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保羅和明尼阿波利斯大概有三十萬到五十萬人口,這樣打下去,難道要把他們都殺了不成?”
“這些人逃走之後呢?讓他們在明尼阿波利斯繼續組織抵抗不成?”
“港口那邊俘虜了好些船,這些船對我們未來作戰很有用。即便是讓開路,也先把這些船開走吧。”
“開什麽玩笑,沒有船的話,那些美國人發揮水上漂的功夫,從密西西比河上跑過去?”
軍參謀部裏麵總算是有些活躍的感覺,當然這些活躍的代價是說起話來越來越沒有營養。祁睿聽了同誌們的話,對自己方才不由自主說出的話非常不滿意。他立刻打斷了這些討論,“既然已經封住了港口,咱們不妨先據守港口,在其他沿河地區進行監視。給敵人留下空間。”
代理參謀長剛說完,副參謀朱繼雲提出了個問題,“如果放慢戰鬥速度,會不會影響戰鬥結束時間?”
軍參謀部立刻安靜下來。戰鬥到現在為止進行的頗為順利,封鎖敵人的港口意味著六個小時的戰鬥就完成對聖保羅的合圍,這可不是什麽失敗,而是超額完成任務。正因為如此,大家還能說點開玩笑的話,可這個戰鬥時間卻不是玩笑,而是大家心裏麵最重視的問題。
穿插到敵人背後的戰鬥不是正麵作戰,正麵戰鬥今天打不下來可以明天打。兵力不足可以向更高級別的指揮部請求援助。穿插敵後奪取要地的戰鬥頗有些一錘子買賣的意思,搞成了自然是立刻改變戰略局麵,整個戰場煥然一新。若是戰鬥失敗,穿插部隊自然立刻麵臨覆滅的局麵。
“現在情報不足,沒必要非得強化攻勢。”祁睿幾乎是本能的答道,說完之後,他心裏麵就是一陣發虛。
祁睿如此堅持作戰計劃,副參謀長說道:“咱們的計劃裏麵這場戰鬥打三天,若是這樣的打法,三天內能拿下聖保羅和明尼阿波利斯麽?”
“副參謀長,是三天內拿下聖保羅或者聖保羅和明尼阿波利斯。”祁睿語氣冷淡的糾正著副參謀長的說法。雖然拿下聖保羅和明尼阿波利斯是作戰計目標之一,但是目標之一和目標全部之間的差距可是天差地別。
“我覺得這差距不大。若是剩下一個明尼阿波利斯,我們等著敵人從這裏對我們反撲麽?我們真的有那麽大兵力守住這條河不成?”副參謀長朱繼雲還是堅持自己的看法。
“就按照作戰計劃來走。”祁睿說的幹脆,有些時候靠爭執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既然代理參謀長祁睿把作戰計劃搬出來,副參謀長朱繼雲也隻能暫時不語。祁睿立刻提及了另一個問題,“一師和三師誰來負責登陸場?”
麵對司令部的詢問,一師師長馬曉明在電話裏麵立刻表達了拒絕了接掌登陸場的態度,“我們部隊專心打仗就行了,一旦要控製密西西比河,兵力就放的太長。讓我們多接點打仗的任務,這項工作交給二師來幹吧。”
二師的態度居然和一師差不多,“我們的任務是殲滅聖保羅
的敵人,既然三師的任務是在河上架橋,牽製明尼阿波利斯。就讓師負責控製密西西比河吧。我們繳獲了這麽多船,正好讓三師把船隻開走。”
三師參謀長錢大多接到了司令部的詢問之後隻沉默了片刻,“讓我們封鎖密西西比河,那就不是圍三缺一,而是關門打狗。而且我們在這麽長一條戰線上布置幾千人,兵力分配會不會不足?”
既然三師的參謀部看法是這樣,祁睿自然希望由三師承擔這麽一個任務。參謀長是作戰計劃的製定者,作戰計劃的執行自然由參謀長負責,然而對於作戰計劃的調整就不是參謀長一個人說了算。作為軍事首長,軍長事前當然要參加到作戰計劃之中。軍長負責軍令,下達命令自然得由軍長簽名。
光複軍是軍委負責製,軍委裏麵的三名主要幹部包括政委、軍長和參謀長。若是堅持以黨領軍的核心理念,政委的地位在軍長和參謀長之上。當然,政委在這種純軍事領域的問題上發言權有限,這時候政委也不過是軍委成員之一而已。
軍長鄭明倫下令調整部署,由三師派人接收船隻,並且負責在密西西比河兩岸建立監視據點。命令下完政委胡大奎抽個空把鄭明倫叫了出去,兩人點上煙,胡大奎低聲說道:“老鄭,我覺得三天解決聖保羅和明尼阿波利斯並不那麽容易。”
“咱們兩天內跑到這裏更不容易。”鄭明倫抽著煙,用風輕雲淡的語氣說道。
“我知道不容易,可你也不能什麽都不說吧?”胡大奎還是提了點意見。
“我們知道的,年輕人其實都知道。非得說咱們比他們強在哪裏,就是咱們見得多,不至於大驚小怪。既然如此,我們現在先咋呼起來算什麽?”鄭明倫還是風輕雲淡的語氣。
胡大奎當時就不高興了,他的眉頭皺了起來,“按你這麽說,難道我們就是來觀戰的?”
“那你覺得剛才我們應該說什麽?你覺得三天完不成任務,那你能拿出兩天完成的方案?”鄭明倫還是那副不溫不火的態度。
“那也得讓這幫小子知道時間緊急!”胡大奎語氣相當的不高興。
“你別著急麽。”鄭明倫聽出了胡大奎的態度,他安撫起胡大奎來。
“我能不著急麽?可你看這幫小子不溫不火的態度,我很擔心。”胡大奎明顯不吃這套,他幹脆就把心裏話說了出來。
“你就直接說祁睿吧。我看這小子心裏麵其實比咱們還急,所以他才要顯露出不急不緩的模樣。這些小子還嫩著呢。”說起年輕人的表現,鄭明倫甚至露出了笑容。
“裝著鎮定有什麽用?要是裝能讓仗打得更好?那咱們比誰裝的更好就行了!”胡大奎不認同鄭明倫的看法。
“政委,我還是那話。咱們知道的,那幫年輕人肯定也知道。要是他們犯了什麽明顯的錯誤,咱們當然要製止。但是他們沒犯錯之前,咱們就在旁邊看著。這次的戰爭和以前的戰爭完全不同,祁睿這樣的年輕人都知道自己在基層步兵指揮上
有很多缺陷,咱們老家夥更要清楚咱們自己未必比他們知道的更多。”鄭明倫明顯想勸說胡大奎理解當下的局麵。不過說完之後,他看到胡大奎的態度不僅沒有鎮定下來,反倒有更加激動的跡象。鄭明倫拋下煙頭用腳踩滅,接著正色對胡大奎說道,“政委,我的態度很簡單。作為軍事主官,我要求你在軍事問題上不要輕易發言。現在的戰鬥不是簡單的架起大炮一通炮擊就能讓敵人崩潰投降的局麵。所以我們要更加慎重。”
胡大奎聽鄭明倫大有剝奪他軍事發言權的意思,情緒登時就更有激動的意思。不過胡大奎畢竟是戰爭中過來的人,看著鄭明倫冷靜的表情,他思忖了一陣說到:“我最多等到明天下午。就我來看,這次的戰鬥情況和最初的作戰計劃之間差距不小。”說完之後,胡大奎拋下煙頭大踏步向司令部走去。
鄭明倫沒有跟著回去,他又給自己點了根煙。當下戰鬥局麵和最初作戰計劃之間的確有巨大差距,美國佬完全沒想到光複軍居然能跑的這麽快這麽遠,現在美國佬被打懵了。按照道理來說,敵人懵頭是好事。可那是對野戰軍的好事。在城市戰中,敵人懵了之後往往會幹出不少超出光複軍想象之外的行動。從“調動敵人”這個角度而言,此次突襲戰並不成功。
但是鄭明倫和胡大奎的想法不同,他不認為臨時修改作戰計劃就能取得更好的結果。戰爭這玩意瞬息萬變,所以韋澤曾經反複說過,“現代戰爭中,在武器裝備和戰術已經確定的局麵下,對指揮官的要求就是精神上的堅定。”
戰前的時候,鄭明倫參加過一些高級會議。若不是摩托化步兵出現,最初消滅美國的戰役策劃是一場兩千萬大軍耗時五年以上的大血戰。這個年輕的兵種出現之後,戰爭動員力度飛速降低。就北美戰區上層一部分高層的樂觀看法,動員人數從最初的兩千萬,降低到了一千萬。這一千萬的動員也不再是成建製組建新部隊,而是以補充部隊為主。
鄭明倫並沒有看不起胡大奎這種政治幹部的意思,但是鄭明倫覺得這次的戰爭的確超出了傳統光複軍的戰爭理念。光複軍從來沒有經曆過如這次戰爭般高烈度高強度的戰爭,五大湖前線的六十幾萬陸軍們要麵對的和以往截然不同的現狀。光複軍的政治幹部們都不是不懂打仗的人,但是這次的變化大到連軍事主官都開始有些跟不上局麵的程度。政治幹部若是不能調整理念,隻怕就會和戰爭有更大脫節。
“還是當仁義之師好啊。”鄭明倫忍不住自言自語起來。這場戰爭的殘酷與血腥程度遠超鄭明倫以往見過的戰爭。光複軍當然不是手上不染血的菩薩,可即便是大規模處決戰俘的時候,部隊還能堅信自己的正義。
可這次的戰爭完全不同,鄭明倫很清楚自己這種軍事主官都不敢提及有關正義的話題,胡大奎這種政治幹部更加不適應才是正常的。若是胡大奎這種政治幹部還能歡天喜地的麵對這場戰爭,那隻能說光複軍變成了一支和以前完全不同的軍隊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