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多個人,處理完六條領航鯨已是深夜,疲倦的肖尼人很快進入了夢鄉。

弗裏茲立在船頭眺望著岸上的幾堆篝火,他夜半醒來就再也睡不著了,此次出來的目的已經達到,但自己去年末的目標卻還有幾個沒實現,已經這麽久了考克斯答應的幫忙辦理入籍還沒有下文,難說他是不是在打什麽主意。

自己這兩個月泄露的技術也不少,不過呢都是目前沒人能用得上的,也難為自己故意大費周章的拚湊出一堆奇怪東西。

下一步該給自己弄一條船,七葉樹號實在太慢,花費太多時間在巴爾的摩和費城的往返上非常耽誤事!

日後這兩地之間倒是會開辟出一條運河節省四百公裏的航程,然而現在得想些更現實的法子。

“薩瓦蘭先生,您怎麽沒有睡!今天的狩獵給我的族人打開了一扇新的大門,他們現在有酒喝有肉吃,生活的更像白人,用不著再為土地跟白人拚命了,我由衷的感謝您,”悄悄走到身後的是尼奧。

“坐下說,我們很久沒機會坐在一起談你們的未來,現在說就不用跟白人拚命還太早了吧,”弗裏茲還是搖頭。

“為什麽呢,我們放棄土地來到海上捕鯨,這海總不是他們的吧?”尼奧想不通,這不能怪他想不到,海洋權益的東西一直是比誰更不要臉,誰客氣誰吃虧,地中海兩個鄰國弄的最過分,已經到了在海灘上踩進水裏泡個腳都算踩進別國領海的地步。真要是發生爭執,到時候沒有人會重視肖尼人的意見。

“我之前告訴過你們北方的新英格蘭有許多白人出海捕鯨對吧,這些捕鯨人也同樣會看中肖尼人捕到的大鯨,有一天因為這你們起了爭奪怎麽辦?或者說如果捕鯨的白人越來越多,有一天海裏到處是白人的捕鯨船,鯨就像白尾鹿一樣變得稀少了,那時候肖尼人如何營生呢?”弗裏茲不緊不慢的說,這些事他已經在心裏想了很久。

尼奧的臉色陰了下去,“如果我們放棄土地來到大海上,他們卻連大海也要奪走,那我們就打吧,肖尼人已經不是過去的肖尼人了!”

“你想打我會支持你,但也許你們根本不用去打呢,現在我有一個主意,這要看你是否信任我!”

尼奧眯起眼睛,“弗裏茲朋友,你曾經給我希望,可剛剛你砸碎了它,現在你還有什麽新主意最好一次把會有什麽不好的事情也講清楚吧。”

這些日子以來,弗裏茲對肖尼人用了許多忽悠的美好遠景,但在尼奧麵前卻盡量實話實說,因為尼奧可不是一般糊塗的肖尼人,他會思考能冒出瀆神的想法,一時的欺騙隻會讓合作在將來破裂。

“在說我的這個主意前我先講一點有關聯的事,你還記得新年前我們在費城遇到尤金,他介紹一個白人的官員給我認識對吧,”弗裏茲緩緩說道,“這個官員看中了我的製糖生意,他幫我找到了投資者,但是這筆投資裏邊我占的比例太小,今後我將一直像個工匠一樣為他們做工而已。”

說完這句話心裏像有一塊一直壓著的石頭終於掉了下去,弗裏茲重重地吐了一口氣,“當時作為交換條件,他答應幫助我入籍和給你們解決安全的身份證明,但到如今他一樣都沒有辦好。”

“我一直以來信得過的朋友就隻有你們,所以我和你商量未來我們將要做什麽,在這兒你可以代表肖尼人,你比他們更能判斷我的想法是否會損害你們的利益。”

“你快點說正經的吧,我今天高興沒多久就被你潑冷水,”尼奧催促道。

“捕鯨這營生至少還能做幾十年,這段時間裏邊你們和白人還不會起衝突,靠著鯨魚的肉你們至少能養大幾代孩子,我現在做的是為他們之後可能遭遇的困難做準備,所以這個主意還是從捕鯨開始。

你不了解捕鯨船,那是比七葉樹號大的多的船,起碼就像我們在費城碼頭邊看到的一樣大,這麽大的船要很多錢,我買不起,隻能找人投資。

白人捕鯨他們隻要鯨油,然後按照投資比例分配船主那一份,而我們還可以收獲鯨肉;出航一次白人要準備很多食物補給,而我和你們都能以鯨肉和海魚為食,這些是航程中節省下來的成本對吧,但是如果節省下的成本卻變成讓投資人平白多拿走的一份,那就對不起我和你們了,所以我打算虛構出一個投資者美第奇,他分得的那一部分紅利將成為我和你們共同的發展資金。

不止是這個投資者,所有肖尼船員都會在賬目上有一份薪水,但是他們不會直接拿到手裏,這筆錢會進入一個我管理下的投資基金,進行一些有利可圖的投資活動。

航行中獵到的鯨肉按照一比九的比例屬於肖尼船員,肉比油多上幾倍,但是船的有限空間要多裝些有價值的東西,所以我可能不得不在中途出售一些鯨肉,換取新鮮的蔬果補給和酒水、衣料等,這筆收入跟白人船員都無關,隻屬於肖尼人,白人船員如果要享用也得從他薪水裏扣除,如果返航後這筆收入有剩餘,可以選擇交給你或者放進我的投資基金裏。”

弗裏茲一口氣說了許多,大體就是按例船東出資三萬買船,配齊出航物資還要一萬,因為肖尼人能吃苦物資準備現在需要的出資縮小了可能頂多五千,結果出資一萬的人什麽也沒做分配的權重卻變大了,這不能忍啊,所以虛構一位投資者美第奇先生來把賬扯平,保證自己不吃虧。

尼奧靜靜的考慮了一會兒,神情舒展開來問道:“你的主意就這些?還有嗎?”

“當然不止,捕鯨船跨越大洋跑那麽遠,有鯨捕鯨,不捕鯨的時候還能幹些別的嘛,但是這些別的收入暫時能不能成我沒把握,分配方式也沒可供參考,我就按照一般商船付薪水的辦法計算,把它放進基金裏吧。

等到基金數量夠大,我還可以讓美第奇先生出麵創建一家公司買下幾塊土地,這樣的土地白人可就怎麽也拿不走了。

眼下也隻有去捕鯨才不會讓那個官員繼續把我抓牢了給他做工,等到我們有足夠的財富時,我也不用找他投資了。”

後麵的話弗裏茲說的不明白,尼奧聽不懂,但他聽懂了白人拿不走這些財富,也許這就是未來的肖尼人立身之本。

“我相信你是真的為我們著想,那就按你說的辦法去做吧,肖尼人那邊我會想辦法讓他們配合的,”尼奧發現弗裏茲繞了一圈最後還是在說捕鯨,白讓自己受驚嚇。

弗裏茲的合資建議一開始受益最大的是自己,但從長遠來看受益的還是肖尼人多一些,但未來既不可知,哪怕告訴他們也沒有用。

把沉在心頭的話一下子說出來沒被反對,弗裏茲心裏徹底放鬆了,還有心情說起閑話:

“你知道嗎,新英格蘭的那些白人最早是和印第安人一起去捕鯨的,一條船上隻有兩三個白人,其他船員都是印第安人,他們靠這個來搪塞土地的主人,‘鯨魚是印第安人抓到的,不是領地的白人抓的或者自己擱淺在老爺土地上的’這樣就不用向擁有土地的貴族用鯨油交稅了。

等到獨立之後,國王沒有了,擁有土地的貴族也沒有了,他們就再也不雇印第安人去捕鯨了,哈哈哈。”

說完笑話弗裏茲卻一下子想起有什麽不對來,是了,擱淺的鯨魚,領航鯨是自己驅趕著去擱淺的沒錯,可萬一麵前這塊地有主人,而主人的理解又不一樣呢,要知道從封建時代起,擱淺的鯨魚和順海流漂來的貨物就都是海邊土地主人的傳統意外橫財啊!

不能猶豫了,弗裏茲三兩句把話向尼奧說清楚,催促岸上的肖尼人趕緊撤回船上來,還好鯨油一熬完就已經裝桶裏和鐵鍋一起運上了船,鯨肉倒是還剩些沒運。

肖尼女人們是第一批坐船回來的,獵手們把肉幹盡量的裝上劃艇,運了一趟又一趟,尼奧留在海灘上指揮著這場急匆匆的撤離,遠處夜色中隱隱響起狗叫聲,距離似乎在接近,尼奧立刻下了決斷,讓獵人們別管剩下的肉幹,都立刻推著小艇下到海中向大船劃去。

不久篝火邊就出現了一些人影,他們檢查著火邊烤架上正在烘幹的鯨肉,還有一個人舉著火把四處看了看,查看了留在海水中的鯨骨架,他還舉起火把朝小艇消失的方向晃了幾晃,但是七葉樹號遠在幾百米外隱沒在夜色中他根本就看不見。

弗裏茲下令起錨。這地方沒必要待了,雖然丟下了差不多半頭鯨的肉讓肖尼人們心頭很不爽,但及時的撤離避免被意外襲擊也讓獵手們為今晚的大意後怕不已。

白人的世界裏規矩真多,當尼奧把弗裏茲的提醒原因細細的說了之後,肖尼獵人們都生出這樣的念頭,有了土地就有理,難怪白人對土地看的那麽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