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同誌們得知新名單的時候都覺得不是太服氣。”祁睿在和父母吃飯的時候率直的問。

此時已經是11月中旬,到了吃火鍋的時候,作為核心人員集中住宅區的圓明園大院裏麵提供刨好的牛羊肉,冰凍後用鋒利的工具整出來的肉片還真有其薄如紙的意思。在銅質火鍋裏麵涮一下就熟了。

祁紅意給兒子夾肉,祁睿一麵和老爹說話,也很從容的給老娘的碟子裏麵夾上已經涮好的肉片、毛肚、黃喉、川粉類的菜品。如果是以前,祁睿總是覺得做正確的事情得到正確的結果。現在祁睿不這麽考慮了,老娘是不是高興那是老娘的事情,祁睿到現在隻是嚐試著讓大家覺得不難受就好。因為從小到現在,他真不是一個殫精竭智學著讓別人高興的人。這真心不是他的個性。當然,這也不是說祁睿就要故意讓別人不高興,順其自然就好。

有了這樣的想法之後,祁睿覺得世界終於變得輕鬆了許多。而且他也終於認識到,和老爹韋澤在一起到底是何等輕鬆的事情。因為老爹韋澤傲慢到想得罪他都很難的地步。

韋澤一麵吃火鍋,一麵慢悠悠的說道:“我們不希望老兄弟插手人事安排。但是在老兄弟們不再插手人事安排的現在,稍微照顧一下他們的子弟不是問題。更何況這種照顧絕非沒有原則的照顧,如果是沒有原則的話,同誌們很可能就不是不服氣,而是不想再說什麽了。”

祁睿對老爹的評價很認同,老兄弟們的子弟如果肯留在部隊,對他們的審核就比較簡單。當然,這並非是沒有審核,也不是審核不過關。隻是從精挑細選的角度來看,明顯是對這幫人有所放水。年輕的同誌們當然對此不樂意,普通民眾中脫穎而出的優秀人才天然的不喜歡這些有出身有背景的同誌。

“如果有人向你質疑這個問題的話,你就告訴他們,如果老兄弟的子弟們看不起大家,那是他們的偏見。不過要是大家看不起老兄弟們的子弟,那同樣是偏見。”韋澤說完之後,起身撈了湯上麵的沫子,給祁紅意舀了一碗湯後向鍋裏又添了些骨頭熬的高湯。

“果然是一碗水沒辦法端平。”祁睿忍不住感歎道。好多道理他都聽過,但是之前的祁睿經常覺得很多道理不是那回事,現在他才發現錯的不是世界而是他自己。

韋澤明知道自己很可能說的多,但是還是沒忍住教育兒子的衝動,他盡可能用平靜的語氣說道:“我覺得大家都有這麽一個過程。現代社會不管你們是不是見過,不管你們是不是有概念,不管你們是不是到了不悱不啟不憤不發的階段。先填鴨般灌下去再說。所以你們出現錯誤理解很正常。不過,到了你們成長後,還是有很大的機會把你們學到的東西重新構架。當然,前提是當時好歹去學了,有印象才行。”

“歸根結底,還是你沒教好!”祁紅意忍不住批評起韋澤來。她雖然不能理解為何兒子這麽多年沒能豁然開朗,但是兒子豁然開朗之後,祁紅意還是能分辨出來的。所以這話裏麵大半還是喜悅。

“對了,祁睿。過幾天我給你介紹個女孩子……”祁紅意本能的就想給兒子的婚姻大事做個主。

“不要。我最近很忙。”祁睿無比果斷的先把老娘的企圖給打斷。

“你這都要三十歲了,還不結婚像什麽啊!”祁紅意很不開心。

“母親,我根本沒考慮過結婚的事情。等我先把手頭的工作幹出個眉目再說吧。”即便祁睿覺得自己內心強大了許多,但是如此直接向老娘講述自己對婚姻的看法,他還是忍不住心裏麵非常不安。

看著自家兒子眼瞅就要認慫的意思,韋澤忍不住出來打個圓場。“你現在趕緊回去工作,有什麽問題先研究準備一下。三會馬上就要召開,一旦召開我可沒空談你的工作。”

“是。”祁睿如釋重負,站起身風風火火的就跑了。哪怕是身為戰無不勝的光複軍,打不過就走也是最基本的準則之一。

“你就知道慣著他。”祁紅意沒辦法拿兒子說事,立刻就轉向韋澤。

“一般不是說當娘的疼兒子麽,怎麽就成了我這當爹的慣他了?”韋澤笑道。笑完之後他行若無事的從火鍋裏麵撈出煮的全熟的肥牛肉片吃起來。

“他想不成親就不成親。哪裏有這樣的慣法?”祁紅意氣鼓鼓的說道。

“你也是有閨女的人。我問你個問題,若是有個小子跟韋睿一樣,你肯把閨女嫁給他麽?”韋澤笑嘻嘻的問。

這話把祁紅意給噎住了。想了一陣,祁紅意鬱悶的答道:“咱們家的姑娘豈是別家的姑娘可以比的?”

韋澤見自己占了上風,從容不迫的答道:“咱們心疼女兒,覺得咱們女兒的幸福最重要。換成別家,人家就不心疼女兒?那種看中自己撈的好

處勝過自家女兒幸福的人,他們家的閨女你也敢要麽?”

祁紅意被這話給噎得夠嗆,她純粹反彈式的答道:“韋睿馬上就三十了,三十周歲啦!虛歲都快三十二了。這年紀再不成親,以後誰肯嫁給他。”

“切!沒見識!”韋澤帶了些嘲諷的味道答道:“我對咱家兒子有信心。他才三十二,隻要把他自己的問題解決。就他這長相,就他這身高,就他能達到的高度,五十二歲照樣娶如花似玉的二十歲小姑娘。”

韋澤突然爆發的這股子態度讓祁紅意登時無言以對,倒不是她懷疑兒子韋睿,而是韋澤罕見的露出的那股子流氓有產者的潑皮氣息把祁紅意唬住了。韋澤雖然傲慢,可極少這樣**裸的表現出來。祁紅意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她想看到的是她心中期待的兒子,韋澤卻隻希望兒子能夠獲得自我的解放。母親疼孩子,那是疼在外麵。老爹疼兒子,那是疼在心裏。

祁睿不知道爹媽在想什麽,他繼續努力工作。作為政委,他還得在委員會裏麵承擔起思想工作。幸好委員會裏麵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通情達理之輩,很多問題往明麵上一放,大部分問題都能很順暢的解決。

到了1892年1月,一票海軍的同誌加入了委員會。和陸軍不太一樣,海軍發覺自己要進入一個擴張期。當民朝開始進入北大西洋的時候,海軍規模不得不擴大將近一倍。有海軍的同誌加入,委員會裏麵也加入了對民朝何時解決安哥拉的討論。

拿下安哥拉就能實現橫貫非洲的鐵路,拿下安哥拉就能得到在南大西洋的優良港口。至於在安哥拉的葡萄牙人,光複軍沒人把它放在眼裏。且不說葡萄牙在安哥拉的控製隻有沿海極少數的幾個據點。毆打一個英國的小跟班算是個事兒麽?如果英國人真的敢因此而動手的話,拿下整個南部非洲就可以徹底解決民朝進出南大西洋的問題。

“你們覺得會有人願意去東非麽?”年輕的同誌們有人提出這麽一個問題。其他人麵麵相覷,大家都覺得這個問題光是聽就不靠譜。以現在民朝的疆域版圖,誰會吃飽了撐的去非洲那鬼地方。在這方麵,祁睿對自己的兄弟韋坤非常佩服。這樣的開拓精神真心是讓人不佩服都不行。

“我們並不知道中美戰爭什麽時候結束。不過從現在的角度看,大概也該結束了。美國在古巴還能幹什麽?反gong大陸麽?”韋坤坐在喀土穆的賓館裏麵,和前來訪問的奧匈帝國、瑞典、挪威、丹麥等國的王室貴族們詳談甚歡。

中美戰爭理論上還沒結束,但是歐洲已經沒人認為美國有翻盤機會。戰爭造成了股市的劇烈動**,凡是持有美國股票的,不管是銀行、財團,或者是法人,都大虧特虧。很多人自掛東南枝,很多人懷石赴深潭,很多人信仰之躍下高樓。逝者已矣,生者還要繼續生活。當民朝一步一個腳印的走向歐洲的時候,歐洲也不得不走向民朝。作為前哨的東非行政區,以及正在籌建的塞浦路斯特別行政區,迎來了很多的外國貴客到訪。

“親王殿下,您能確定民朝的北美部分什麽時候能夠向歐洲出售糧食麽?”丹麥的公主帶著金邊眼鏡,看著文雅大方又幹練。

“短期內大家要恢複生產,提供北美地區的自己需求。我認為你們應該更多的考慮我們提供的苜蓿。這次請大家來組建期貨公司,就是希望有意進口蘇丹苜蓿的各國派遣人員組建出貨部門的審核組。關於出貨的問題是個大事,你們若是不能相信蘇丹苜蓿的品質與份量,那就很容易對我們沒有信心。”韋坤對著所有的來訪者講述著他的期待。

蘇丹的苜蓿真的很便宜,便宜到即便加上運費也隻有歐洲本地苜蓿的一半以下。對於北歐國家,蘇丹苜蓿的價格不到他們本國苜蓿的三分之一。每年隻能收割兩次苜蓿的地區與每年能收割10-12次的苜蓿地區比價格,完全沒有可比性。

但是這幫貴族們知道了實情之後,反倒是有些猶豫,韋坤提出的方案實在是讓他們不習慣。他們除了試探再試探之外,還是沒辦法完全接受韋坤的建議。

到了夜裏,韋坤到了丹麥公主臥室的門口,門打開了,韋坤從容不迫的走了進去。屋裏的美人隻穿了一件鬆軟的睡衣。韋澤四處看了看,然後從床頭櫃上拿起了金邊眼鏡給丹麥的公主帶上,這才把她撲到在大**。

完事之後,公主腦袋枕在韋坤肩頭,懶洋洋的問道:“你很喜歡眼鏡麽?”

“我很喜歡你帶著眼鏡的模樣。”韋坤懶洋洋的答道。

公主殿下把腦袋抬起,看了韋坤一眼,然後又把腦袋落下,砸在韋坤肩頭。她臉上帶著一副混合了‘隨你喜歡’和‘男人真蠢’表情,卻沒再說什麽。

“我希望明天你能帶頭同意設定苜蓿期貨機製的問題。”韋

坤把身材超棒的公主妹紙摟在懷裏,語氣平淡的說道。

“為什麽要設立那樣的機製?”丹麥公主殿下很是不解。她來這裏的原因很多,具體談業務是她最不需要承擔的使命。

韋坤拉過幾個枕頭墊在身後,半坐起來解釋著,“斷人財路勝過殺人父母。我們若是和你們本地的苜蓿以及牧草生產者搶生意,他們大概會造反。好幾年前,我們曾經在羅馬尼亞賣過苜蓿,結果羅馬尼亞當地黑幫一把火燒了我們的苜蓿,在康斯坦察鬧出過很大的事情。當然,東歐那地方不講法律。可你們北歐那邊的民眾也不會眼睜睜的看著自家的飯碗被打破。你瞅瞅德國,到現在還沒開放對東歐農產品的進口禁令。”

公主此行前倒也無精打采的看了些前來談判的內容,完全一無所知的跑來這裏未免太過份。所以她撐起身體,微笑著糾正韋坤的說道:“德國已經在去年取消了禁令,美國糧食不能到歐洲,德國的糧食產量扛不住。”

“如果是這樣的話,你們就更應該參加這個機製,這是告訴整個參加這個體係的投資者的指數。每個國家的苜蓿的價格,對苜蓿的需求。以及各國肉類產量在內的諸多綜合性指數。光是買賣苜蓿很容易就遇到危機,遇到危機就是一眾人等破產。那時候怨聲載道,你們能承擔的了麽?至少有一個能夠拿出來說明的理由,才能幫著你們解決問題啊。”韋坤極力的鼓動著丹麥公主接受他的建議。

丹麥公主噗哧一聲笑道:“聽你的意思,你好像把丹麥人民的幸福放在你的心裏。”

韋坤搖搖頭,“我隻是不希望我們的貿易成為別國的用來轉移矛盾的代罪羔羊。在這個越來越混亂,經濟越來越脆弱的時代,任何能夠撐住的部分,都很容易成為代罪羔羊。為什麽你能屹立不倒,而我就要在泥濘裏麵翻滾?這不公平。很多事情的真正理由就是如此,但是這又是絕不會說出口的理由。”

對人性的看法倒是有打動公主的意思,她沉默了一陣才說道:“難道你們用了這個方式就能沒問題麽?”

“用了這個之後,那就不是我們在賣,而是有人在買。這個還不同於買空賣空,而是對於歐洲國家肉類生產價格,以及肉類供應時間的判斷結果。你沒養過牲口所以不知道,牲口可不是魔豆,扔到土裏澆上水,一夜之間就能長到天上……”韋坤覺得要從基礎來講太困難,所以忍不住嘲諷了兩句。

“我從小就有小馬。我知道馬匹不是一天長大的。”公主殿下反擊著韋坤的說法。

“牲口的飼養周期,吃的飼料,還有些別的玩意。隻要這些的控製能夠到位,每一輪多少牲口出欄是可以預期的。而苜蓿本身就是一個基礎,你們當地的民眾種植的牧草以及牧草加工其實也能夠控製。在這個時候,其他的問題就可以得到充分的解決。大批量的生產,低廉的價格,越來越成熟的工藝。這就是個管理的概念。你們搞好了,我們就能搞的更好。這是對大家都有好處的事情。”韋坤最後用這樣的雙贏局麵作了解釋。

就在韋坤認為自己的說服大概沒什麽用的時候,公主殿下問了個問題,“你這個建議好像和中國的農業合作社。”

這樣一針見血的說法讓韋坤嚇了一跳,他認為單純的提出一個‘民朝農業合作社’的名詞大概會讓公主殿下摸不著頭腦。現在看,韋坤才是那個沒看清問題的家夥。

“嗬嗬!”公主殿下促狹的看著韋坤笑了。直到祁睿訝異的表情從臉上消失,公主才繼續說道:“我們丹麥議會裏麵已經有這樣的建議,我們國家不大,每天基本上都是相同的天氣,相同的溫度。所以農業部門希望能夠學習中國,讓所有的農業種植都采取相同的生產模式。你說的這個我覺得能接受。但是我們需要從你們這裏引進種植的技術才行。”

“這個不是問題。”韋坤回答的非常果斷。

“你們不怕我們的農產品強大之後和你們競爭麽?”公主半真半假的用不解的語氣發嗲。

韋坤正色答道:“你們搞的好,我們就可以多賣給你們苜蓿。把肉類萬裏迢迢的賣去你們丹麥,那其實賺不到錢的。所以我們之間根本沒有什麽競爭關係,而是很單純的合作關係。”

有了內應,韋坤第二天的會談就掌握了相當的主動。各個國家在國內建立垂直整合的產業體係,在國際上采取橫向的合作關係。韋坤提出的產業合作計劃讓一眾貴族們中的大多數迷惑不解。讓隨行的一眾事務官們瞠目結舌。

如果民朝是個弱國,這樣瘋狂的建議大概隻會落得恥笑。但是以民朝現在的國力與國勢,韋坤的這番話給前來訪問的歐洲各國以相當強烈的衝擊。而丹麥代表的同意更讓這幫人感覺到了不加入是不是不合適的疑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