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雖然成功了,但是手術結束之後,許潤予卻是十分的生氣。
許蘭蘭惴惴不安的跟在他的身後,剛剛手術的時候她因為注意力不夠集中犯了一個錯誤,幸虧許潤予經驗豐富,才沒有釀成什麽嚴重的後果。
“對不起。”
許潤予頓住腳步,回過頭冷冷的盯著許蘭蘭:“你跟我說對不起有什麽用?你對不起的人是我嗎?你對不起的人是病人,你對不起的是你的職業操守!”
“我們做醫生的是最需要保持理智的職業,不管外界發生什麽事情,都不能夠影響到我們的情緒以及我們的專業判斷,你要記住你不是一個病人的醫生,你是很多病人的醫生,你要因為一個病人的生死置其他的病人於不顧嗎?”許潤予繼續罵道,“許蘭蘭,我一直很看好你的專業能力,但是如果你控製不了自己的情緒的話,我覺得你可能不太適合外科醫生這份職業。”
“對不起。”許蘭蘭羞愧的哭了起來,這個時候除了說對不起,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這樣了。”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護士臉色蒼白的跑了過來,氣喘籲籲的說道:“許醫生,剛剛手術病人的家屬說,病人患有艾滋。”
“什麽?”許潤予看著自己手上還沒有來得及洗的血水愣了一下,不過卻沒有慌亂,這種情況已經不是他第一次遇到了,病人家屬因為害怕醫生會拒絕救治病人,所以會隱瞞病人身患的傳染病,事後才會說實話。
對於他們醫生來說,不管患者有什麽傳染病,他們都會盡全力救治,不同的是,如果病人或者病人家屬能夠提前告知,他們在救治的過程中會更加的小心,但是人心往往經不起窺探。
“通知這一次手術的所有人,第一馬上吃阻斷藥,第二全部放假回家,等兩周後去檢驗科檢查。”許潤予交代道,“告訴大家不要慌,隻要二十四小時之內服用阻斷藥,風險很小的。”
“好,我馬上去通知大家。”護士聲音顫抖的說道。
許潤予淡定的看了一眼許蘭蘭,見她臉色蒼白,問道:“害怕了?那麽我要跟你說句實話,作為外科手術醫生,這可能以後還會碰到,你做好心理準備,如果不能夠做到,趁早換行吧。”
說完之後,他就徑直去換衣服了。
作為一個醫學生,她接受的教育來說,不應該這麽懼怕艾滋的,可是她第一次這麽近距離感受到這個疾病,不害怕是假的,一想到她可能被感染了,就全身開始發冷。
從醫院離開之後,許蘭蘭並沒有回家去,也沒有將今天發生的事情告訴任何人,而是找了個酒店住下了,等待著最後的宣判,同時她也在思考著,自己是不是真的如同許醫生說的,真的不適合醫生這個職業。
無疑等待宣判的日子,是最難熬的。
醫院內。
林念之的病情已經發展到了需要加大止疼藥的地步,盡管如何,她時常還是會因為疼痛蜷縮在**,這一陣子的疼痛過後,她一身的冷汗。
盡管身體已經如此的糟糕了,但是在身體不疼的時候,她還是要堅持工作,隻有工作的時候,她才感覺自己是一個正常人,她才感覺她現在還活著是有意義的。
宋琦景現在每天晚上都會過來陪她待一會兒,看著她如此忘我的工作,看著她咬著牙忍受著病痛,除了心疼還是心疼。
那些老掉牙的鼓勵的話,也不知道說了多少遍了,說到她自己都覺得厭煩了,可是除了鼓勵念之繼續堅持下去,還能夠說些什麽呢?
白天宋琦景她們都來不及過來的時候,會有護工照顧,晚上的時候一般都是林慧守著林念之,她沒日沒夜的織著毛衣,隻是希望念之能夠堅持的久一點,再久一點。
晚上的時候,念之也會因為病痛咬著牙也忍不住嗚咽出聲,林慧聽到了也隻能夠當作沒有聽到,咬著被子流淚,一如當年的念之麵對外婆的病情一樣。
兩周的時間很快過去了,很辛運,許蘭蘭他們所有人都沒有被感染,所有人都重重的的鬆了口氣,這件事情之後有兩名護士離職了,誰也不想將自己的健康乃至生命,寄托在病人或者病人家屬的良心上。
在確定自己沒有被感染後,許蘭蘭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看望了林念之,她看上去更加的虛弱了,但是因為工作的關係,雙眸看上去卻十分的精神。
許蘭蘭無法想象念之的精神力到底有多麽的強大,才能夠如此心無旁騖的工作,畢竟她在等待最後的檢測結果的這半個月裏麵,腦子裏麵一片荒蕪,時而煩躁,時而害怕,時而絕望。
“這半個月你去哪兒了?”林念之在看到了許蘭蘭之後開口問道。
“出差了半個月,剛剛才回來,你的工作怎麽樣了?還順利嗎?”
“我可是的天才,這個世界上有什麽事情是能夠難道我的?”林念之露出一笑,“已經完成了百分之九十了,隻差最後一點了。”
許蘭蘭突然上去將林念之保住,緊緊的抱住。
“念之,你不要死,不要離開我們。”
“我很想答應你,可是我好像……做不到了。”林念之苦笑了一下,“不過我一直覺得死亡並不是終點,隻是從一種物質轉換成了另一種物質。你知道意識嗎?我們人類的意識被困在肉體裏麵,如果脫體了肉體的控製,說不定我會更自由的,到時候你應該為我高興。”
從念之的病房出來之後,許蘭蘭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她一直沒有勇氣去找許醫生好好的聊一聊,她這些日子一直都在反思著自己做醫生的初衷。
她恍然意識到了一件事情,她當初想要成為醫生,隻是因為對許醫生暗戀與崇拜,並非對於這個事業無限的熱氣,這讓她更加的質疑自己是否適合這個職業,是否能夠平靜的麵對病人的死亡,是否能夠坦然的接受這個職業帶來的可能的傷害,是否能夠排除萬難也要堅定救死扶傷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