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八日晚,在當天的例行碰頭會結束之後,執委會召集部分相關人員另行開了一個小會。這個小會的內容就是探討軍警部提出的鑄炮方案,從軍事需求和生產技術兩方麵來考慮,集思廣益,確定今後穿越眾的火炮武器發展規劃。
關於自行製造火炮的討論,從成立軍警部的那天起就沒中斷過。得益於後世解放軍所奉行的大炸逼主義熏陶,鍵盤軍事家們在論壇上、飯桌上、辦公室裏不分時間地點場合,隨時隨地都會就穿越眾應該采用的火炮發展路線闡述自己的看法。在這種熱烈的討論氣氛中,有一點倒是所有人都達成了共識——火炮絕對是穿越眾今後陸上攻城略地,水上製霸七海,保證穿越政權能夠順利開疆拓土最重要的武器之一。
而穿越後因為客觀條件所限,製造火炮的事情不得不被執委會暫時擱置起來。直到最近田獨鐵礦投產,煉鐵車間已經開始投入運行,這檔子事也就再次被心急火燎的軍警部提上了議事日程。
軍警部的著急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目前穿越眾手中所掌握的唯一重武器也就是兩門PP89式60毫米迫擊炮,而僅僅20發炮彈的彈藥儲量讓這兩門小炮的存在更像是一種自我的心理安慰。而上次海盜來襲時,軍警部不得不使用鐵殼漁船在海上與對手展開貼身肉搏,最後僅僅是靠著堅固的船身才取得了戰鬥勝利,雖然結果不錯,但這對於廣大一心想要建立重炮艦隊的大海軍主義者們簡直就是災難。
造炮!造更多的炮!造更多的大口徑重炮!這已經成為了近期論壇上討論的熱門話題,就連顧凱這樣的和平主義者都不得不參與其中,應邀為某些半吊子軍宅翻譯大資料庫裏的英文軍事文獻,以便讓他們能在現階段下前裝炮與後裝炮孰優孰劣的辯論中拿出一點幹貨。
由於製造火炮所需的物資和人力都不少,執委會對此也是非常重視,決定召開專門會議來討論這個計劃。除了執委會全體委員之外,應邀與會的還有軍警部主要成員,海運部相關人員,冶金技術人員,機加技術人員,以及若幹水平不等的軍事愛好者。三十多號人將小小的執委會會議室擠得滿滿當當的,加上這些清一色的男人中有相當部分都是煙槍,會議室裏汗臭味混雜著煙霧,環境甚至比現在被稱作頭號汙染源的水泥窯還惡劣。
負責主持會議的是陶東來,他首先用白板筆在會議室前方的白板上寫下了幾行大字。
1、軍事上的實際需求
2、技術上的實現難度
3、炮兵戰術與編製
陶東來寫完之後放下筆,坐回到位子上,抬手指著白板道:“今天的討論議程就是這樣,我們一個一個來。抽煙的同誌都稍微悠著點,現在這屋裏簡直跟遭了火災似的,當心等下有人衝進來潑水。”
底下一陣低低的哄笑聲之後,幾個老煙槍不好意思地杵熄了手裏的煙頭。
“我先代表軍警部談談第一個問題吧。”陶東來作為退伍軍人,本身也在軍警部兼著職務,這時候就當仁不讓成了軍警部的發言人。
“我知道有很多人認為我們應該直接製造後裝線膛炮,而且應該追求大口徑,遠射程,重火力的壓製效果。拋開火炮製造技術上的問題先不論,我認為首先我們要對這個時代可能成為我們對手的武裝力量有一個明確的認識。”
“17世紀的火炮是什麽樣的水平,我想今天與會的人已經從各種影視作品和相關文字資料中有了足夠多的了解。黑火藥、前裝炮、實心炮彈,這個時代不管是火炮的設計、製造,還是軍隊中的炮兵技戰術實際應用,都還處在一個憑借已有經驗進行摸索,沒有形成標準化的狀況。而我們的優勢就在於對各種武器技術和軍隊戰術的發展趨勢了如指掌,可以避免在摸索過程中會出現的錯誤,少走很多彎路。”
“超時代的火炮技術在這個時期的確很容易就能在戰場上形成壓製,但那樣的技術水平真是我們現在就需要的嗎?我認為未必。我們現在在軍事上的需求,主要來自陸海兩方麵,海上是船裝艦炮,陸上是岸防炮和未來部隊需要的步兵炮。這個時代海戰中的炮擊戰術是什麽?是在兩百米甚至一百米的距離上進行對轟,是靠純粹的火力輸出優勢來取勝的戰術,我們現在還沒法造出大型戰列艦,在艦炮數量上很難取得優勢,所以我們的艦炮就必須要追求更好的精度和更強的破壞力。”
“但同時我們也要認識到這個時代還缺乏精確的火炮觀瞄係統和火控係統,在海上超過兩千米的距離靠目視修正進行炮擊,基本就是浪費彈藥。我們手頭掌握的造船技術足以讓我們的戰艦速度在這個時代遙遙領先,所以我們的艦炮有效射程隻要超過同時代艦炮的一倍以上,就足以在海戰中取得優勢,我個人認為這個合理的有效射程是一千米以內,在這個射程範圍內,其實並沒有需要裝備生產難度較大的後裝線膛炮……”
陶東來正要接著往下說,看到越之雲舉起手來,便點點頭示意他可以發言。
越之雲起身道:“首先我同意陶總所說關於艦炮有效射程的看法,英國皇家海軍在19世紀的射擊規範中還明確規定了24磅炮的最大射擊距離為400碼,也就是不到400米的距離,過大的射程對目前這個時代的海戰來說其實是一種不必要的性能浪費。”
“但我們在設計火炮的同時還必須考慮到船的承載能力,像12磅的前裝式火炮,口徑70mm,看起來雖然很小,炮身也不過四五百公斤,但真正要裝備上船,那船的排水量就必須達到一定的標準,否則船艙無法提供足夠的火炮作戰空間。至於說要多大的噸位才能使用12磅炮,我們海運部認為至少要達到勝利港那艘海滄船的一倍,也就是300噸左右的排水量才行,這個噸位的船我認為在年內是沒法造出來的。”
“如果使用後裝式線膛炮的話,那情況又不一樣了。根據我在大資料庫裏查到的數據,12磅後裝炮如果使用圓錐炮彈,不僅有效射程將大大超過前裝炮,而且精度和破壞力都遠遠超過同口徑火炮,有據可查的有效射程內穿甲威力可相當於24磅的前裝式炮彈。如果我們能造出管退式後裝炮,那連海滄船都可以直接裝備12磅火炮了。”
“我插一句!”工業部的白克思舉起手來:“液壓製退這種機械構造在今後很長一段時間內還隻能停留在紙麵上,你們在設計艦炮的時候可以暫時不用考慮管退式火炮。”
“那用彈簧代替液壓製退不行嗎?”有半吊子軍迷在人群中發話了。
“理論上可以,但首先我們得造出彈簧。”白克思耐心地解釋道:“考慮到材料強度,我們必須得使用專門的彈簧鋼來製造這種炮用製退彈簧,但這種彈簧鋼最快也得等到我們對大茅的錳礦進行開采之後才能造出來。而且彈簧式製退機的緩衝能力很小,所以在曆史上很快就被淘汰了。與其考慮彈簧製退,還不如考慮造炮時直接上炮口製退器比較實際。”
“炮口製退器在這個時代的艦炮上行不通。”軍警部的顏楚傑搖頭反駁道:“炮口製退器會影響火炮射擊的精確性和瞄準,以我們現在的造炮技術,造那東西是得不償失,不如還是采用架退技術,我們手頭也有很多經過時間考驗的成熟技術可用。”
陶東來眼看要失去秩序變成亂戰,趕緊在桌上敲了敲,示意大家先安靜下來:“你們有沒有想過,後裝線膛炮能造,但炮彈和引信的問題怎麽辦?工業部門現在有辦法解決嗎?”
白克思搖頭道:“少量的炮彈能造,彈體可以用車床慢慢車出來,但要批量製造就很難辦了,工藝流程根本不一樣。要知道造炮彈子彈都有專用的設備,一套生產線好幾十台設備,我們現有條件很難複製出來。這還是實心穿甲彈,如果是榴彈的話還涉及到引信的製造,我們工業部門解決不了。”
“我們可以複製最老式的後膛炮。”海運部這邊又有人嚷嚷開了,居然是那個搞航運管理的謝春,誰也不知道他怎麽也會跑來參加這個討論會。
“最老式的後膛炮彈體是鑄鐵包鉛,仍然使用黑火藥作為發射藥,沒有底火,19世紀的後膛炮基本上都是這種構造。造鑄鐵彈體和黑火藥總沒問題吧?”謝春看來也並非無的放矢,事前也是有所準備的。
但馬上就有人對他的說法予以反駁:“你說的不就是二次鴉片戰爭中打得清軍狼狽不堪的阿姆斯特朗炮嗎?如果我們不能解決好鉛皮的附著力問題,開炮時鉛碎片會在炮口前的短距離上四散飛濺,有可能會對我們的士兵造成傷害,這可是曆史上出現過的真實狀況,英國人為此還繞回前裝炮,走了一段時間的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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