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山,你是不是支持沈心當下一任總理?”阮希浩的話說的無比直白,在這個時候他也沒有再藏著掖著的打算。軍隊出身的人有機會當總理的,或者說韋澤培養的人選大概也隻有沈心一個人。

王明山和沈心的私交根本不用再提,他一點都不反對由沈心出任總理。但是王明山還是率直的說道:“這件事我聽都督的意思。”

阮希浩用有點失望的神色看著王明山,畢竟是多年的老將軍,隻是什麽都不說,光那氣度就讓王明山感受到了極大壓力。不過王明山也沒有屈服的打算,他繼續說道:“五年計劃第二年結束之後政府換屆,五年計劃結束前,中央改選。這製度已經定下來了,政府換屆的時候我肯定支持沈心,現在我隻聽都督的。”

此時已經是1885年1月2日,三會馬上就要結束。即便是此時沒人對李維斯有任何動作,到了1886年政府就要換屆。那時候李維斯能否連任就得看常委的意思。當然,如果韋澤一定要李維斯連任,那就是另外一碼事。如果韋澤沒有這個打算,光看現在李維斯遭受的反對程度,他換屆後下台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明山,你也是越來越滑頭了啊。”阮希浩笑道。

王明山正色答道:“我沒什麽可以滑頭的,都督怎麽說,我就怎麽幹。三十年來我一直這樣。我覺得不光我這樣,沈心也是如此。”

看王明山態度堅定的不想摻乎到競爭裏麵來,阮希浩也沒有強迫王明山的手段。央行書記地位超脫,財政部管財政政策,央行管貨幣政策。這兩個部門都歸國務院管理,阮希浩在軍隊中影響極大,卻也沒辦法插手到央行這邊。所以阮希浩幹脆把話說得更名,“明山,你不覺得都督還是想支持李維斯麽?”

王明山也說了爽快話,“阮副主席,我覺得吧,你們提出的東西糾纏的太多。若隻是求在北美加快移民,用不了費這麽大事情。若是你們真的想搞思想建設,那個提法又太簡單。”

阮希浩並沒有反對王明山的看法,他換了個方向,“你應該知道都督想滅了美國的打算,這大概是咱們到現在最大的計劃。”

王明山點點頭,打擊英國的軍事計劃進行的太過於順利,這在國內有不少的反思與討論。大家都認為最初太高看英國人的決心,單方麵以為英國會為了殖民地不顧一切的和中國來一場你死我活的血戰。可英國佬根本就沒有把殖民地真當回事,在那些摟草打兔子的地區,英國佬大踏步的後退了。

現在中國能打的兩個國家隻剩下美國與俄國,其他地區實在是缺乏讓中國動手的吸引力。不僅中國是這樣,世界上的列強也差不多如此。結束不久的柏林會議上,各國的協議隻能用漫不經心三心二意來形容。歐洲各國都沒有能力大規模進入非洲內陸,所以就讓比利時這麽一個鼻屎大點的國家,硬生生在非洲內陸圈了近百萬平方公裏的土地。那幫歐洲強國但凡認真一點點,就不可能鬧出這麽一個結果來。

歐洲佬可以漫不經心,中國卻沒有這種打算。如

果能夠和英國佬一起瓜分了美國,至少肢解美國。控製了整個北太平洋的中國勢必擁有了無盡的未來。對美國的戰爭將是阮希浩他們這批老軍人的人生中最後的大戰,也是他們真正的巔峰。

至少在王明山看來,阮希浩等人與李維斯的矛盾是國家戰略層麵上的分歧。李維斯在廣東的時候,就是以猛砍軍費而在部隊裏麵名聞遐邇的人物。必須說的是,王明山其實很支持李維斯的財政政策。他認為四五計劃結束之前,甚至是五五計劃結束之前,中國並不合適來一場解決美國的戰爭。

身在風口浪尖,沈心並沒有因此而畏首畏尾。被動的讓人推動,隻會成為別人棋盤上的棋子,沈心就算是不當棋手,也遠沒有淪落到當人棋子的地步。此時沈心和組織部部長韋昌榮,外交部長李新,還有工業部長龐聰聰一起開了個小會。

現任副總理沈心開誠布公的說道:“我得先說,能不和大家這麽討論,我還是不想用這樣的方式來討論。有事情當會議上當麵講是最合適的。”

龐聰聰聽了之後忍不住苦笑起來。沈心比龐聰聰還小幾歲,可是他就能這麽老氣橫秋的說著大人物才能說的話,龐聰聰實在是很難對此作出評價。但是有一點很清楚,沈心說的是心裏話,開小會是光複黨一貫反對的事情,也是光複黨一直沒辦法杜絕的事情。可這種事情就這麽扯淡。

不是沒人在這方麵吃過苦頭,韋澤對於“私設中央”的事情從不手軟,可是到了重要關頭,大家總是會先拉幫結派,組成臨時的團夥。因為挑起事端的人是要先勾結一番,那麽不管是想息事寧人,或者是針鋒相對,那也得組織起來。這就是黨校與幹校裏麵“組織工學”課程中所講的,有組織的永遠都能戰勝無組織的。

但是,敢在韋昌榮麵前開這個會,那得有足夠勇氣才行。執掌組織部的韋昌榮權力大的嚇死人,組織部可以決定官員的命運。包括沈心這種級別的官員。

沈心擺明了自己的立場,“有人不認同李維斯總理的政策,希望能夠改變現在和平的方略。我支持和平方略,此時不是打仗的時候。如果洋鬼子自己把臉送上來讓咱們打,那是一說。他們肯老老實實的話,我們自然希望能夠利用和平時期盡可能的發展我們自己的實力。仗打了太久,也得歇歇。喘口氣才行。”

韋昌榮老神在在,沒有任何表情的聽。龐聰聰則是很讚同沈心的看法,以前的二三十年不管戰爭是否激烈,可國家一直走在“一切為了勝利,一切為了戰爭的”軌道上。想發展經濟自然得走和平路線,不打仗不等於和平。和平是以避免戰爭為最高指導方針的階段。至少在瓜分非洲的柏林會議結束前,中國可不是在和平之中。

外交部長李新發言了,“我從柏林回來向陛下稟報經過的時候,陛下說過,未來中國主動發起的戰爭頂多還有一次。國內要走和平路線,好好為以後主導世界做準備。”

龐聰聰聽著兩個男人講述著自己的立場,她感到有點緊張。如果按照這兩人所說,有這麽一批願意支持韋

澤和平路線的核心人員,那麽主張戰爭的又是誰在當幕後推手呢?現在的局麵從表麵上來看,還隻是一個對社會發展的爭論而已,李維斯認為不要強行規定一個全新的死標準,要相信人民群眾會追求進步的方向。這位民朝總理甚至不怕得罪人,引用了韋澤的那句“隻有落後的領導,沒有落後的群眾”。

作為對立麵,阮希浩則是引用了韋澤的另外一句“笤帚不到,灰塵不會自己跑掉”來應對。

對於社會風氣的改變到底是該規定還是推動,雙方的立場看著大有水火不容的意思。

這個爭論在沈心的眼裏,卻成了“戰爭政策”與“和平政策”之間的衝突,龐聰聰不得不承認沈心的確看得比較透徹。

如果是以前的話,鬧到這個程度,韋澤早就親自出來說話。可現在的韋澤隻是死死把住黨內的基本民主製度,大家都可以表發自己的觀點,完全沒有以前韋澤那種直接引領思路的做法。龐聰聰心裏麵感覺很沒底,韋澤到底是怎麽看待這些事情背後的動機呢?

沈心繼續說道:“現在首要的工作就是維持住製度,不管具體討論會是什麽結果,製度和團結絕對不能被破壞。我不是說李維斯必須得當總理,我隻是覺得貿然行動的危害太大。現在的做法並不是製度規定的。”

韋昌榮此時發言了,“我們是有罷免製度的,到現為止,我還沒看到有誰在用製度之外的手段行事。”

“我看他們的意思是想逼著李維斯自己下台。”沈心說道。

韋昌榮輕笑一聲,“他們想逼著李維斯自己下台,李維斯要是不為所動,他們又能把李維斯如何?即便是要求中央開會,最後罷免李維斯,這也是組織規定的正當程序。隻是我們以前極少出現過這種情況。即便是出現也隻是在下層單位才有的事情。”

龐聰聰覺得韋昌榮也太教條化,她忍不住說道:“那種情況基本都是領導要罷免手下,走一個罷免的過場。至少我還不知道有哪個領導是被黨委直接給罷免掉的。”

有著豐富行政經驗的龐聰聰出來說話,其他三個人也都不再多說什麽。不過龐聰聰很敏銳的感覺到,這三個人都有什麽心裏話沒說出來。按道理說,到了這個級別,應該是能夠自己把問題想通的。不過龐聰聰現在能想到的可能太多,此時是真的很難確定這次事情的真正理由到底是什麽。

以龐聰聰的經驗,她也不再自己猜想,而是率直的對大家說道:“我現在覺得有很多比表麵上的東西更深的內容。可是我沒想明白,而大家想明白了。我現在請求大家給我好好講一件。請大家滿足我的要求。”

其他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有同情,也有些無奈。最後還是沈心斟酌後開口說道:“我是這麽想的,太多人到了退休的年齡。你也知道,咱們的製度裏頭人一走,茶就涼。”

沈心隻說到這裏,他並沒有喋喋不休的長篇大論,全麵分析。不過龐聰聰也不需要沈心再分析那麽多,話說到這裏,也就足夠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