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之後就突圍?難道我們要放棄德盧斯?”在一間北歐式的大木屋裏,阿瑟準將的部下對阿瑟準將撤退的命令感到意外。
“我們不是放棄德盧斯,而是要在更廣大的戰場上和中國人作戰。如果有人告訴我說,接下來的戰鬥我必定會死,但是這場戰鬥會因為我的死而讓美國獲得勝利。那麽我會毫不猶豫的衝向我的應死之地。但是這並不等於說,我會在毫無取勝可能的局麵下繼續驅使著部下毫無意義的去死。”阿瑟準將並沒有因為部下的指責而有絲毫的動搖,他的聲音沉穩有力,以至於說完這話之後沒有任何一個他的部下有勇氣繼續提出反對意見。
指揮官下令撤退,部下們立刻行動起來。托了頭天晚上發動了夜襲的福,船隻等物資準備的非常完備。而且阿瑟準將並沒有要搞一次搬家式的撤退。聯邦軍人們攜帶著自己的步槍和彈藥,火炮則集中在幾個要點上。
安排了撤退綱領之後,阿瑟準將對部下叮囑道:“所有帶不走的盡可能都破壞掉,而且你們不要對任何部下說我們要撤退的事情。有人問起的時候就告訴他們,我們準備發動一次大規模的進攻。如果其他事情與這次撤退相抵觸的話,就以撤退為首要任務。”
阿瑟準將的部下都不是傻瓜,準將的話就是告訴大家,對城裏那些北歐佬什麽都別說。在戰爭中,這幫北歐佬表現出頑強的抵抗中國軍隊的表現。現在當然不能帶他們走,如果這幫人能夠在聯邦軍隊撤退的時候繼續抵抗中國佬那就是再好不過的事情。
天色微明,聯邦陸軍的炮兵就開始對著港口部分的中國軍隊陣地實施起炮擊。韋建軍此時正在陣地上裹著軍大衣打盹,三營剩下的兩個連分別在湖岸邊的兩個陣地上駐紮,韋建軍就在他帶領部隊奪下的高地上。美國佬也沒有什麽特別的針對性,他們就是針對這個方位上有可能駐紮部隊的位置上胡亂開炮。
炮聲一起,韋建軍立刻就被嚇醒了,一軲轆翻身爬起,韋建軍就對部隊高喊道:“準備戰鬥!”
連隊的戰士們並沒有全部縮在一起,大家以這片小高地為中心散開,到昨天深夜的時候大家勉強堅持著輪流守夜。後半夜沒什麽情況,除了值班人員之外的所有戰士都睡著了。美軍炮火展開,大家也紛紛被驚醒。或快或慢,部隊立刻做好了戰鬥準備。
向著這些戰士們撲麵而來的就是連續不斷的炮彈,韋建軍從來沒見到過如此密集的炮火。從港口的炮台那裏,美國佬的火炮衝著中國軍隊猛烈開火。每一發炮彈落地,韋建軍都忍不住屏住一下呼吸。自從美國佬的炮兵開火之後,韋建軍就覺得自己就沒能順暢的連續兩次呼
吸過。而且美國炮兵的炮火先是把他們近處橫掃一番,接著就向韋建軍他們所在的方向延伸過來。
光複軍三營在湖岸旁邊的陣地距離美國佬的陣地有兩三公裏的距離,在兩邊的陣地中央是昨晚部下的鐵絲網。韋建軍他們在一個小高地的上的平頂處布置下了機槍火力點和步兵作戰的火力點。如果美國佬試圖發動進攻,在他們嚐試突破鐵絲網的時候,這些火力點就能給那些靜止的美國佬以猛烈殺傷。
然而這樣的如意算盤在猛烈的火力麵前變成了個笑話,那些鐵絲網組成的防線遭到了炮火的摧殘,結實的鐵絲仿佛風中的雜草般被炮彈的氣浪吹的亂抖。而沒過多久,炮彈炸起的硝煙與氣浪讓韋建軍再也看不到鐵絲網附近有什麽。
更可怕的是,韋建軍眼睜睜的看著美國佬的炮火落點一步步的向著他所在的陣地逼近了。心髒仿佛是被手掌緊緊攥住般,韋建軍覺得自己呼吸不能。麵對這樣的局麵,韋建軍仿佛看到了那滾滾的炮彈炸出的煙塵中,有揮舞著鐮刀的死神正在逼近。
“快!快找地方躲炮彈!”韋建軍終於喊出聲。
看著不斷逼近的美國佬的彈幕,韋建軍幹脆從陣地上站起身,衝著連隊高聲大喊:“同誌們,快找地方躲炮彈!”
副營長起身連喊好幾聲,戰士們也終於有所行動。有些聰明的直奔那些石頭天然形成的溝壑,有些則嚐試躲在石頭後麵。還有些戰士被這種從未見過的局麵嚇得六神無主,他們就縮在陣地上,緊緊團起身體,試圖用這辦法避開美國佬的炮擊。
韋建軍也實在是沒空去發布更多命令,他以驚人的速度跑過了所在的陣地,一家夥撲進了幾塊石頭雜亂形成的一個空間裏麵。因為動作太猛,韋建軍隻覺得腦袋在石頭上狠狠撞了幾下,不過這種撞擊和接下來的美國人炮擊一比就根本不算啥了。
炮彈就在距離韋建軍十米左右的距離上炸開,就在距離韋建軍沒多遠的前後左右炸開。湖岸上的石頭被炸的如同雨點般的四射,韋建軍的鋼盔上叮叮當當的亂響。他隻覺得左邊臉頰上一陣刺痛,卻也沒有在乎。韋建軍整個人縮在他藏身的地方,他的心中除了恐懼之外,就是恐懼的想著,外麵的同誌情況怎麽樣了?韋建軍躲在這裏尚且如此可怕,那些沒來得及躲起來的同誌們又是個什麽局麵?
想到這裏,韋建軍就忍不住生出一種在炮火裏跑出去看看的衝動,可這種衝動轉瞬就被恐懼給阻擋住了。如果跑出去真的能救下其他同誌的話,韋建軍還是敢出去的。但是如果出去之後極大可能就是被炮彈立刻炸死,韋建軍實在是無法讓自己行動起來。
而且韋
建軍更感覺到自己渾身都在忍不住顫抖,和炮彈的劇烈爆炸引發的震動比較起來,韋建軍隻感覺到了自己的渺小。其不說他沒勇氣衝出去,就算是勇氣此時戰勝了恐懼,韋建軍隻覺得自己渾身如同篩糠,整個人除了縮在一起之外,他也實在是動彈不得。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美國佬的炮擊終於結束了。韋建軍隻覺得自己的耳朵嗡嗡作響,幾乎什麽都聽不到。恐懼感在美國佬的炮擊的時候逐漸被麻木感替代,當炮擊結束之後,韋建軍強撐著站起身,踉踉蹌蹌的走出藏身之地。然後他看到麵前的陣地已經麵目全非。地麵上的彈坑到處都是,簡易的機槍陣地被炸的隻剩下幾個殘破的沙袋與零件。步兵地上橫躺著幾具殘破的屍體。
一看到戰友的屍體,韋建軍心裏麵仿佛被刀猛割了幾刀般的劇痛起來。可步兵陣地上隻有幾具屍體,一個連上百號人呢,難道其他一百人炸的連屍體都找不到了麽?
“還有人麽?”韋建軍一麵跌跌撞撞的在戰場上走著,一麵用沙啞的嗓音喊道,“還有人活著麽?”巨大的恐慌緊緊攥著韋建軍的心髒,一邊聲嘶力竭的喊著,韋建軍隻覺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連長,副營長,我們在這裏。有傷員!”從殘破陣地左邊冒出人來,那人焦急的對韋建軍喊道。
見到部隊並非全軍覆沒,韋建軍心中的巨大恐慌頃刻被驅逐了。哪怕明知道現在有同誌被炮彈炸傷,掙紮在死亡線上。一種狂喜還是洋溢在韋建軍心頭。
“衛生員!衛生員!”韋建軍矗立在殘破的陣地上扯著喉嚨喊道。
此時更多的戰士從藏身之地冒了出來,他們或者自己帶傷,或者旁邊的戰友受傷,所有人都忍不住跟著連長兼副營長韋建軍一起喊道,“衛生員!有誰見到衛生員了?”
不管中國軍隊的反應如何,下達炮擊命令的阿瑟準將都是看不到的。他僅僅是根據自己的想法下令停止對湖岸附近的炮擊之後,繼續下令,“部隊開始乘船出發。”
德盧斯是個重要的港口。這裏船隻頗多,部隊雖然沒辦法一次全部運走,分兩次運的話還是沒問題。
說完了這個命令之後,阿瑟準將繼續命道:“讓城西的炮兵陣地對中國人猛烈開火!”
“閣下,這麽打,炮彈可不夠用啊!”港口的炮兵指揮官有些唯唯諾諾的提出了建議。
阿瑟準將隻是冷冷看了炮兵指揮官一眼,卻沒說什麽。他很討厭這樣自作聰明的軍人,如果不能聰明到一眼看穿上司的布置,那最好就愚蠢到隻會服從命令。那種不夠聰明的同時又不夠蠢的家夥,往往是最討厭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