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張的那小子明顯靠不住,你看他現在就狂成什麽樣子了。給阮司令當個秘書,就敢對我吆五喝六的。該早點給我們說的事情他扣著不說,等著看我們笑話麽?”呂定春乜斜著眼睛,帶著一股狠勁對老戰友劉步凡說著他的看法。
劉步凡哼了一聲,“現在的年輕小子們都這個操行,他們眼裏誰都沒有。除了人事部之外,他們可不把我們放在眼裏呢。”
兩位省級幹部很明顯對現在的製度恨之入骨,大量由中央垂直領導的部門從人事權到職權範圍都非省級政府能夠插手。想方設法踢掉幾個人對這些老家夥來說不是很困難的事情,困難的是省裏踢掉了這幾個人之後還是沒辦法安插自己中意的人選。這種製度如同鐵鏈般牢牢束縛著省級幹部們的手腳,讓他們對此無比痛恨。
但是劉步凡很快就麵對了現實,他對呂定春說道:“先熬過這一段吧。等到阮司令領著咱們把該歸省裏麵的權交給省裏,那時候再收拾這些王八羔子也來得及。”
呂定春緊繃著嘴點點頭,這時候最好的辦法也隻能如此了。而劉步凡也沒有一味的支持呂定春,他繼續說道:“那個張大秘說的也對,咱們還是太急了,這幫老領導到底喜歡什麽,不喜歡什麽,我們都調查的不夠仔細。若是想說服老領導,就得拿出讓老領導喜歡的計劃。我已經又派人去調查,你那邊呢?”
“我已經把人都放出去了,而且其他幾個省的兄弟我也聯絡過,讓他們多注意此事。”呂定春從不是一個束手待斃之人,束手待斃的人也不可能坐到現在的位置上。在遇到挫折的時候,呂定春可不會變成蒙眼叫驢,隻知道亂走。他總是能立刻調整方向,做出力所能及的最佳應對。對於老兄弟的批評,呂定春也不反駁,他問道:“胡司令,柯參謀長,那邊你都派人去了麽?”
“已經派了,該聯絡的也都聯絡了。”劉步凡答道,說到這裏之後他歎口氣,“若是吳司令還在一線就好了。論起做事的果斷,論起願意為兄弟們出頭,吳司令可是實在的多。”
兩人口中的吳司令就是吳遼,雖然吳遼在這批人眼中很被重視,可吳遼運氣很糟,誰也沒想到在東北居然出了那麽大的問題。吳遼不出來承擔起責任,那就得有下麵的人出來承擔責任。那時候吳遼把問題一肩挑起,下麵的老兄弟們算是幸免於難。但是這個代價未免太大,現在這幫老兄弟們發現他們缺了一個在關鍵時刻能夠仰仗的對象。
“我說你怎麽會想起這麽幹呢?”胡成何的大秘書劉大秘的語氣可不善,坐在劉大秘對麵的則是阮希浩手下的張大秘。人都有主觀能動性,呂定春、劉步凡,以及他們那個圈子裏麵的人在串聯,這幫秘書圈子裏頭的人也在串聯。
劉大秘皺著眉頭看著一條戰線裏麵的張大秘,張大秘此時那種患得患失的表情讓他覺得很失望,“
你就沒想過為什麽我們現在能和那些老家夥們平起平坐麽?嗯!若不是中央集權到如此地步,咱們在他們麵前算個毛啊。他們憑什麽把咱們放眼裏!就是因為現在他們想讓中央放權,這才用盡手段,連討好咱們的手段都不得不用。你讓他們如了願,他們還會對咱們這麽客氣不成?”
被劉大秘這麽一通抨擊,張大秘也覺得臉上掛不住,他試圖反駁一下,“我哥不是在江西工作麽……”
見張大秘居然還沒認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劉大秘氣極反笑,“嗬嗬!你隻要能穩住現在的位置,他們頂多不給你哥好臉色看,連小鞋都未必敢給你哥穿。隻要這個集權的製度還在,他們想辦事就得對咱們笑臉相迎。我還敢給你打個保票,這件事真的讓他們辦成,你就等著你哥被收拾吧!”
聽劉大秘說的如此恐怖,張大秘倒是有些不信了,“你這麽說總不會吧?”
“為什麽不會?現在省裏麵由中央領導的職務有多少?可省裏麵等著分這些位置的又有多少?狼多肉少,為啥要給你哥留著好位置。而且你現在是中央的人,省裏麵萬一拿到了權,他們會對中央的人客氣?省裏麵自己提拔的人才是他們的自己人,中央的人那是外人。江西要把自己弄成鐵桶一樣,中央的人趕緊滾蛋吧!”劉大秘雖然壓低了聲音,可裏麵的那種焦慮則是貨真價實的。
如果說前麵的話還讓張大秘覺得很有道理,有關那些老家夥會不遵守約定的話就讓張大秘覺得這話未免危言聳聽了。不管怎麽說,老前輩們在這等事情上做到這等完全沒有道義的地步,張大秘並不相信。這人要是一不相信,那個神態很容易就能被大家看出來。劉大秘看到張大秘已經到了不信的地步,他卻也不再多話。這種時候多說什麽都沒意義。
政府會議第一階段就是對整個國家一年的情況做一個匯報總結,這個時間也許很短,也許很長。這得看各省各部門對去年工作報告的總結內容有沒有質疑。這次的會議就顯得稍微有些冗長,提問的省份比較多。特別是在鐵路修建的問題上。
中國鐵路最初是把省會連接起來,接著是把各府連接起來,現在這些鐵路中好修的都修完了,把各縣連接起來的計劃終於到了可以實施的階段。鐵路部門有自己的想法,他們希望能夠建設幹線,也就是說強化交通運輸的主幹道。如果這麽搞的話,覆蓋整個中國所有縣城的計劃就得屈從於這個計劃。
伍紹祖原本認為自己屬於省一係的人,他的老戰友們不少在省級部門裏頭身居高位,大家關係不錯。雖然各省都會罵鐵路部門,不過鐵路部門也就忍了。這樣巨大的鐵路網中出錯太正常了。而且鐵路網不是簡單的修條鐵路,上麵跑火車就行。鐵路網是一個網絡,任何一個看似不起眼的網段上的車輛延遲都有可能影響整個網絡的運行。
但是伍紹祖這
次發現好像他想錯了什麽,老戰友老兄弟對鐵路部門的攻擊非常猛烈,而且這種攻擊還是直指鐵路部門本身。攻擊鐵路部門總是運營不準,這也就罷了。當湖北省認為鐵路部門根本就沒辦法滿足鐵路營運的時候,伍紹祖再也壓製不住自己的怒火,他騰的站起身,指著湖北省委書記問道:“周書記,遇到問題解決問題,你說了這麽一通,到底是什麽意思?把你解決問題的辦法拿出來聽聽。”
“我認為,各個省裏麵的鐵路應該歸各個省來管。”湖北省省委書記周正雄也不甘示弱的答道。
“笑話!”伍紹祖是真的惱火了,“各個省的鐵路歸各個省來管,有些車次隻是路過你湖北,你湖北省怎麽管?可以說,大部分經過湖北的車輛都是過路車,真正湖北境內的車次那才有多少?在全國的車輛運行中才占了多大點比例。你準備怎麽管?說來聽聽!”
周正雄聽著伍紹祖尖銳的聲音,看著伍紹祖勃然大怒的表情,他倒也沒想到伍紹祖的反對會如此激烈。不過在此時他也不能退縮,若是被伍紹祖一聲斷喝就嚇回去,那以後他不用說話了。周正雄說道:“過路車以後可以再談,湖北省內跑的車輛總可以歸湖北省管吧?”
“扯……淡!”伍紹祖拖著長音表示了自己的態度,在一眾人訝異或者奇怪的目光裏麵,伍紹祖繼續說道:“車皮、車輛可不是單純的在你湖北省用。為了提高效率,看著是湖北省內的車次運行,到站之後很可能立刻就變成了往外省去的車。那可不是車頭車皮在你湖北地界上跑到死。這些車今天在湖北省,明天可能就到了安徽,到了江蘇,到了湖南。而昨天在安徽、在江蘇、在湖南跑的車頭車皮第二天可能就在湖北運行。按你這麽個建議,整個大亂啦!鐵路的車輛總數增加十倍隻怕都不管用。”
被伍紹祖當頭痛斥,周正雄也是一愣。他忍不住看了看不遠處的安徽省委書記陳明德,陳明德注意到了周正雄的實現,卻垂下眼簾看向眼前的報告文件,竟然不接茬。這下周正雄隻能自己孤軍奮戰了。在伍紹祖這麽咄咄逼人的時候,他也隻能盡力反駁,“那至少在湖北省內的鐵路運輸收入,不能全由鐵道部拿走吧。怎麽也得給我們湖北省留一部分吧。鐵道部吃幹拿淨,我們別說喝口湯,連地上的渣都沒有。這合適麽?”
“哈哈!”伍紹祖冷笑起來,“鐵路投資到現在都沒有回過本,聽你的意思好像我們鐵路整天吃肉一樣。你想把鐵路歸湖北管,那你要不要把鐵路的債務也給接過去,由湖北承擔?瞎JB扯!”
“你憑什麽罵人!”周正雄找到了一點可以擺脫不利的機會,立刻就抓住了。
伍紹祖卻根本沒有為之退縮,他喝道:“罵人?你幸好沒有在鐵道部幹,如果你是鐵道部的人,提出這等混賬建議,我立刻就讓你收拾鋪蓋滾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