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準備停當,把命令和戰術跟獵手們講清楚之後,一行人登船進行首次試航,在河道裏多了兩個浮艇之後船隻的寬度增加了,不時有些浮艇桅杆鉤掛河沿上樹杈的麻煩,弗裏茲也隻敢掛上中桅的一副帆,一路讓領水員測量水道深度,小心的駛出河去,也許是錯覺,這樣小心翼翼也比過去的船要快的多。
駛出河口弗裏茲一聲令下,兩根桅杆上的帆和前麵三個三角帆全張了起來,小船登時如同被一匹快馬拉著一樣飛馳起來,簡單的試了一下拐彎和逆風航行的操作是否惡化,有兩個小艇在確實如同多了兩個累贅,機動的要慢一點。
然而這本來就在預料當中,弗裏茲知道飛剪船這樣的設計完全是為海上競速服務的,沒有浮艇船長還要當心轉彎過快傾覆的問題。
不過既然有了浮艇就有新的解決辦法,回到順風的航向上來,弗裏茲一聲號令,兩條小艇上的水手解開繩索張開了四副帆,小船的航速又增加了一成,但因為現在還幾乎是空載,抬首的飛剪效果沒有那麽明顯,但船首切開的浪花還是如同兩道白練一樣從船舷處拖了出去。
弗裏茲又是一聲大吼,左側浮艇上的水手解開了固定帆麵的繩索,隻見下麵的那一麵硬帆刷的落了下來,與此同時弗裏茲全力向左一打舵輪,小船以難以想象的敏捷向左側兜了過去,弗裏茲一麵回舵輪一麵還要招呼水手們調整帆麵迎風角度,忙的恨不能多生兩張口兩雙手。
有了浮艇上的風帆幫助,快速轉向和逆風行駛這兩樣雖然操作比普通帆船要麻煩一些,倒是也過關了,弗裏茲這一路突然襲擊式的下命令,一連操練了多次緊急轉向,既有順風的也有逆風的,把肖尼水手們練的叫苦連天。
作為唯一觀眾的尤金則舒服的坐在船尾固定的椅子上,好好欣賞這快速帆船種種機動時快要把心都甩出去的角加速度,“我真不明白你,這船不是用來做交通船兼順便運些鮮貨的嗎,怎麽把自己操練的像海軍一樣。”
弗裏茲沒說話指了指右邊浮艇上的弩機,還是一直站在旁邊做筆記的麥克尼爾說話了,“請讓我來告訴您吧,艾略特先生,船長先生這樣訓練水手是為了在捕鯨的時候能夠躲過鯨魚的攻擊,被那大家夥甩上一下船可能就會壞了,”這個解釋有道理,尤金也就不追問了。
悶了沒多久,尤金又忍不住了,“弗裏茲,你出發之前不是讓他們練過展開懸臂上的翼帆嗎,現在怎麽還不打開呢?”
“好了,快啦,操練他們熟悉這一套動作之後就打開翼帆,我真不該把你叫來看試航,你這嘴能頂的上一千隻鴨子!”
此時已進入深水區,海麵上出現了許多捕魚的小船,張著網捕撈成群的鯡魚,漁夫們也頗為詫異的看著這艘怪模怪樣的快船從旁邊掠過,滿桅杆掛著的肖尼人雖然穿著白人衣著也還是讓一些眼力特別好的人大驚小怪。
看了一眼被甩在後麵快要看不見的漁船,弗裏茲下令張開四麵翼帆,張帆的過程比普通軟帆要麻煩的多,需要捆紮固定處太多了,隻覺的船身一輕,向前飛馳的速度又快了一些。
切薩皮克灣畢竟是內海,風速並不大,但這條薩拉托加號的快速性能已經展露無疑,弗裏茲一邊掌舵一邊問著麥克尼爾船所在的位置,當來到幾條大河入海相交的位置中間時他又下令把翼帆都收了起來,兩條浮艇的帆也下令收起來,隻留下一麵帆在海麵上慢慢的走著之字,讓瞭望台上的人加強觀察。
可不止是用眼睛觀察,瞭望台上的水手頭上都戴著盒子一樣的聽音器,裏麵是喇叭似的東西可以把環境聲音放大,兩頭口子上還蒙著皮膜。
“左舷20度,距離約3海裏,”一個瞭望手報告道,這麽遠直接看是看不到的,隻有聽到聲音再配合觀察才有可能,鯨魚來此也是為了填飽肚子,它們在尋找著魚群,而天上逡巡打轉的海鳥暴露出魚群的位置。
弗裏茲駕著船慢慢的靠了過去,在這片水域會出現的鯨魚隻有一些小須鯨,英美捕鯨人不願捕它的一個原因是它沒事的時候也遊的太快了,小須鯨在進食時也會遊出6英裏的時速相當於10公裏多,而洄遊時則會遊出15英裏的速度,被追趕時能遊出21英裏的時速;捕鯨人們偏愛的露脊鯨相同情況下的速度分別是2.5和6.5英裏,即使逃命時也隻能遊出11英裏的速度。
以此時捕鯨的方式慢悠悠的母船是不會親自上陣的,發現鯨魚後會放出幾條捕鯨劃艇,這些人力的劃艇你追我趕的靠近鯨魚,由魚叉手擲出一種帶倒鉤的特殊魚叉,穿透鯨魚厚厚的皮肉後,鯨魚受驚掙紮時倒鉤才會被拉出來鉤住它的皮肉,每柄魚叉上都有魚叉手和捕鯨船的記號,按照捕鯨人的傳統誰第一個擲出魚叉誰就擁有這頭鯨的所有權,這叫標鯨,適合在幾條捕鯨船爭奪一條鯨魚時使用。
早期的捕鯨漁夫麵臨的另一個重大難題是捕鯨人的體力消耗很大,魚叉手要坐著劃艇接近鯨魚,而鯨魚被魚叉刺中之後並不會立即死去,可能需要持續搏鬥上幾個小時鯨魚才咽氣,然後劃艇手還要拖著鯨魚回去與大船匯合,這麽一番折騰下來,水手和漁夫都已是筋疲力盡,然而他們這時還必須盡快處理捕到的獵物,否則海中的餓鯊就會尋味而來,把鯨魚撕吃的不成樣子。
既然這樣還有誰願意去花力氣追趕遊的快又沒有幾桶油的小須鯨呢,但別人看不上的小須鯨在弗裏茲眼裏卻有更大的價值,正因為它小反過來就不會對人和船有太大的危險,恰好適合捕鯨新丁們磨煉手藝。
弗裏茲駕船接近瞭望員發現鯨的位置,這時噗的一聲鯨又噴水了,一根分岔的氣柱出現在右舷一百多米的位置,小須鯨露出水麵的麵積很小皮膚又是暗灰色的,不接近看還真發現不了。
弗裏茲一聲令下,船上兩根桅杆都掛滿了帆,兩邊浮艇也各掛上了一幅帆,小船快速的追了上去。
噗~鯨又噴了一次水,不好,一分鍾左右間隔連續噴水這是小須鯨要下潛的標誌,弗裏茲打穩舵輪讓船和獵物之間的距離快速縮短,“接近到三十英尺,看準了就發射,這鯨快要下潛了!”弗裏茲大聲的向弩機旁的十魚吼道。
十魚扛起弩機架在肩上,瞄準了大略的方向,桅杆上的其他肖尼人和他一樣緊張的喘不過氣來,從發現“大鯨”時的驚喜到害怕它溜掉的緊張,人人都好像站在十魚的位置上等待著向巨獸發出決定性一擊的那一刻,噗~又是一道氣霧柱,溫熱帶著異味的水滴被風吹來灑落在眾人身上,正當眾人都以為十魚還要等浮艇再靠近一點的時候,嘣~的一聲弩矢帶著一段繩子飛出去直插進鯨背的肌肉中。
“左艇,落帆!”弗裏茲大吼道,手上快速的轉動著舵輪,這時隻聽撲通~有人落水了,這是誰啊這麽添亂!
本來計劃中的一個優美轉彎隻完成半圈就提前結束了,弗裏茲猛打舵輪讓船轉彎半徑更小,同時命令兩根主桅全部收帆,原來是左邊浮艇上的水手剛把帆落下就腳下一滑掉水裏了,好在肖尼人也是愛捕魚的民族,平時多少有幾分水性,這時已經有人朝他拋出繩索把他拖了上來。
這邊忙著救人,那頭鯨在什麽地方呢,弗裏茲看到人得救了趕緊問瞭望員,“大概就在這附近,它下潛的位置可能就在船旁邊的某個地方。”
那是自然,人掉下去的地方離鯨潛水的地方本來就不遠。
弗裏茲看向十魚旁邊,那裏繩桶中盤成卷的三十米繩子放完後就會把一個白木的浮桶也拖下去,現在過去了快五分鍾桶還沒浮起來,鯨還在潛水。
咕嚕一聲,白色的浮桶從船舷左邊二十多米外冒了出來,小須鯨跟著一抖一抖的身子抽搐著浮了上來,弗裏茲心頭一喜,弩矢上的藥劑起效了。
獵人們趕緊放下劃艇靠上去,這時候要用一種兩翼寬大像矛一樣的魚叉刺進鯨的內髒中,盡快殺死它。
小須鯨噴出一股血水就不再掙紮了,獵手們在它尾巴上係上一根繩子拖回來,人人臉上都是掩飾不住的喜悅,這頭巨獸可比上次的黑鯨大多了。
原來預計中的惡戰沒有發生,沒有傳說中魚叉手挺著魚叉從船上躍向巨獸的大口,用盡全身力氣把魚叉深深刺入巨獸要害的慘烈場景發生,很多獵人好遺憾。
“不要遺憾沒有發生和巨獸的生死之戰,這頭鯨是海中的小不點兒,深海中多的是比它大十幾倍的怪物,這樣一個小東西你們都要做生死之搏,那更大的鯨還是別去想了,”弗裏茲這帶著一點挖苦的話肖尼獵人都不以為意,全都哈哈一笑,這個小東西沒費什麽手腳就收拾掉了,不正說明自己厲害嗎!
“你們也不要太得意,這片內海裏邊沒什麽鯊魚,要是在大洋上你掉進海裏試試,巨大的鯊魚大口張開來像巨大的剪刀,一口就能把你咬成兩截,人人都記清楚,下次就沒人能這麽走運了!”弗裏茲又提醒道。
獵人們聽進去沒有弗裏茲不知道,他們這會兒都忙著分割鯨魚,薩拉托加號太小了,無法在上麵設灶熬鯨油,所以隻能把鯨脂和鯨肉先割下來帶回去加工。
小鯨的尾巴被滑輪吊起,肖尼人揮動著巨大的割刀,將皮、脂肉都先一股腦的大塊割下來,放在劃艇上捆好,然後才把一塊塊長條狀的鯨肉從骨骼上割下來裝進快船的貨倉,弗裏茲可不想讓鯨油把甲板弄的太過油膩。
當剖開鯨肚子時,弗裏茲把麥克尼爾叫來畫速寫,讓他記錄下鯨肚子裏大概的內髒位置,有了這個依據下次獵人們用魚叉直接刺向鯨的心髒就能讓它去的更痛快一點了。
具有諷刺意味的是,人類對鯨的了解都是從捕鯨業開始的,對鯨的科學研究最早發端於19世紀晚期,之前的捕鯨人對鯨胡亂稱呼,根本談不上分類,英國政府的科學家跟隨捕鯨人記錄各種有關鯨生態的數據,這才有了鯨的第一手科學資料。
拖著兩條盛滿油膩鯨脂的劃艇,快船調頭返回溫斯羅普的碼頭,在登記注冊辦好之前她還不能進入任何港口,弗裏茲的遠行暫時得等等,不過這樣也好,肖尼獵人們盼望著至少再來上這麽一次輕鬆的狩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