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1861年之後,曾經作為中國動亂之源的兩廣、福建整個安定下來。廣東、廣西、福建三省原本人多地少,經過一係列對蘭芳與呂宋的移民工作,三省移民總數超過四百萬。荷屬東印度向中國開放之後,三省發現自己竟然無民可移。

這是外部條件,城市的興起也導致了內部移民,大量軍人員退役之後直接變成城市人口,這個變化大大降低了農村人口數量。內外因素同時起了作用,直接讓兩廣與福建農村情況的大變。人均土地增加,社會組織的變化又導致了不適合種植糧食的山地地區的桑茶產業的大爆發。

有一利必有一弊,更不用說利點如此之多。農村人少,經濟作物發達,大量脫產城市人口的存在。在中國以往的時代,這些局麵必將導致糧食嚴重不足的問題。

中央之前的賣力廝殺總算是起到了作用,靠了從越南與暹羅大量購買大米,不僅讓兩廣福建的糧價得到了穩定,甚至能夠向江浙地區供應糧食。再加上棕櫚油、油渣發酵、椰子油、椰蓉的大量輸入引發的飼養業爆發。技術上有了罐頭存儲以及鐵農具的全麵普及,南方經濟形勢就如走鋼絲般維持在一個相當的高度。

廣東省委書記王明山與省長龐聰聰兩人很清楚發生了什麽,有了韋澤看完了廣東情況之後的分析總結,他們總算知道發生了什麽。廣東經濟無疑是整個處於高點的南方經濟中的最高點。

這場討論的參與者除了王明山與龐聰聰之外,另一個參與者是“前”組織部長,也是下一任廣東省委書記韋昌榮。王明山卸任後將由韋昌榮接任廣東省委書記,而龐聰聰的繼任者將從省委常委以及副省長裏麵選出來,中央並沒有指派的打算。黨政兩個一把手都是空降的話,對於有效銜接工作並沒有好處,中央政府包括組織部的看法完全一樣。

這場討論實在火車上進行的。畢竟是省委書記級別的幹部,他們直接占據了一節車廂。車廂裏麵的座椅都被拆了下來,改造成一個很好的會議室。王明山與龐聰聰都相當的興奮。兩人對於繁瑣的省委工作深有體會,但是當韋澤從一個他們從未能企及的高度講清楚他們麵對的局麵之時,兩人登時就有了醍醐灌頂的感覺。曾經繁瑣的工作曾讓他們感覺到煩不勝煩,有時候甚至會生出“中央是不是沒事找事”的抱怨。現在這種感覺已經消失了,所有的工作此時都顯露出其本身的短期目的與長期效果來。發現自己的工作其實是一個龐大長遠計劃中非常重要的環節時,執行者自然會產生出強烈的滿足感來。

以韋昌榮的級別之高,長期計劃製定的時候他一定會在場。談了一會兒廣東在全國的地位之後,這個話題稍微冷卻了一些。王明山幹脆直接詢問過韋昌榮,為何會被派來廣東工作。韋昌榮笑道:“若是連治理地方的經驗都沒有,根本不知道地方幹部們的工作情況,能把人事工作幹好麽?”

這話已經清楚明白的表明韋昌榮還是要回組織部工作的,王明山就此再也不問這個問題。身為一名常委,大概是排名第

二的人物,竟然能到一個省委書記的工作上來積累經驗,王明山很欽佩韋昌榮的豁達,並且決定以韋昌榮為自己的榜樣。

韋昌榮也有些話沒有說出來,此次先出任廣東政法委的書記按照“送上馬,扶一程”的方案,韋昌榮先跟著王明山等人學習,熟悉廣東的情況。積累起經驗,讓大家都熟悉了韋昌榮之後,王明山他們就可以去中央任職了。韋澤從來都很願意學習別人的經驗,韋昌榮也非常讚同韋澤的方法。

又說了一會兒有關人事工作的技巧,王明山感覺非常累。介紹廣東未來困難局麵的工作就交給了龐聰聰來做。

龐聰聰直截了當的把當下最大的一個綜合性問題告訴了韋昌榮。那就是廣州城先開始的煤製氣供氣計劃。

一個工業地區的經濟絕不可能單純的依賴本地區,這麽多人口在城市,生活燃料需求極大。越南鴻基煤礦礦區長100多公裏,寬15-20公裏,儲量20多億噸。沒有這個煤礦就沒有廣東快速發展的工業,甚至連廣東提出的消滅荒山的綠化工程都很仰仗這個煤礦的供應。

隨著工業水平的提高,工業部門正在玩命的降低熱鍍鋅管的成本,一旦這個成本能夠大量生產,整個廣州城就會開始供應煤製氣,以逐漸取代浪費比較嚴重,而且利用效率不高的蜂窩煤。

這是一個巨大的挑戰,同樣也是讓廣州乃至廣東工業再上層樓的基於。按照韋澤的理論,新技術新產業的出現將帶動整個經濟的大發展,更別說是煤製氣這種勢必引發整個社會生活方式變更的產業。

“煤製氣我們也搞了好一段時間,裏麵的技術關卡很多,到現在直接死亡的人數都快接近一百人了。那些同誌都是技術人員,很讓我們心疼啊!”提到付出的代價,龐聰聰下意識的揉了揉太陽穴。工業發展不僅是帶來了便利與生產力,就如其他實踐者的實踐行動一樣,這個過程遠沒有那麽光彩亮麗。工業部門的建立,工業技術的發展,都要在黑暗中摸索出理論,而理論的實踐除了大量投資之外,其技術要點和安全規範,要付出大量鮮血作為代價。

發電機研究導致觸電身亡,煤製氣研究則要冒著煤氣中毒以及煤氣爆炸的危險。韋澤固然能夠提出理論,指出危險。可沒有親身經曆的時候,卻完全不知道為何從何而來,而且如何降臨。

“這還牽扯一個技術保密工作呢。”韋昌榮的視角與龐聰聰還是大大不同,他說出的卻是另一個角度的問題。

王明山聽完之後連連點頭,“是啊,我們前一段查泄密,發現英國人現在什麽都偷。不僅偷我們的軍事情報,還偷竊我們的技術情報。原來可真的沒想到我們的保密工作竟然漏洞百出。”

韋昌榮看著這兩位年輕的省級黨政yi把手,他忍不住笑了,“這些事情可不光是如此。英國人知道了我們的情報,如果他們的艦隊封鎖了我們到越南和暹羅的航線,你們覺得會發生什麽?”

王明山與龐聰聰一愣,他們都不是軍人出身,而且軍隊的事情上

有軍委,下有軍區,根本輪不到他們管,所以對此的考慮也向來不多。

韋昌榮正色說道:“如果鴻基煤礦的煤,還有越南與暹羅的大米無法運到東南,不僅是廣東,整個東南的經濟都會遭到極大影響。群眾的生活立刻就一落千丈。”

有了韋澤之前的解釋,王明山與龐聰聰立刻就想通了韋昌榮所指的內容。東南經濟的穩定很大程度上就建立在越南與暹羅的大米之上,一旦大米供應短缺,東南立馬就是糧價飛漲的局麵。而廣州上百萬人口,沒有了煤的話,王明山與龐聰聰實在是想不出怎麽供應整座城市的燃料。砍樹麽?或許這種做法能夠暫時解了燃眉之急,可廣東的綠化努力也就徹底泡湯了。

王明山與龐聰聰一個到國資委當主任委員,一個到央行去,因為韋澤看重兩人有豐富的工業省執政經驗。想明白了中國這麽龐大的國家的經濟竟然有著如此的缺陷,兩人的表情都變得非常嚴肅。

廣東經過這些年的建設,防禦外來敵人直接入侵本土的能力很強。外來的敵人無法擊敗中國強大的軍隊,登陸就是送死。這樣的想法不僅在王明山與龐聰聰的心中是順理成章,整個廣東的黨政軍體係裏麵都是如此認為的。可仔細分析起來,敵人根本不用直接打擊中國本土,隻用針對中國經濟環節的薄弱點插上一刀,中國經濟就會出現巨大的問題。

“我們不也有海軍麽?”王明山半是提醒半是鼓氣的詢問韋昌榮。

“是啊,海軍最近在演練襲擊敵人航線的演習,目的不是與敵人艦隊決戰,而是沿著航線襲擊敵人的商船船隊,破壞敵人的海上運輸線。我們現在才開始演練這個,要知道英國佬可是幾百年前就開始玩這套把戲嘍。”韋昌榮給了很明確的答案。

經濟已經與戰爭緊密的結合在一起,一起支撐著英國的霸權。控製了某個區域海洋上的航行權,能把其他國家的海軍排斥在外,就意味著這個國家成為這片水域的霸主。能夠自由的在世界上所有大洋上航行,隨時能夠打擊各個海域存在的敵人,那才是世界的霸主。

即將去中央工作的王明山與龐聰聰聽著韋昌榮對戰略上的講解,他們都聽明白了。原本兩人還覺得韋昌榮是來跟著他們學習如何治理一個省的經驗。現在他們總算明白了,韋昌榮同樣還有教育的責任。或許韋昌榮並不熟悉地方工作,而王明山與龐聰聰對與中央的工作同樣一無所知。特別是這種中央級別的戰略高度,兩人更是沒經驗。

王明山突然想明白了什麽,他起身去拿了一張世界地圖出來,指著韋澤曾經講過的“未來中國版圖”,王明山興奮的說道:“如果我們的疆域達到這個程度,除了我們核心的精華地區能夠被保護起來,我們想進軍全球大部分地區的時候,都有很可靠的出發基地。”

看到王明山顯露出孺子可教的資質,韋昌榮滿意的帶著笑容說道:“都督說過,解決現在世界上的重大問題,靠的不是外交與演說,而是鐵和血!記住這點,絕對沒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