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萬多噸的戰列艦在海上行駛的感覺其實不錯,雖然不至於一點晃動都沒有,卻遠不止於讓人感覺到不舒服。完全參觀了這艘鋼鐵巨獸之後,韋澤對這個也不知道該稱為第幾版的軍艦評價很好。

四座雙聯炮塔、燃油鍋爐、大送氣管、蒸汽輪機,裝甲盒式構架,新時代的戰列艦該有的元素一應俱全。存在的問題大概這時代沒有計算機和CAD係統,所以這種東西怎麽看都遠沒到盡善盡美無懈可擊的地步。

當然韋澤也沒有想過要把戰列艦發展到那樣的程度,隨著飛機的出現,光複軍海軍第一艘偵查用航空母艦已經開始建造,飛行員們也開始培訓。這件工作就交給了海軍元老劉沙的兒子,劉沙本人已經是海軍政委,要不了多久就要退居二線,進入預備役。所以劉沙自告奮勇當了此次艦隊的司令,陪著韋澤一起到北美。

三十幾年前,為了中國的寶島琉球,劉沙指揮的艦隊就和日本薩摩藩激戰一場。最終確立了兩國在日本薩摩藩附近的島嶼劃分,更是開了光複軍海軍為中國謀取國土利益的先河。此次艦隊經過津輕海峽後直奔溫哥華,經過日本讓劉沙忍不住就懷念起往昔的崢嶸歲月。

和韋澤說了以前的戰爭之後,劉沙歎道:“都督,我已經老了,以後的事情就要看年輕一輩們幹。沒有都督就沒有咱們光複軍的海軍,我那兒子搞航母,您可要多關照他。”

劉沙關心自家兒子,韋澤感同身受,所以他說道:“老劉,你也是老海軍。我問你個問題,按照咱們現在的造艦思路和技術,每一艘軍艦都是聚集了各種遺憾的大成品。然後這些大成品自身又創造出新的遺憾來。所以你見到你兒子的時候,就告訴他,他不是跟著在我們背後走,而是要站在咱們的肩膀上向著更高的位置和境界上走!”

若是陸軍的軍人聽了韋澤的話,大概相當一部分人會覺得都督在唱高調,劉沙作為海軍就沒這個感受。即便是同一批軍艦,也基本不會同時開工。因為之前的軍艦建造積累了無數的問題,新軍艦建造中就要用上討論很多次的解決方案。而這些方案隻有用了之後才知道對不對,所以每一艘軍艦差不多都能算是試驗品。還真沒見過什麽完美的軍艦。所有的軍艦都是問題多或者問題少而已,不存在什麽完美的軍艦。

當然,劉沙也沒有因為這樣的比喻而感到泄氣。如果韋澤都督能扶劉沙的兒子一把那是最好,現在韋澤都督明確表示對劉沙的兒子有期待……,這也不錯。劉沙認同有能耐就上沒能耐就滾的規矩,他這一生能到今天,又是誰來扶持的?不還是靠劉沙自己一路艱辛跋涉才得到的麽。

韋澤隻仔細參觀了他的坐艦之後,艦隊就到了津輕海峽。在函館停泊之後,率先抵達的運輸船隊給艦隊補充油料,在當地補充淡水。然後負責安全的中央警衛團的團長就建議準備下船到另外一艘軍艦上看看韋澤不要下船。

“都督,我們接到消息。英國人在明治政府控製區尋找能夠行刺您的殺手,北海道方麵已經抓住了那些英國人。雖然這裏是北海道區的控製範圍,但您還是別下船了。”團長建議道。

“哦?那些人把個消

息傳過來,就沒有後續的消息了麽?”韋澤問團長。

團長其實也覺得奇怪,都督剛離開南京沒幾天,留守的那幫人就開始自作主張了麽?這麽敏感的事情,他們難道就隻通報一聲,接下來什麽都不講麽?所以警衛團團長問道:“都督,您難道就不準備發個命令回南京?”

韋澤輕輕搖頭,“我不是獨裁者。以前管得多,那是因為製度不完善。現在製度已經初步訂立,遇到這等事情他們自然要按照規定去做判斷,我頂多管管他們的判斷結果。”

警衛團團長讀書不少,混到這個位置上的人絕不是大老粗。因為對韋澤忠心耿耿,團長反倒一點都不畏懼韋澤。聽到都督說出“獨裁者”三個字,警衛團團長突然被逗樂了。

“有什麽好笑?”韋澤有些不解。

團長解釋道:“我覺得都督所說的獨裁者挺有趣。若是在外國那種小國寡民,大概真的會有事必躬親的獨裁者吧。”

韋澤擺擺手,“這個倒未必。科學越是發展,事必躬親的效率越低。一個人能夠懂得的東西很少,什麽都去插手,隻可能把事情搞糟。”

團長隻是一時有感,所以他立刻放開獨裁者這個話題,轉回了刺客威脅的問題。“都督,若是您來處置這件事,會怎麽選擇?”

“有人拜托你來問這個問題?”韋澤笑道。

警衛團團長立刻搖頭,“都督,您知道我是絕不認同亂幹涉政治。不過事關您的安危,總不能放著英國人不管吧。”

麵對忠誠的警衛團團長,韋澤笑了笑,“你思考的方向就很對,我們不能放著英國人不管。不過怎麽一個管法,這就是看每個人對世界判斷的問題了。”

警衛團團長聽不明白韋澤的思考模式,所以直奔主題的說道:“都督,您能不能別賣關子了?”

被警衛團團長這麽講,韋澤也直奔主題,“如果是我的話,我就告訴英國人我們知道了他們的計劃,然後要求英國人對此作出解釋。”

“……敲山震虎?”這次警衛團長立刻就明白了韋澤的意思。

提起這種根本算不上事情的小事,韋澤自然是很輕鬆,“所以你不用擔心,英國人即便是推三阻四,我們也可以告訴他們,既然他們可以計劃暗殺我,我們也可以計劃暗殺他們的女王。他們可以雇傭日本人,甚至考慮雇傭高麗人。我們就可以雇傭歐洲人,歐洲這十幾個國家裏麵,對英國女皇……,哦,對印度女皇心懷不滿的人多的很呢。”

警衛團長都被逗樂了,韋澤情緒不錯,他的情緒自然也跟著變好許多,“都督,您在嚇唬他們呢。”

“難道我不嚇唬他們,現在就真的要和英國開戰麽?得不償失啊。而且有你們在,現在能殺我的,大概隻有我們自己信得過人的。所以我一點都不擔心。”韋澤用這樣的話做出總結。

接著他就按照原定計劃,到另外一艘軍艦上視察。中國軍艦在函館本來就有自己的碼頭,警衛團布下警戒,韋澤也沒有上岸,而是乘坐小艇。當他沿著舷梯登上軍艦的時候,列隊以待的官兵們立刻發出了驚天動地的歡呼聲。歡呼的並非是“陛下”,

也不是“聖上”,而是都督。

“都督”是軍隊內部幾十年來對韋澤的傳統稱呼,韋澤從來沒有試圖改變過,也沒人願意改變。都督這個稱呼與陛下一比,不僅更接地氣,還沒有皇帝那種生殺予奪隻在一念間的威壓。即便韋澤都督下令殺人,那也一定是與軍務有關的事情。而並非大不敬這樣讓軍人完全不理解的罪名。當然,現在大部分軍人其實不知道“大不敬”這玩意在民朝從來不是罪名。

因為采取了四炮塔以及燃油鍋爐,還有大量的新設備,這四艘戰列艦上的全艦定員為648人。韋澤心情不錯,參觀了全艦所有部門和崗位。和韋澤的坐艦一樣,他也與所有艦上官兵親切握手。

等韋澤要求去輪機艙看看的時候,所有人幾乎都傻眼了。大家都沒想到韋澤都督會到這又暗又髒的輪機艙,現在輪機艙裏麵的輪機並沒有啟動,不然這裏將是充滿噪音與酷熱的地方。都督提出了要求,也沒人敢阻止。

一眾軍官陪同著韋澤下到了輪機艙,聞著油料和那種蒸汽微微泄漏後留下的特別氣味,韋澤覺得很是懷念。在他沒穿越之前,這種味道是他記憶中很重要的一部分。

輪機艙內的官兵自然在裏麵列隊,韋澤就見到一名軍人站的筆直,手在褲子上拚命擦拭手上的油汙。看著那年輕孩子,韋澤喝道:“全體都有,立正!”

全軍大元帥下令,所有人立刻都立正。韋澤很滿意的看著周圍,沒有人因為韋澤特殊的身份而搞不清狀況。當大元帥下令的時候,所有軍人無一例外的選擇了服從。包括跟隨韋澤的那些軍官。

韋澤走到機輪艙的官兵麵前,和他們一一握手。中間,韋澤稍微注意了一下,眾人的手都談不上幹淨,指甲裏麵的殘留的油垢證明這幫戰士並非是在這裏享福的。到了那個不久前拚命擦手的那位上士麵前,上士用憧憬和激動的目光看著韋澤,但是怎麽都不敢伸出手來。

韋澤就看著這孩子,這孩子不敢有絲毫動彈,因為心裏麵過於激動,這孩子差點在窘迫下哭了。

本來韋澤覺得過去握個手,讓大家知道韋澤都督對官兵的愛護,這就行了。沒想到這個孩子想太多,反倒打斷了本該順利進行的視察。

“這位同誌,你是故意把手弄髒的麽?”韋澤問。

上士立刻拚命搖頭。

“你是不想和我握手麽?”韋澤笑道。

上士臉憋得通紅,腦袋搖的跟風扇一樣。

韋澤溫和的繼續說道:“那麽不管你的手弄得再髒,也隻是工作留下的痕跡。你就抬起頭挺起胸,和我握手就好了。來,把手伸出來。”

說完,韋澤向這個在韋澤眼中的年輕孩子伸出了手掌,那孩子很不好意思的伸出手,戰戰兢兢的握住韋澤的手掌。等兩人雙手握在一起,那孩子嘴一扁,竟然哇哇大哭起來。

周圍的官兵不少人即便沒跟著哭,也被韋澤都督能如此看待官兵而感動的熱淚盈眶。令他們更加肅然起敬的是,韋澤都督並沒有在那位上士前麵糾纏不休,他隻是拍了拍上士的肩膀,說了句“別哭了!”然後就繼續和下麵的軍人握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