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孩子還有幾個月就要生了,你現在去東非,你是真的自己願意麽?”韋澤問了二兒子韋坤一個問題。韋坤是李儀芳的長子,韋澤的第二個兒子。在王明山正式向中央打報告,希望派遣一名韋澤的兒子到東非任職之後,不少人立刻就建議讓韋坤去。

韋坤一時不知道該說啥,所以就啥也沒說。韋澤看得出,他這個二兒子韋坤有種躍躍欲試的神色。所以韋澤忍不住說道:“韋坤,去東非可不是一個月兩個月,而是一去好幾年。你的孩子要待在哪裏?留在國內的話,最初兩年,跟著孩子他娘,沒問題。可是孩子懂說話了,見不到爹。這不合適。但是東非那個地方很落後,你把孩子帶到東非去。孩子能像國內這幫孩子一樣接受到正常的文化教育麽?我是覺得很不樂觀。”

韋澤兩個老婆,每個人都生了兩男一女。祁紅意的長子祁睿此時正在北美波特蘭的軍校裏麵當係主任。他光棍一條,到哪裏都沒問題,想怎麽工作就可以怎麽工作。韋坤身為韋澤的二兒子,此時已經結婚,老婆正懷著第一胎。把他送去東非,韋澤即便不是那麽擔心兒子,卻也擔心孫子或者孫女。

“父親,我大哥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才不結婚的麽?”韋坤沒有回答這件事,而是問起了另一個問題。

麵對這個問題,韋澤幾乎是本能的說道:“你哥不結婚,和你的情況不一樣!”

“有什麽不同?”韋坤其實和自己的兄長關係不那麽親密,加上祁睿高中之後基本沒在家住過,不知道哥哥的心思也很正常。

“你哥沒結婚,那是一些感情上的坎沒過去,所以不願意觸及這些問題。你現在的情況,我是有些擔心你的孩子。”韋澤其實很想強行介入自己孩子的事情,不過他這麽多年的工作經驗積累,總算是知道環境固然重要,但是環境也隻是其中一部分因素而已。

韋坤看起來鼓動了巨大的勇氣,他帶著一種有些手足無措卻又下了決心的表情說道:“父親,我還是想去。我在山西幹了這麽一段時間的工作,覺得我喜歡做管理工作,願意為人民服務。以前在您的保護下,我過的很愜意。現在我想也學著您那樣去保護別人。”

“嗬嗬嗬嗬……嗬嗬……”韋澤被自己的兒子給逗樂了,韋坤這孩子連野心的表達都顯得這麽單純。不過隻是先幹笑幾聲,韋澤卻又不想再去嘲笑兒子了。年輕人總是有這樣的過程,“恰同學少年,風華正茂,書生意氣,揮斥方猷。糞土當年萬戶侯”。然而能力這種玩意,從來不靠DNA遺傳,韋坤是韋澤的兒子,並不等於韋坤就能按照某種比例得到韋澤的能力。而且從韋澤所知道的家庭內容,一看孩子,立刻就能看到孩子身上反映出來的父母的缺點。韋澤從來不認為自己是個完美的人,他甚至相信自己的缺點其實很嚴重。

“父親,我知道你偏向我哥。”韋坤說道。

一聽這話,韋澤心裏麵一陣的不快。不過他總算是很快就排除了負麵情緒,嚐試用理性來看待自己的兒子。韋坤今年才26,大概是一個沒有腐化卻有了野心的年紀。這孩子還是沒城府,直接說出了自己的心裏話。韋澤雖然不討厭,卻也不是樂見其成的。

現在的韋坤卻沒有分析老爹心理活動的能力,他就憑借著一腔熱情發表了自己的看法,“父親,我知道你想讓我哥接你的班,我也也沒想過要和我哥爭。你說過很多次,滿清那幫渣渣自封龍子鳳孫,覺得被人擁戴是天經地義的事情。這樣墮落下去之後,外不能驅逐外敵,保護國家。內不能發展生產,讓人民免於饑餓疫病以及橫死的命運。所以能做到這些您帶領開國前輩們起來反抗,滿清立刻就崩潰了。那些所有的龍子鳳孫都落了個死囚的結果,跟狗一樣被人打死。我覺得您說的很對,我根本就不想成為滿清那種腐朽剝削階級的代表。”

“你隻要再國內好好幹,照樣能夠按照製度不斷晉升。你也沒必要非得去東非建功立業啊。”韋澤心情複雜的提出了問題。

聽老爹這麽講,韋坤連忙答道:“我不想和我哥爭,但是我也不想以後在我哥手下當差。去東非再不好,單純借了您的名頭,我想領頭幹事,也是能幹點啥的。而且我真的不想當個魚肉百姓的人。父親,我真的想和您這樣,成為一個能夠利國利民的人。”

對於自家兒子的態度,韋澤第一反應就是想反對,可是韋坤的話卻某種意義上打動了韋澤。俗話裏麵有“冤家轉父子”“冤家轉夫妻”,說法很多。但是“仇人轉兄弟”卻意外的一致。身為兄弟,基於對利益的直接爭奪,那仇恨可是大了去。皇家兄弟更是如此。即便韋澤根本沒有建立帝製,但是他現在這個皇帝的頭銜,本身就很容易讓他的兒子們生出一些錯誤的看法。

而韋坤一句“我不想和我哥爭,但是我也不想以後在我哥手下當差”,真的是親兄弟才能說出的心裏話。沉默了一陣,韋澤心一軟,忍不住就決定給韋坤一個機會,他說道:“韋坤,有人想讓你去蘇丹,主要目的是展現一下中央對東非行政區的重視。你明白麽?”

韋坤立刻答道:“我不會被那些已經開始成型的利益集團綁架,我會努力建起一個基於東非的經濟體係,還有政治體係。”

聽著兒子野心勃勃的發言,韋澤心裏麵一陣悵然。他現在不得不懷疑,自己潛意識裏麵有沒有真的把祁睿當做接班人來培養的念頭。祁睿雖然沒有表達過這方麵的願望,但是他走過的道路就是累計實實在在的功勞,在未來遴選最高領導者的時候可以有服眾的資曆和功績。不管祁睿自己的想法如何,他弟弟韋坤的確有著強烈的政治願望,哪怕是去東非這麽一個地方都沒辦法阻止韋坤的野心。

怪不得那麽多所謂的明主都不得善終,帝製搞起來真

的好可怕。韋澤心裏麵又生出一種慶幸,他要是真的搞帝製,結果大概就是幾個有能的兒子要先你死我活的爭奪一番。而且這種爭奪會撕裂中央,讓整個國家出問題。而明君這種玩意跟撞大運一樣,國家的命運靠撞大運,覆滅的結果就不可避免。

韋澤卻沒有因為感慨而改變之前已經有的想法,這也不是他的個性。韋坤去東非對於民朝是很有好處的事情,既然韋坤認識到他不能當了利益集團的槍,剩下的事情就看韋坤自己的造化吧。

韋澤家最多的時候有九口人,現在已經隻剩了韋澤、祁紅意、李儀芳。祁睿、韋坤、韋震,三人都在外地工作。韋秀在老媽李儀芳的數落下決定拿了老爹韋澤的錢買房跑路,韋雪早就興高采烈的買了套學校旁邊的複式,搬去開始住了。李儀芳的第二個兒子韋離也是韋澤最小的兒子,這孩子在醫學院裏麵讀書,因為功課與工作都很忙,他就住在醫學院的宿舍裏麵,周末不值班的時候才回家。

所以韋澤下班後帶著韋坤回到家,家裏就顯得熱鬧了些。吃完了飯,韋坤找他娘李儀芳說話,祁紅意就找了韋澤,“韋澤,聽說韋坤要去東非?”

“怎麽,你想讓韋震去東非?”韋澤不解釋,直接反問。

“……不要!”祁紅意思忖一陣,最後還是說道。她其實是問過韋震的,在上海工作的韋震毫不猶豫的給拒絕了。韋震用明確的言辭向他娘祁紅意表示,哪怕去東非之後有天大的好處,他也是不會去東非滴。不僅不會去東非,韋震甚至不會離開上海這個地方。

“既然你不要,那就別管韋坤怎麽想了。”韋澤不想再提這些事情,和普通人一樣,韋澤有時候也是不想去觸及一些事情的。

“嗬嗬……”祁紅意先是笑了笑,然後靠在韋澤身邊用輕鬆的語氣說道:“既然都是讓人去,為什麽韋離不能去。韋離去了,還能加強東非那邊的醫療力量。”

盡管祁紅意的表情和語氣都如同春風,韋澤的眼睛和臉上立刻都露出了怒意,他盯著祁紅意,冷冰冰的說道:“有些不該說的話,還是不說的好。”

祁紅意的笑容登時就尷尬在臉上,好幾瞬之後才被祁紅意收起來。她和韋澤過了這三十幾年,哪裏不知道韋澤的性情。若是韋澤平時忍不住發發脾氣,祁紅意隻怕還要和韋澤對嗆。現在祁紅意立刻選擇了停戰,她推了推韋澤的肩頭,“我和你開玩笑呢,你看你的臉變得好難看。”

說完之後,祁紅意站起身繼續說道:“茶涼了,我再給你充點熱的。”然後快步離開了韋澤的書房,隻剩下麵如寒霜的韋澤留在書房之中。

而在韋坤以前的房間裏麵,韋坤興奮的拉著母親的手,用房間外麵的人絕不可能聽到的聲音說道:“娘,我按照您教給我的和我爹說了,我爹果然同意了。您真的是料事如神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