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聖上的意思能夠落實,民朝的水利問題還真的千秋萬代了。”陳不疑爽快的闡述著自己的看法。聽他說話的三位是昨天和陳不疑一起去覲見的三位。
四位被韋澤接見過的年輕人的發言都已經結束,聽了一天別人的發言,陳不疑就請大家到他屋裏坐坐。覺得無所謂的有,例如雷俊辰。陳不疑的老爹是開國功臣,是聖上韋澤的老兄弟。雷俊辰的爺爺同樣是開國功臣,是聖上韋澤的老兄弟。其他兩位就差點,他們出身很一般,很難講這兩位是不是真心願意陪公子哥們瞎扯。
“老陳,你研究過淮河以北的水利麽?”雷俊辰一邊給大家散煙,一邊很不以為然的問。
“什麽意思?”陳不疑一點都沒有因為被嘲笑而不快,這樣爽快的討論環境讓他很開心。之前的會議總是有個前輩晚輩,職務高職務低的問題。談論學術問題之前,還得關注這些其實和學術毫無關係的內容。現在的討論中隻用考慮學術問題。
雷俊辰先是左右看了看,接著他心一橫就把話說了出來,“長江流域和西南能這麽搞,靠的是什麽?人口外遷到其他地方,人口遷移到城市去。西南那地方吃的糧食已經不是自己生產的。頂多就是肉類和蔬菜等副食品靠當地。想讓黃河流域恢複這樣的局麵,問題可就大了。河南還能算是淮河流域,其他黃河流域要統統變成林木帶。這個流域砍了兩千年的樹,想幾十年就恢複,怎麽可能。”
“是啊,咱們亞洲地區是個季風地區。”兩位普通出身的技術人員之一金仁貴也加入了討論,“台風帶來的水汽到淮河流域還算容易,到河南就是小概率事件。水汽想吹到西北高原,那得漢唐時代。那時候中國什麽氣溫?平均氣溫比現在高了好幾度呢。”
研究京杭大運河的許國棟聽著三位同事竟然有批評聖上韋澤思路的意思,忍不住呲牙咧嘴了。然而金仁貴發言一番,反倒是來了情緒,思路更加順暢起來,“聖上1854年北伐,在徐州渡口寫下‘黃河故道,滄海桑田’八字,第二年黃河決口,河道北遷。當時的徐州黃河真就變了黃河故道。有人說聖上天命所歸言出法隨,其實黃河泥沙沉積,已經把河道淤積到比北方還高的地步。聖上自己都說,他看到那般懸河竟然沒有讓河道北上,感覺實在是不可思議。可見聖上早就有了正確的水利看法。既然如此,聖上不可能簡單的認為植樹造林就能起到和地球氣溫變化相同的效果。”
聽了三個家夥的議論,許國棟用有些發抖的聲音說道:“你們……你們這是要造反麽?”
“造反個熊!”陳不疑白了許國棟一眼,這樣的家夥他見過好幾個,雖然看著循規蹈矩,其實他們隻是怕得罪人惹無名禍,如果許國棟這廝真的嚇得要死,他隻怕早就落荒而逃了。所以陳不疑不爽的說道:“都督見咱們,必然是聽了咱們的發言後覺得咱們肚子裏頭有貨
。這時候不趕緊把肚子裏麵的貨拿出來證明自己,你還準備等著都督求你不成?”
一句話‘你還準備等著都督求你不成’,就讓許國棟再也不敢尋求萬全之道,他立刻就發言道:“京杭大運河的淤積可不是本朝才開始注意,幾百年來曆朝曆代都有人拿出過諸多試圖解決的辦法。以比較清的淮河水來稀釋灌入大運河的黃河水,一直是常見的選擇。這可真的是兩害相較取其輕的法子。黃河北上之後,都督帶頭通過的《河道法》規定了河道兩邊的綠化,禁止農墾和放牧,讓淮河以南的河道局麵快速好轉。所以河北事情不是治理黃河的原因,而是要讓整個黃河流域全麵綠化的結果。”
能來參加會議的同誌,都是各個水利部門優中選優。若是來了之後在聖上韋澤麵前表現糟糕,那個水利部門以後就別想抬起頭來。這四位年輕人自然不是渣渣,他們幾個真的拿出學術能力合作一下,然後就發現互相都有補充。特別是這位生怕有絲毫出軌影響前程的許國棟,分析能力比起民朝高級人員出身家庭的陳不疑和雷俊辰絲毫不差。
陳不疑和雷俊辰發現整件事情向著更加明晰的方向去了,然後兩人反倒閉嘴不言。都督提出恢複雲夢澤,倒是不奇怪。現在長江中下遊有一係列的城市,長沙、武漢、安慶、蕪湖、南京、上海,還有長江下遊流域的江浙等地,都是絕不容有損失的精華地區。雲夢澤曆經變化,到現在也沒有徹底湮滅,隻要長江水變清,加上政策支持的話,恢複雲夢澤不是難以完成的大問題。
以後即便是長江大水,洪水會先從河道上的一眾水口進入‘雲夢澤’裏麵,讓洪水變成高水位而已。但是黃河的情況就完全不同,就如方才許國棟所講,恢複漢代黃河的河道,到底是原因還是結果,這就得看個人的態度。決定國家方針政策的可不是這幫年紀輕輕的水利工作者,而是韋澤都督。
一想到自己有可能要為都督的政策提供服務,民朝頂級功臣家庭出身的陳不疑和雷俊辰除了閉嘴之外,他們再也不想多說什麽。這時候說什麽都是錯。
倒是金仁貴還忍不住繼續說道:“當下不知道中央怎麽定義淮河,淮河所在位置十分重要。若是中央能先把淮河流域給疏通一下,完善淮河流域和京杭大運河的水路,讓淮河的清水降低河道,那才是最起效的作用……”
研究京杭大運河疏通的許國棟還有一搭沒一搭的應和幾句,陳不疑與雷俊辰則是成為了非常好的聽眾,也就是說讓講話的人感覺自己所講的內容受到了重視。但是在陳不疑和雷俊辰看來,這位金仁貴大概也就是一位淮河水利專家,在政治上主動合作的可能大大降低。
水利會議開了五天,五天之後會議結束。陳不疑和雷俊辰都私下接到留下來的通知,最後他們看到主持會議的並不是聖上韋澤同誌而是水利部長,心裏麵都有些失落。在與會的
上百位同誌中,九個人被留了下來,許國棟就是其中之一。而金仁貴則和其他人一樣踏上了返回原單位的路程。
韋澤沒留下倒不是他不重視此事,隻是他根本沒空專門為此而留下。如果韋澤親自指揮的話,第一件事就是要免掉現在水利部長的職務,然後換一個韋澤能夠認同的新水利部長。如果體係中的人員不能完成上頭任命的工作,就必須換掉。這是組織工學的基本原理。
結束了水利工作,韋澤南下到安徽視察黨建工作。黨的建設是國家的根本,黨組織的弱化意味著滅亡的開始。尤其是韋澤準備確定共和製的現在,下一任主席如果是從一群無能之輩中來選,結果大概就是21世紀國民黨的下場。
黨和政的關係是通過國家主席來連接的,理論上現在的國家主席沈心就負責做這個工作。把黨政治方向、治國理念和相關決議通過總理的工作來實現,所以主席和總理都是黨的常委。但是主席是中央書記處總shu記,這是一個黨的工作機構單位。在總shu記之上的是黨主席。這個不是職務,而是黨裏麵的第一人,決定黨的理念、方向的人。是政治總舵手。所以韋澤現在的工作就是要做政治工作。
到了安徽,韋澤和同誌一座談,省委立刻就開始抱怨,整個安徽都出現了大規模的移民潮。韋澤在安徽待過一段時間,這地方曾經是魚米之鄉,富饒之地。不過自打北宋末年蔣光頭的前世杜衝決黃河之後,這裏生態環境就越來越糟糕。而且隨著地球溫度降低問題,安徽冬天冷死,夏天熱死,不是旱就是澇,以至於安徽成了移民大省。
河南人口眾多,福建素來有在外麵闖**的風氣,可最近這十幾年裏麵,安徽移民成了到外地的主力。特別北美初步安定下來,大票的安徽移民響應國家號召,乘船出發。
所以韋澤也沒有去批評,隻是笑道:“這說明咱們安徽執行國家政策執行的不錯。”
若是以前,韋澤都督這麽稱讚一下,想來安徽地方上的幹部就會喜不自勝。現在韋澤這麽稱讚之後,幹部們不僅沒有高興,臉反倒變得跟苦瓜一樣。“都督,我們相應號召,這也不能讓我們弄到百裏無人煙的地步。都督,以前我們還嘲笑江西,人口遷移到山區能餓死土匪。現在我們才知道那不是開玩笑,再這麽下去,我們安徽的經濟要全國墊底啦!”
每個省都要進行經濟考核,而人才是社會的根本。沒有人類的勞動,就沒有經濟的活躍。上百萬、近百萬人口的城市在民朝的土地上越來越多,安徽此時人口數量不過千萬。隨便往城市裏麵塞塞,廣袤的安徽大地上就不剩啥人了。不得不說,除了水多之外,飽經水患的安徽大地真的不能算是肥沃。
“都督,您得給我們指條路。再這麽下去,我們安徽省可能啥都不剩了。”省委的同誌痛心疾首的說著誇大其詞的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