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韋澤的命令,外交部在十天內就完成了出行準備。外長出行自然不可能使用軍艦,中國現在也沒有定期去歐洲的客輪。當李新得知外交部得到了專用客輪出行的待遇,還真把他給嚇了一跳。
7月15日,外交部一眾四十多人在南京碼頭見到此次出國訪問乘坐的客輪。這是一艘五千多噸乳白色塗裝的船隻,外型看上去很舒服。高高的幹舷,高高的建築物。順著舷梯登上客輪之後,外交部的人員並沒有直奔艙室,也沒有到處參觀,大家一擁而上的跑到了前甲板上,一支正在駛出碼頭的艦隊此時正在通過客輪前麵的水域。。
中國海軍巡洋艦已經無須再隱藏自己的外貌,修長的艦體,灰色的塗裝,炮塔上覆蓋著草綠色帆布炮衣。除了一些負責進出港口的人員之外,軍艦上看不到其他軍人。外交部的年輕人們拚命向軍艦歡呼揮手,且不說軍委的成員對外交部的近期工作有何種程度的看法,光複軍一個接一個的勝利的確讓中國在世界上的地位大大提高。這些年的政治宣傳與軍隊在救災中的表現也的確讓人民子弟兵的形象深入人心。看到軍人的身影就向他們致意可不僅僅是外交部,其他船隻上的人員也都在向軍隊招手。
李新仔細打量著最近震動世界的中國海軍。因為建造目的不同,四千多噸的軍艦顯得更纖細窄小,外交部乘坐的五千多噸的客輪從外觀上看,體積幾乎比四千多噸的軍艦大了一倍。乳白色的客輪看上去更彰顯自己的存在,軍艦的灰色塗裝給人一種不起眼的感覺。
看著不起眼的軍艦航行起來也非常安靜,可就在不經意之間,艦隊就已經遠遠的離去了。望著軍艦的背影,外交部的成員開始討論它們要去哪裏。有人說艦隊要去福建,有人說艦隊要去琉球,還有人堅稱艦隊是開去阿拉斯加那片中國新國土的。卻沒有人猜中這支艦隊的真正目的地,蝦夷共和國的小樽。
6月底,12艘新完工的巡洋艦加入了海軍,海軍取消了以往的戰區稱呼,24艘巡洋艦分成了四個艦隊。組建了四、五、六、七,四個艦隊。每個艦隊現在各六艘巡洋艦。
海軍很奇怪為啥一到三要空著。韋澤的回答是,“一到三很容易讓人想起比賽結束後比出的一到三名,我們確定編號的時候完全沒這個想法。既然如此,那就從四開始,這樣大家也不用爭了,都知道編號僅僅是編號,沒有別的意思。”
從此之後,不僅僅是海軍,其他各兵種的編製也都遵循了這個指示。
第四艦隊以金蘭灣為母港,爪哇為副港。第五艦隊以呂宋為基地,蘭芳為副港。第六艦隊以海參崴為母港,旅順、大連、阿拉斯加為副港。第七艦隊以福州為母港,台灣寧波為副港。
二十四艘巡洋艦聚集在一起挺多,真的散到廣闊的海疆之後其實很少。但這隻是中國的想法,在這個生產力低下的時代,外國普遍認為至少要湊起中國海軍兩倍的鐵甲艦才有能力與中國海軍一戰。也就是說,想對付中國的六艘巡洋艦,至少需要12艘相當噸位的鐵甲艦才行。能夠維持這樣規模海軍的國家,在這個地球上除了英國之外,暫時沒有國家可以達到這樣的水平。六艘中國巡洋艦一起出動的時候,包括英國在內,沒有國家會感到不緊張。
從南京出發的就是全新
的第六艦隊,他們計劃先到旅順,再到巨文島,最後護送運輸船到小樽。英國短期內已經不存在派遣艦隊抵達日本的可能,更重要的是,英國短期內也不可能派遣軍艦進攻中國,中國海防壓力大減,這才有餘暇派遣艦隊護送大量物資到蝦夷共和國。
海軍已經通過電報通知了在蝦夷共和國首都劄幌的中國派遣軍司令部,司令員周新華隻簡單的回答“收到了,我們會派人組織迎接。”卻沒有多說什麽。
武器彈藥很重要,但是蝦夷共和國已經渡過了這個階段。蝦夷共和國現在最需要的不再是軍事上的強大,而是製度上的強大。
7月16日的軍事會議上,周新華再次提出了自己的建議,“在部隊裏麵建立完備的政治工作人員,實施政委負責製度,這件事不能再拖了!”
與會的日本上層並沒有立刻對周新華的建議做出反應,沉默了好一陣,蝦夷共和國總裁榎本武揚終於開口,“周君,我等與賊軍勢不兩立,可我等還是日本天皇的子民。若是你所說的政工製度確立,我等所要奉為主上的就不再是天皇陛下。這等事情太大,能否緩緩。”
“已經死了快二十萬人,你還準備怎麽緩下去?”周新華語氣強硬的問道。
榎本武揚暫時沉默了,周新華卻沒有沉默的打算,他繼續說道:“諸位,我並沒有要求諸位脫離日本,但是蝦夷共和國旗下的三百萬百姓也是人,日本天皇在日本人民眼中的確地位尊崇,但是我一點都不認為在關乎百姓生命的時候,要把這個因素放在最前麵。”
此時的國防部人員變更不小,除了原本的那些最初建立蝦夷共和國的人員之外,好多年輕的新麵孔也出現在會議上。聽了周新華的話,這些年輕的新進人員臉上忍不住出現了悲憤的神色。
戰爭的進程遠比想象的更慘烈,蝦夷共和國雖然號稱百萬大軍,可這些軍隊與其說是軍隊,還不如叫做墾荒民團。百姓之所以逃到蝦夷共和國,完全是因為在明治政府統治下已經活不下去,到了蝦夷共和國之後有飯吃有地種,大家能夠繼續生活。在全民皆兵的蝦夷共和國,人員的確參加了軍訓,但是參加了軍訓與成為軍人並沒有必然的關係。軍訓提高的是軍事技術與作戰能力,成為軍人則是一種自我的認知。
攻上蝦夷共和國的是由明治政府統治下的士族們為核心的軍隊。世代繼承的職業與家祿是士族的根本特權之一,在舊幕府時代,家祿與“奉公”聯係在一起,奉公是履行對領主的封建義務,承擔一定的工作,而家祿則是領主對此給予的權利,兩者互相依存。家祿世代繼承,工作職務也世代繼承。
明治政府試圖建立一個全新的中央集權政府,舊的封建製度被廢除之後,這幫士族效忠的對象從藩主變成了天皇,原本藩主支付的家祿則由政府承擔。1873年的明治六年為例,政府的地租收入6000萬日元,而家祿支出達1804萬日元,是政府支出中最大的一塊,使政府運轉明顯不靈。明治政府內部對一年白白支出近2000萬日元的家祿意見極大,所以就幹脆禍水北引,給士族們一個授田令的大餅,把他們送上蝦夷共和國的土地。
明治政府的如意算盤很簡單,既然士族們想玩封建那套,那就讓他們在日漸富裕的北海道這麽玩
好了。政府支付的家祿轉為土地,把這些累贅送到北海道去。一來靠士族消滅占據北海道造反的蝦夷共和國,二來也能扔掉政府身上沉重的財政包袱。
士族們當兵是祖傳的職業,自幼就開始接受戰爭技術。現在戰爭技術發展的很快,他們的祖傳技術落伍了一些,可這些人從小接受的軍人教育卻沒有落伍。他們在熟練應用武器之前,接受的就是殺敵立功的教育。包括對戰死沙場的美化,包括對消滅敵人才能保存自己的最佳手段的熏陶。比起蝦夷共和國那幫由農民組成的國防軍,登上北海道的這些士族軍隊才是軍人組成的軍隊。
蝦夷共和國的老部隊數量組多不過五千,加上中國的派遣軍也不過萬餘人。這些核心部隊在1874年的函館戰役中傷亡慘重。1875年士族軍隊在地形平坦的北海道東部登陸,與這些時代從軍的士族一比,這些逆來順受的百姓采取過的最強烈的反抗行動不過是選擇逃走而已。十萬以士族為核心軍隊就如同洪水一樣在蝦夷共和國肆虐起來。
小樽到室蘭的防線可以抵擋住從函館出發的軍隊,對在東海岸登陸的士族軍隊毫無辦法。中國的海軍當時與英國皇家海軍打得熱火朝天,不可能派出任何軍艦來支援蝦夷共和國。士族軍隊越戰越勇,在蝦夷共和國的軍隊潛藏的明治軍間諜也利用日本天皇的名義進行各種煽動活動,大批的百姓投降了明治政府軍。
扭轉局麵的起因很可笑,當舊軍官戰死或者逃散之後,中國派遣軍正式接掌了蝦夷國防軍,開始在蝦夷軍隊裏麵建立起了政工體係。政工人員告知國防軍,對麵敵人目的不是占領蝦夷共和國,而是殺光北海道上的所有人員。
不少國防軍的人對此將信將疑,也有些眼見親友被士族軍隊殺掉的人員激發了戰鬥意誌。他們在中國派遣軍的指揮下開始戰鬥,開始反擊。直到挖出被士族討伐軍在大規模屠殺當地百姓時候製造的十幾個萬人坑被發現之後,走投無路的百姓們終於認清了局勢。
雙方激戰了兩個多月,士族們從所向無敵,到了勢均力敵,又變成了被蝦夷國防軍的優勢兵力圍攻。現在士族軍隊已經被包圍在北海道東海岸與函館一帶的兩個大包圍圈裏麵。
就在蝦夷共和國的國防部隨時可以發出“給賊軍最後一擊”的命令時,周新華提出了完善政工製度的要求。這個要求已經討論過數次,政工製度的基礎就是政黨製度。蝦夷共和國的政黨雖然還沒有發展,選舉製度卻執行了幾年。
現在民間的態度比較簡單統一,既然天皇下令殺光北海道的所有人,那大家也沒有任何理由再當天皇的臣民。不久前的一次全民表決得出的結論相當一致,蝦夷共和國就此完全獨立,日本愛幹什麽幹什麽,蝦夷共和國以後再也不是日本的一部分。
這種態度與最初建國的那幫人的理念可就完全不同。榎本武揚與土方歲三等人再與明治政府勢不兩立,他們也沒有脫離日本的打算。周新華這次把問題公開挑明,舊上層既不願意支持,也沒有勇氣反對。在國防軍的這些新麵孔,就是在這幾個月戰爭中逐漸嶄露頭角的年輕中高級軍官。他們一直跟著中國派遣軍的教官們作戰,現在中國派遣軍的代表說出了這些人的心聲,他們除了讚同之外沒有別的想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