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達開必須出局了!”韋澤對著中央委員說道,他輕描淡寫的語氣與所說內容之間的巨大落差,讓中央委員們都呆住了。
“……都督,這是什麽意思?”即便是公認的韋澤的第一親信韋昌榮,都用有點結巴的聲音問道,“我們要出兵不成?”
石達開帶領著將近二十萬軍隊從福建殺進了贛南,也是一路之上攻無不克戰無不勝,接連奪取了好幾座城市。贛南一帶並未遭受兵火,光複軍與清軍之間的戰鬥局限在贛州地區,戰鬥過程如同快刀斬亂麻。清軍遭到成建製的殲滅,普通百姓的生活反倒沒什麽影響。如果說一定有什麽影響的話,就是一部分生活困苦的贛南百姓拖家帶口的跑來廣東討生活。
在贛南地區獲得了補給與休整,石達開並沒有嚐試進軍廣東,而是繼續西進,試圖進入湖南作戰。從兵力與戰鬥力角度來看,在浙江和福建遭受挫敗的石達開部隊此時算是恢複過來。
想在此時讓石達開“出局”,光複軍能想到的手段隻剩下親自出兵進行攻擊。指望清軍殲滅石達開所部,明顯是不可能的。
韋昌榮帶頭一問,其他人也深有同感。不管是怎麽離開了太平天國,不管石達開在天京之變中起到了什麽樣推波助瀾的作用,光複軍都沒有主動殲滅太平天國部隊的打算。所有看向韋澤的視線裏頭都有著不安的情緒。
韋澤起身揮了揮手,“我沒有打算進攻石達開的計劃。之所以說石達開必須出局,是因為這位太平天國中的奇男子自己走向了不可避免的覆滅!”
韋澤曆史學的不好,所以不知道石達開曆史上出走之後居然是先去了浙江,再去福建,接著去湖南,繞著太平天國的根據地繞了一大圈之後,石達開最後剩了點殘兵敗將的跑去了四川。隨著石達開進兵湖南,韋澤對石達開的未來也基本上絕望了。
太平軍不是紅軍,沒有著堅強的領導核心,也沒有個人值得不顧生死主動死戰到底的遠大理想。這點上哪怕是韋澤的部隊也一樣,隻是韋澤把工業引入到光複軍中之後,為了勝利,為了發展,光複軍看到了一個全新的方向。向著工業時代方向前進的過程中,也能滿足部下們對權力,對勝利的渴望。隻要邁過工業國體係建設的關口,未來即便談不上是一條坦途,至少也可以算是某種意義上的革命成功。
韋澤能夠把這樣一條無比艱苦的道路坦率的告訴大家,他石達開能夠把什麽樣的道路指明給他的部下呢?有了未來,有了希望,人就能奮鬥下去。這明確的未來與希望,恰恰是石達開無法指出的。他隻能憑借以往的勝利,憑借他的“威望”讓人跟著他走。可這種部下的信賴會隨著一次次的失敗而消耗殆盡。絕不可能像紅軍那樣,基於自身的理念而堅持下去。
沒有隱瞞,韋澤把光複軍所走的有希望的道路,以及石達開正在走的無希望的未來告訴了代表們。這些全國代表們有些根本就沒有從這個角度想過這個問題,或者想過,卻是很泛泛的有著模糊的印象。但是聽韋澤說的如
此明白,大夥也再提出質疑或者反對,而是忍不住皺起眉頭思考起來。
韋澤卻沒給這些人太多思考的時間,他繼續說道:“現在已經不是幾年前誰都能拉一支隊伍起來造反的時候了,時機已經不同,局麵也完全不同。就如同廣東,現在別說幾十號人準備造反,就是幾百號、幾千號人起來造反,咱們照樣輕鬆的收拾他們!到現在為止,沒有登上這個舞台的,就不用再說想自立門戶了。可這些已經自立門戶的,也不可能就這麽長久下去。在台上的人就會一個個出局。先出局的就是石達開這樣沒有未來的,再出局的則是沒有理想的,接下來出局的則是沒有能力的。而在最後,勝利者將登上整個地球,整個世界為帷幕的舞台。我就要帶著大家站到那個舞台上去,不管現在兄弟姐妹們能不能理解我所說的這些,可這就是我許給大家的未來!”
說完這些之後,韋澤坐回了椅子上。即便是對21世紀的韋澤來說,最初回到這個時代的時候,他也隻知道方向而不知道道路。一步步的前進,聚集起部眾,打下了地盤,開始了建設,韋澤才最終能夠把自己的想象力與現實結合起來。但是韋澤並不能確定,光複會的這些人到底能夠看到多遠,是否願意跟隨韋澤繼續走下去。
片刻之後胡成和帶著疑惑的表情開口說道:“都督,你是不是信不過我們?”
韋澤搖搖頭,“這不是信得過信不過的問題,石達開的經曆會讓大家看到走在沒有未來的道路上會是多可怕的事情。這個未來並不是過去的延續,石達開以前能打仗,也打過勝仗。結果一群兄弟們覺得跟著石達開有前途,認為跟著石達開還能和以前一樣。結果現在他們沒能在任何一地站住腳。石達開還是那個石達開,兄弟還是那幫兄弟,仗還是那個打法。可以前想贏清軍就能贏清軍的事情沒有了。我們呢,從建軍到現在,從訓練,到裝備,從作戰手段到作戰理念,修改了多少次,換了多少次。我們一切都在變,隻有打勝仗沒有變。所以我在軍校反複和大家講《孫子兵法》裏麵的一句話,勝可知,而不可為!現在大家能理解了麽?”
用了大家反複學習的《孫子兵法》裏麵的話,眾人,特別是有過戰爭經驗的代表們恍然大悟。韋昌榮立刻吆喝道:“石達開覺得他要去打勝仗,卻隻想在戰前找到直通勝利的道路。我等隻知道如何走是正確的,可打仗之前卻不知道具體會怎麽贏,隻有打了再說。所以我們每戰必勝,石達開就越想贏,就越怕輸。最後隻能被人攆狗般到處跑。跑著跑著就把隊伍給帶散了!”
這番解釋就更加直白了,這個道理甚至不僅僅限於打仗,包括煉鋼的眾人也是有著差不多的經曆。龐聰聰說道:“知道怎麽煉鋼,也能練出鋼。可到底煉出什麽鋼,還得最後檢驗了才知道。”
韋澤其實本意距離大家能夠理解到的程度差距比較大,不過此時好不容易讓大夥弄明白這樣的道理,也算是有收獲。不想把大家已經清亮的思路攪渾,所以韋澤說道:“石達開已經完蛋了,他具體怎
麽完蛋我們不知道,不過隨著他這麽幹下去,江湖上要不了太久,就沒了他的字號。他出局了!我們不用再考慮任何支援石達開的想法,打水漂的事情咱們都別幹。我們要關心的是石達開在失敗的道路上會造成什麽結果。他從贛南進軍湖南就一定要打郴州,所以我們現在得等,等他離開了郴州,我們再去郴州。他打了郴州之後,清軍不可能沒有損失。那時候我們奪取郴州就更加輕鬆。這點上我們需要注意。”
“好!我們再等等!”龐聰聰立刻說道。隻要有明確的時間表,鋼鐵公司倒也不至於連這點耐心都沒有。
韋澤接著說道:“另外,我們也要準備進軍廣西。目的是奪取與安南接壤的地區。因為安南的鴻基有煤礦,我們要向安南人租下那個地盤。然後從鴻基煤礦往回運煤!”
“安南?”“鴻基煤礦?”代表們完全跟不上韋澤思路的跳躍,正說著國內的戰爭,突然就蹦到了國外去。這跨度不是一般的大。
韋澤既然已經開始布局,他也不在乎多給大家製造點震動,“在這件事上,我們還應該感謝法國人呢。他們已經準備吞並安南,安南被攻擊之後需要援助,而能夠給他們援助的隻有我們。我們的條件很簡單,就是租用宏基煤礦一帶。這個過程很複雜,但是外部條件具備之後,我們就可以開始幹……”
眾人目瞪口呆的看著韋澤講述著外國的事情,韋昌榮忍不住笑道:“都督,你每天和我們一樣上班下班,可你和我們在一起就好像天下都變小了。我們可以做的事情變得多得不得了!”
韋澤哈哈一笑,“這想法很正確!這世上有數不清的事情要幹,大家想偷懶,門都沒有!”
說完這話,韋澤突然就把話題轉了個方向,“想去安南運煤,我們定然是希望船要大,跑得要快。想造大船,想跑得快,這造船廠就需要蒸汽機,還得有海軍來護航。需要更多鐵,更多的木料。想完成這個工作,前提就是得有更多鋼鐵造出來……”
龐聰聰笑道:“都督,聽你這麽說,為了未來能夠生產出更多鋼鐵,我們現在就得生產出更多鋼鐵。這不是先有蛋還是先有雞麽?”
韋澤點點頭,“沒錯!看起來就是如此。想滿足工廠開工,就得去解決鐵礦和煤礦的問題。想解決鐵礦與煤礦,卻不是簡單的鋼鐵公司自己去找就能解決的,這需要整個國家各個部門團結合作。滿清為什麽注定滅亡,就是因為他們當官的隻是在當個官。我們為什麽一定會勝利,那就是因為我們是要做事。為了把事情做好,我們才有了各個管理崗位,各個行政部門。所以建立一個國家,營運一個國家是非常艱苦的過程。但是我對同誌們有信心,我們一定可以戰勝困難,成為整個中國,乃至整個世界的最終勝利者!”
說到這裏,韋澤突然想起了一句話,他慨然說道:“當代重大問題不是用說空話和被欺負的弱者宣稱的正義所能解決的,能解決這些問題的唯一道路就是鐵和血!大家請牢記這句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