此時正在南京當吏部尚書,不久之後還會調任兵部尚書。
“如果真是海盜,我們不需要撞沉他們的船,隻要讓他們失去海上的行動能力就夠了。”隨著距離越來越近,王湯姆再次拿起了望遠鏡:“看來對方也已經注意到我們了……甲板上的人似乎都很慌亂。”
“不慌亂才怪!咱們這船無桅無帆的就這麽在海上跑,這些人看到不被嚇尿就算膽子大了。”謝春的情緒也逐漸興奮起來。畢竟馬上就要親身參與一場17世紀初的海戰,這對一個前海事部門員工來說,仍是一件做夢都難以想象的事。
兩邊的船隊在海麵上迅速接近,看到這兩艘怪船朝著己方船隊直衝過來,幾條帆船上的意見似乎並沒有得到完全統一,有的船還是筆直向前衝,有的船卻在試圖調整方向,避開對麵衝來的怪船。
兩邊相距還有百米左右的時候,王湯姆突然冒了一句:“轉舵從外側走!那船上有炮!”
孫長彌一聽頓時心裏一激靈,趕緊就是一記左滿舵打下去。這個時代的艦載炮雖然威力不大,但要是萬一運氣差點打中這四麵都是玻璃窗的駕駛室,那也不可能指望這些玻璃能把炮彈給擋下來。
幾乎就在這同時,駕駛室裏的幾個人已經看到對麵的船頭上冒起一股白煙,接著才傳來“嘭”地一聲悶響,看來對方果然按捺不住,直接在百米距離上開炮了。
孫長彌和謝春都下意識地想要埋頭躲避,但看王湯姆一動不動的樣子,又為自己的膽小感到有些羞愧。其實王湯姆不動是因為他很清楚,在這種距離上不管是射程還是射擊精度,這種劣質土炮都無法擊中自己這艘船。這個時期除了西方一些航海國家開始建造的炮艦之外,東亞的海戰還停留在跳幫和火攻為主要進攻方式的水平,船上為數不多的艦載炮基本就是拿來聽個響,壯壯膽,實戰中能起的作用相當有限。
果然炮彈最後落水的地方距離鐵殼漁船至少還有三四十米遠,打完這一炮之後,對方船頭上就沒了動靜,倒是從船舷邊又伸出幾隻火銃,劈劈啪啪的放了幾響。還有人手裏拿著刀槍探出身子大聲叫罵,隻是距離太遠也聽不起對方叫罵的內容。這樣的攻擊在王湯姆看來隻能說是聊勝於無,嚇唬的作用大於殺傷。不過對方既然主動就發起了攻擊,至少也能藉此肯定了對方的身份絕非善類,這樣穿越眾接下來要動手也就沒什麽心理壓力了。
“我看他們的確沒有料到我們會出港來迎接。”王湯姆輕拍了下孫長彌的後背:“船交給你了,我得出去教教他們怎麽做人。對了,聯係一下陶總,告訴他我們這邊已經開打了。”
前甲板上蹲伏著的武裝人員們這時候早就已經架好了槍,就等著王湯姆這邊下命令了。王湯姆提著HK416走到前甲板上,穩穩地站定了身子,大聲說道:“節約子彈,瞄準再打,每人十發,自由射擊!”
因為攜帶的彈藥非常有限,軍警部的成員們隻在穿越前打過幾次實彈,而在穿越之後甚至都沒有進行過實彈射擊訓練,今天這可算是撈著好機會了,立刻清脆的槍聲便在前甲板上響了起來。
為了保證鐵殼漁船的安全,最後與對方船隊領頭兩艘大船交錯而過時,中間的距離至少還保持在三十米以上,比起今天下午北美幫調戲菜鳥船員的時候可遠多了。這樣的距離加上海浪的顛簸,對於缺少實彈射擊經驗的穿越眾來說並非理想條件。盡管如此,上百發子彈的集中射擊還是有人幸運地擊中了目標,因為對方的甲板上傳來了清晰可聞的慘叫聲,而且聽聲音中彈的似乎還不止一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