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站的庫房大門敞開,門口幾名壯漢手持火把站在門口。在搖曳的火光下,洞開的大門仿佛是怪獸的巨口。

明尼蘇達州州長,聖保羅市長,還有幾名以官員背後站著一眾國民警衛隊的頭頭。在他們對麵站著現在聖保羅城裏麵聯邦陸軍的軍方最高人員,一名中校。中校背後站著副官,後勤人員,還有一眾步兵。

在聖保羅市長背後站著孟德斯工程師和他兒子班尼爾。孟德斯工程師此時心裏麵被嚇的不輕,他看得出,中國人突然攻占州議會大廳的消息也嚇到了眼前這兩夥人。這幫人還是按照不久前所站立的位置繼續站立,雖然被最新的消息給驚到了,可兩夥人看向對方的眼神中依舊有不少敵人。

定了定神,孟德斯工程師已經能判斷出中國人應該攻克了由聯邦陸軍、國民警衛隊以及誌願參戰人員共同把守的防禦陣地。那是扼守鐵路的重要陣地,雙方有幾百號武裝力量在共同把守那個陣地。中國軍隊突破了陣地之後,能夠阻擋他們進軍火車站的大概隻剩下鐵道上那些停在火車站編組站鐵軌上的火車。

“咕……”孟德斯工程師的肚子裏麵又發出長長的一聲鳴叫。若是平時的話,這聲音大概能引發一陣哄笑吧。但是此時卻沒人注意此事,市長哆嗦著嘴唇開口了,“我們的家現在可能被中國人給占領了,是不是派部隊奪回來?”

這個答案讓孟德斯工程師大吃一驚,都什麽時候了,市長居然想到的是他的家產。饑餓感被惱怒暫時驅逐,孟德斯工程師憤憤的想:要不是老子,你現在隻怕也被中國人抓走了吧!

在兩個多小時之前,孟德斯工程師帶著兒子跑到市長辦公室請求市長給誌願參戰的人員調撥些糧食。滿臉惶恐的市長聽到這個消息立刻問:“孟德斯先生,你手下有多少人?”

“大概……”孟德斯工程師本想說手下有四五十人,不過轉念一想,他鼓起勇氣報了個新的數字,“有三百多人。”說完之後,他又補充了一句,“請提供這些誌願參戰人員至少兩天的糧食。”

市長一聽孟德斯工程師手下居然有三百多人,仿佛即將溺水之人抓到一根救命稻草般來了精神。他站起身說道:“我現在就到車站倉庫給你們弄些吃的。”

走去車站的時候,市長絮絮叨叨的說了最新情況。火車公司老板保羅•史密斯已經寫了文件給市長,告知市長已經把火車站的倉庫移交給了聯邦陸軍和國民警衛隊。州國民警衛隊是州長指揮的力量,聖保羅市的國民警衛隊一直受州國民警衛隊管理,此時也已經跟了組織。

現在市長先生手裏啥也沒有,所以他一個勁的勸說孟德斯工程師把那三百多人的部隊拉來市中心。這樣的話市長就可以指揮這支聖保羅城本地的軍事力量參與到聖保羅市自己的安全防衛中。

軍校畢業,也當過幾個月兵。孟德斯工程師登時就識破了市長的小心思。把這“三百多人”歸到市長麾下,市長就能在當下的局麵中有了一定發言權。聯邦陸軍在聖保羅市駐紮了不到一個團的兵力,主要任務是維持軍方的軍備物資。美國一個團的兵力其實也就是千把號人的規模。既然負責這麽一個任務,兵力更不是太多。總數也就是八百多號人。州的國民警衛隊號稱是全民皆兵,實際上當下能夠集結起來的部隊隻有不到一千號。三百號的誌願人員有這一千六七人將近五分之一,領頭的市長可以得到相當不小的發言權。

等孟德斯工程師跟著市長抵達火車站倉庫,卻見國民警衛隊和聯邦陸軍居然利用倉庫的地形各占了一邊,大家端著武器有火並的意思。畢竟上過戰場,孟德斯工程師隨便一瞄就發現雙方各有兩三百人的模樣,加起來得有五百多人。合著聖保羅市三分之一的武裝力量就這麽毫無意義的玩起了對峙。

市長也不知道到底怎麽回事,他也不敢過去。幸好州長帶了幾個官員不久後趕來。兩邊匯合起來才把事情弄清楚。按照聯邦軍隊的中校所言,國民警衛隊從上午接管了倉庫之後就開始從倉庫裏大肆搬運物資。若是隻搬那些和軍方無關的倉庫,聯邦軍隊也就睜隻眼閉隻眼。沒想到這幫人居然以補充武器彈藥和後勤物資為名搬運起軍方倉庫裏麵的東西。這下中校就不能坐視不理,於是兩邊就這麽對峙起來。

若不是城市外圍的中國人正在進攻,大概兩邊早就打起來了。

聯邦陸軍是歸聯邦政府戰爭部管,州長是個地方長官,隻能管州的力量。無論如何都沒資格對聯邦軍隊指手畫腳。州長此時站在國民警衛隊這邊對聯邦陸軍指手畫腳,穿軍服的中校更是不願意對這麽一個大腹便便,穿著西裝和白襯衫的家夥讓步。雙方隻是暫時放下武器,爭吵並沒有停止。

直到中國軍隊攻下州議會大廳的消息傳來,兩邊好像才如夢初醒的想到當下最大的敵人是中國人而不是自己人。孟德斯工程師心中感覺極為悲涼,這TM都什麽人啊。

“咕……”又是一聲長響,這次發出聲音的不是孟德斯工程師而是他兒子班尼爾。這孩子和老爹孟德斯一起在家吃了早飯,下午吃了個不算太熟的土豆。班尼爾還是個長身體的少年,他此時想起的不是媽媽做的飯菜,而是米蘭達小姐在放他走的時候塞給他的兩片中間塗抹了奶油的麵包,那香甜的味道到現在仿佛還縈繞在舌尖。

也許是年輕人身體好,這聲腸鳴比較有力,聽到這聲音的州長大人皺了皺眉頭。他甕聲甕氣的說道:“給這孩子塊麵包。”

沒人想到州長大人居然下達了如此人性化的命令,倉庫裏麵本來就有不少物資。麵包也是其中之一,國民警衛隊自己也肚餓,他們不少人手裏就拿著麵包,很快就有人分了一塊給班尼爾。班尼爾咬了一口,想起什麽,就把這塊不算小的麵包分了一半給老爹。孟德斯工程師心裏麵很感動,州長的人性化處理自然讓他感動。占據了感動大部分的則是自己兒子的孝順。

州長別過臉不去看著父慈子孝的場麵,他心裏麵非常不高興。二十幾年前,他也是西進隊伍一員的時候曾經俘虜過附近一個印第安部落。這個部落非常狡猾,往往能夠躲過美國人的襲擊和驅逐。那時候還是年輕人的州長參加了剿滅這個部落的戰鬥。後來從和這個部落有仇的另一個印第安部落得知,那個狡猾的部落有個巫女,能夠利用巫術做出種種預判。

追擊戰打了好幾年,其他部落被徹底剿滅之後,州長所在的部隊總算是堵住了這股狡猾的印第安人。州長誌得意滿的要見見那個狡猾的女巫,以誇耀一下自己的力量。他本以為那個巫婆是個精力充沛的巫女,沒想到見到的那個老太婆已經是個氣息奄奄動彈不了的老女人。

年輕時代的州長嘲笑老巫婆根本沒卵用,老巫婆隻是冷笑一聲,用一口半似呻吟,半似喘息的古怪英語說道:“年輕人,我已經沒有力量再做一次占卜,我看到你的身上籠罩著月亮的光芒。要不要我給你占卜一次?”

年輕氣盛的州長就讓老巫女占卜一次,占卜的結果大概是“被月神器重的年輕人將成為這片土地的主人。但是當紅色的月亮照耀大地的時候,月神將脫去他的上衣,用箭貫穿他的身體。”

聽了這詛咒,年輕時代的州長立刻倒了胃口,他下了命令,“都吊死。”

老巫女是最後一個被高高懸起的,當她被反綁雙手的身體停止掙紮的時候,隨著一聲響亮的腸鳴,一堆汙物傾斜而出。從此之後,州長隻要聽到腸鳴就覺得渾身不自在。

先處理了那個令人不快的年輕人的事情,州長帶著不自覺露出的厭惡表情對聯邦陸軍的中校說道:“中校先生,我們現在得趕緊奪回州議會大廳。”

“不,先生。我們現在必須先守好火車站。”也許是看到那厭惡的表情,中校的語氣也非常不禮貌,他也沒看州長的臉,隻是盯著州長的白襯衫領口說:“我們已經和在前線的部隊聯絡過,他們說前線根本沒有被中國人突破,這幫中國人是突然打過來的。既然如此,聯邦部隊很快就能對這支中國人發動進攻。現在火車站的倉庫裏麵有很多物資,守住這裏,我們才能堅守到援軍抵達。”

“你是要我們放棄城市麽?”州長被這麽一個建議弄懵了。州議會大廳其實隻是個很普通的大廳,但是那裏的意義卻是不同。更重要的是那附近有銀行有商鋪,不少人都是州長的資金讚助人,若是那邊被毀,州長隻怕在戰後會遭到不小的反彈。當下若是能奪回那裏,哪怕是一定程度的戰鬥,也總算是給金主們一個說得過去的解釋。

“先生,我們的武器彈藥和

補給都在這裏。我們才兩千人,若是失去了這裏,根本沒辦法堅持三四天。”中校對州長毫不客氣的說道。

“什麽?三四天?”州國民警衛隊湯姆•麥克維爾被嚇了一跳,他也不顧所謂勇氣,尖聲質問,“你們聯邦軍隊吃屎長大的?援助居然要花四五天。”

中校好歹是軍校畢業的,起碼的行軍知識並不缺乏。從前線到這裏大概有一百多公裏,陸軍明天集結,上火車。就得一天。行軍一天。中國人肯定會想辦法破壞鐵路,下車來整隊,前進。和中國人接戰大概就得三天,擊破中國人至少也得半天到一天,三四天已經是非常保守的算法。

正準備反唇相譏,就聽到一聲槍響。大家正在愕然,卻聽得市長一聲驚叫。扭過頭,隻見州長大人捂著腹部搖搖晃晃。就在市長扶住州長的時候,州長壯碩的身體終於軟軟倒下。

遠處的石謙在望遠鏡裏麵看著那些美國佬的隊伍開始亂起來,他冷冷的命道:“狙擊手們繼續打。迫擊炮對著這幫美國佬猛打。”

占領了州長宅邸的石謙部隊本來是準備就地占領,然後稍微休息一下。營長檢查了美國佬運送的物資,認為那裏是美國佬的物資倉庫,就命令石謙的部隊往美國運輸人員來的方向追擊下去。

石謙上尉追下來之後,就發現一群美國佬舉著火把在討論著什麽。敵人數量好幾百,加上有哨兵。石謙上尉沒辦法靠過去,隻能靠狙擊手和炮擊炮給敵人猛烈打擊。

子彈呼嘯,炮彈爆炸。這對於倒地的州長已經沒啥意義。那顆子彈擊中他的腹部之後,隨著一陣灼熱的感覺,州長隻覺得自己渾身的力氣都被抽空。周圍發生了什麽他已經不是很清楚,也不是很在意。

周圍人喊馬嘶,不管是美國聯邦陸軍或者是美國國民警衛隊的人都是一片混亂。鮮血汩汩的從傷口中流出來,用手按住傷口,州長依舊能夠感覺到鮮血外流的速度。

畢竟年輕時候殺過那麽多印第安人,見識過太多的死亡。州長大概知道自己不行了。在身邊的隻有一直扶著他的市長。州長微微側過臉,就見地平線上升起了一輪巨大的滿月。那不是普通的滿月,而是一輪緋紅色的滿月。

那巫女的事情此時清晰的在腦海中浮現出來。當了州長,大概也算是成為了這片土地的主人吧。州長其實知道自己經常會想起這個預言,隻是不敢去深想。

此時周圍的美國人跑的七零八落,已經有些寂靜無人的意思。這種安靜反倒讓州長更感覺到自己身體的傷處正在源源不斷的外泄著自己的生命力。

“繳槍不殺!投降不殺!舉白旗不殺!”遠處傳來語音怪異的英語,在充滿了回憶的州長聽來,這聲音不知為何和老巫女的古怪音調有些相似。

不過他此時隻覺得渾身無力,“咳咳!上衣還在,這也不是什麽利箭……咳咳!老巫婆,你的預言落空啦!”州長喃喃的笑道,他自覺的戰勝了命運,決定去勇敢赴死。

然而此時一陣扯動又讓州長暫時恢複了些注意力,隻見市長正在脫他上衣。脫下州長的上衣之後,市長又開始脫州長的白襯衫。

“這都什麽時候了,他還在想那事?”州長的腦海裏麵輕飄飄的閃過輕佻的想法。

在西部,有些比較怪異癖好的人。不過這等人隻要被發現,不是被吊死就是被燒死。市長被風評有那種癖好。不過州長也是見過市麵的人,隻要市長在自家臥室裏瞎搞,州長就不願意管那麽多。更不用說掌握一些醜聞其實有助州長的地位穩固。

看來市長也是費了好大力氣,白襯衫是中國絲綢製成的,非常結實。州長就聽市長沉重的呼吸距離自己越來越近,大概是他向州長俯下身了吧。隨著猛力的**,州長覺得自己的身體被翻過來,白襯衫被被粗暴的往後拉,扯得州長翅膀般向後的手臂有些痛。半邊臉貼著地,州長就見到市長高高揮舞著染血的白襯衫,高聲喊道:“長官,別開槍!長官!別開槍!”

在市長揮舞的時候,白襯衫高高飛舞。在這白襯衫上方,一輪血紅的月亮仿佛一顆瞳孔般俯視大地。

在州長越縮越小的視野中,是白色襯衫和紅色的月亮,州長想大喊一聲,但是視野迅速黑暗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