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服還是不服,事實已經無可辯駁地擺在了眼前,羅升東除了哀歎上天不公之外,也沒有其他的辦法挽回兩者間越來越大的差距。(更新最快最穩定)羅升東很清楚,海漢人根本就不顧忌讓他看到這些東西,甚至是有意識地在向他進行展示,就像前一次向他展示那些犀利的槍炮一樣,因為自己即便是知道了這些蒸汽機和先進武器的存在,也沒有辦法讓大明的工匠將其複製出來。這種無力感大大地衝淡了先前大筆銀子進賬所帶來的欣喜,讓羅升東甚至有了連夜就離開勝利港的念頭。

雖然蒸汽機的試製工作取得了圓滿成功,但穿越眾也並沒有因此而忘乎所以。目前造出來的這台樣機還存在諸多問題,粗重、熱轉化率低、密封性能差……很多項目都還需要在製造工藝上作改進。並且這麽大塊頭的蒸汽機也隻能安放在礦山或者工廠,想要作為推進動力使用,目前這樣機還遠遠達不到要求。

目前造這種往複式的雙動蒸汽機,作為固定的動力來源使用問題不大,但如果想要放到船上使用,那麽就必須得造出結構上更為複雜的多脹式蒸汽機才行。由於在海上的淡水補充受到極大的限製,而普通的往複式蒸汽機在工作時需要消耗大量的淡水,頂多隻能用在內河航道上的小船使用。而多脹式蒸汽機由於結構上的優點,蒸汽在做功過程中通過不斷的減壓過程,可以重新進入到鍋爐加熱,從而就大大節約了淡水的消耗,非常適合海船使用。

但多脹式蒸汽機的結構比往複式要複雜得多,光是汽缸就有三個以上,這在加工和準備的難度上也相應增加了不少。按照專家組所給出的意見,以現在這樣近乎純手工的加工方式,要打造多脹式蒸汽機不是不行,隻是性價比實在太低,整個冶金車間加上一群技術水平高低不一的鉗工,隻怕一個月都未必能造得出一台合格的產品。最可行的辦法是等到機械加工設備安裝到位、水電站投入運行之後,再用帶來的那些先進的設備來進行重要零部件的加工。

而且蒸汽機的上船也不是說造出多脹式蒸汽機就能完事,如何設置艙室、調整船的重心,如何計算實際運行狀況下水與煤的用量,定出船隻的續航裏程,以及水下推進係統的製造等等,沒有哪一項課題是輕鬆就能拿下的。(更新最快最穩定)(.)

執委會也清楚這種爬科技樹的過程急是急不來的,很多東西就算知道原理,就算圖紙擺在麵前,受限於目前的客觀條件,造不出來的仍然還是造不出來。於是專家組的意見獲得了執委會的首肯,大規模的蒸汽機製造稍稍延後一段時間,接下來還是以完善蒸汽機的設計方案和工藝流程為重點。

天明之後,揣著一肚子心思的羅升東離開二號基地返回勝利港,所有的貿易在昨天就已經完成,該裝上船的貨物也已經全部裝載完畢,今天就可以出發去文昌,那裏還有好幾百兩銀子等著他去拿。但讓羅升東略微有些失望的是,今天離港的時候並沒有任何一名海漢人的頭領來碼頭相送,碼頭上就隻有幾個明人水手在幫著解開纜繩,這與他前兩次離開碼頭時的情景大相徑庭。

“跟這些海漢人混得太熟,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羅升東帶著一絲惆悵離開了勝利港。

其實羅升東是有一點誤會了,並非沒人願意去碼頭上送行,隻是今天一早接到消息,農場公社那邊出了事,執委會的幾個實權人物都趕過去處理緊急狀況,顧不上去勝利港送羅升東一程了。

農場公社在天色蒙蒙亮的時候就給執委會發去求救信息,稱公社內發生了“大規模流血衝突”,搞得軍警部雞飛狗跳,立刻拉警報集合了一批精銳,又帶上了新成立的保安連,急急忙忙地趕去了農場公社。帶隊的顏楚傑走到半路才想起忘了通知醫務組,趕緊又聯係基地讓老摩根帶著醫務組盡快出發趕上來。

等應急部隊抵達農場公社村落的時候,發現這裏的衝突已經結束了,村口外的空地上散落著不少亂七八糟的家什衣物、鋤鍬棍棒,而且能看到一灘灘尚未幹涸的血跡。有幾個傷者還躺在地上無力地**著。而行凶者顯然已經散去,這讓原本有些緊張的救援隊稍稍緩了一口氣。

顏楚傑命令保安隊先四下散開維持秩序,讓懂得急救知識的人對傷員先進行基本處理,同時讓人去找公社管委會的人。早上管委會發來求救信息的時候,顏楚傑便已經要求他們第一時間先確保自身安全,不要冒然行事,等救援部隊到了之後再說。執委會可不希望有任何人在這種情況不明的時候出麵去當英雄,要是一個不小心被這些頭腦簡單的明朝農民給打死打傷,那就太不值得了。

管委會的幾個人很快就被找到了,他們在公社的住所是單獨建造的,獨立於整個公社村落之外。事情發生後他們也按照執委會的要求,一直待在屋裏沒有出去,直到救援隊伍到來。

擔任主管的高歡到此時說話還有些哆哆嗦嗦,看來是被當時的情形嚇得不輕:“我早上出門……就看到兩撥人在村口打了起來,而且全是下狠手……我吼了幾聲沒人聽我招呼,於是我就回來打電話聯係你們了……”

另一名管民政的穿越眾從頭到尾都沒出門,根本就不知道外麵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所以也說不出個一二三來。

剩下就隻有指望負責治安的軍警部成員了,駐紮在農場公社的這名軍警部成員是一個膚色黑黝的蒙古大漢,叫做哈魯恭。他曾在內蒙古軍區騎兵第一營服役,這也是後世國內唯一一支成建製的騎兵部隊。有鑒於哈魯恭的特殊經曆,軍警部已經內定未來歸化民部隊的騎兵教頭非他莫屬,而把他分配來農場公社駐紮,有一個原因也是因為他跟馬打交道的時候比較多,對目前農場公社負責飼養的馬匹也能進行照料和馴養。

對於參加穿越的原因,哈魯恭可能算是穿越眾當中比較特殊的一類。他的祖上據說是蒙古的斡羅納氏,在元朝時出過好幾個大官,後來到了明朝才改了漢姓為哈。而哈魯恭選擇參加穿越,就是因為他很想來這個時代尋訪一下先人的痕跡。雖然現在離他家族最輝煌的時期已經過去了好幾百年,但哈魯恭認為說不定還能在這個時空中碰到自己的某個先祖之類的,上演一出跨越時空的尋根之旅。

當過兵的哈魯恭顯然比兩個同事鎮定多了,很平靜地講述了早上發生的事情:“……我聽到高歡回來喊著外麵打起來了,就背著槍出去看了看,有幾個家夥我也認得,應該是新老移民之間的械鬥……人數嘛,有大概二十四五個人參加。考慮到安全問題,我沒有上前阻止他們,就拿著槍去了牲口棚守著,怕有人乘機搗亂搞破壞。直到那幫人打完散夥,我才從外麵回來。”

“這幫家夥……”顏楚傑聽完之後反而是鬆了一口氣,如果隻是新老移民的內鬥,那性質倒還算比較單純,怕就怕有外敵入侵或者是有針對穿越眾的襲擊行為。至於這些移民,死傷幾個倒也不算什麽大事。

這倒不是顏楚傑太冷酷無情,視人命如草芥,而是這樣的械鬥在民間實在不是什麽新鮮事,為了牛啃了幾把青苗,為了溪水的流向,為了田坎應該算在哪家的地裏,都有可能會引起一場村級規模的械鬥。公社雖然設有管委會,但僅僅幾個人的管理機構要掌管一大幫腦袋裏沒有任何法治概念的村民,顯然缺乏足夠的威懾力,甚至連打起來了都不敢隨便出麵去進行勸阻。這當然也有客觀原因的存在,畢竟軍警部的力量有限,新訓練出來的保安連也基本都布置在勝利港和二號基地外麵這種治安問題多發地段,而公社內因為有一係列的規章製度約束社員,反而還是社會秩序相對比較安穩的地方,所以軍警部也一直沒有在公社布置強力機構。

既然現在出了這種事,軍警部也不可能視而不見,如果不做嚴肅處理,那麽說不定軍警部前腳走人,公社這邊後腳又會開打。此時老摩根帶領的醫療隊也終於趕到農場公社,開始對傷員們進行救治。很快醫療隊便統計出了這次大規模鬥毆造成的傷情:兩人不治身亡,五人重傷,其中有兩人可能會落下殘疾。現場沒有找到輕傷者,是因為這些家夥大概都已經跑回家裏躲起來了。不過現在想躲也躲不了,顏楚傑已經帶了人馬開始一家一家地進行調查,而身上帶傷的家夥根本不用審問,直接就先抓起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