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祺瑞並不想給，他全身上下的每一個細胞都在說——“我不想給！”

然而，這並沒有什麽用……

在段祺瑞的辦公室中，李盛鐸也沒有了往日，那種揮斥方遒的感覺。

李盛鐸現在覺得，自己的臉蛋上死疼死疼的！

當初，他李盛鐸在段祺瑞的辦公室中，大談陳啟民什麽有雄才、無大略！

又說什麽？陳啟民解決問題的能力很強，但是沒有看清大勢的能力。

言猶在耳，但是李盛鐸現在覺得，自己可能就是個傻子！

陳啟民看不清大勢嗎？

什麽是大勢？

討好士紳，讓士紳支持自己？

陳啟民需要嗎？

現在吉林的士紳跟鵪鶉有什麽區別？

而且，現在那些士紳還能掀起什麽大浪嗎？他們現在確實有錢，但，大部分都是股權和債券，這些錢保障自己衣食無憂沒問題。

但，要是想幹大事……

那就是種扯！

什麽是大勢？

民心才是大勢！陳啟民改善了百姓的生活，讓百姓們擁戴自己。

陳啟民又驅逐了一直欺壓他們的俄國人，讓百姓們尊崇自己！現在，全吉林的民心都已經匯聚到了陳啟民一人身上！

他！

陳啟民！

自己就是大勢所趨！

李盛鐸還說什麽，讓陳啟民和張作霖兩敗俱傷？

想得美！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現在英美已經將吉林當成是他們鎮壓蘇俄的大後方。

說句不那麽好聽的話，現在的吉林，就是俄國白衛軍最大的兵工廠！是整個西方世界抗擊蘇俄最強有力的保障之一！

這時候，張作霖敢找陳啟民的麻煩嗎？

恐怕張作霖已經在家給陳啟民擺上長生牌位了吧？

別說是張作霖了，就是日本人想動陳啟民都得掂量掂量，自己夠不夠分量？！

李盛鐸是徹底服了！

作為段祺瑞手下實際上的第一智囊，本來，他對自己的能力是非常自信的。

可是在遇到陳啟民之後，他的自信遭到了毀滅性的打擊。他的每一步算計都落空了，甚至還被陳啟民拿來反殺了他！

如果不是當初他讓王印川慢慢悠悠得趕往吉林，陳啟民哪來的那麽多時間布置這一切？

現在李盛鐸算是想明白了。

永遠不要想著跟陳啟民玩兒陰招！跟他玩兒心眼兒，那是老壽星上吊的行為！

對付陳啟民，那就隻有一個辦法！

那就是利用絕對的實力，一棒子直接將陳啟民打死！讓陳啟民連還嘴的時間都沒有，要是給陳啟民一個張嘴的時間，指不定陳啟民就能把你忽悠死！

可是問題是，想是想明白了，現在的段祺瑞還有直接將陳啟民打死的實力嗎？

但是，不管怎麽樣？問題總得解決。

段祺瑞問李盛鐸：“現在，我們應該怎麽辦？就任由陳啟民做大嗎？”

李盛鐸說：“隻要蘇俄還未滅亡，陳啟民就還有價值。想要對付他，恐怕隻能等歐戰結束了。”

段祺瑞有些奇怪：“為什麽非得等歐戰結束呢？”

李盛鐸說：“陳啟民就是再厲害，跟歐洲列強也比不了。如果歐戰結束之後，德國願意接受戰敗，並且願意替英法美對付蘇俄，那陳啟民的價值就會降低很多。”

“如果德國無法再承擔這樣的任務。現在正在謀求獨立的波蘭或許也行。總之，隻有在歐洲有一個對抗蘇俄的急先鋒的情況下。我們才有機會對付陳啟民！”

“另外，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列強，我們必須考慮！”

段祺瑞點點頭說：“你說的是日本吧？”

李盛鐸說：“沒錯，在列強之中，日本所受的損失最小。但是，在協約國還是一個整體的情況下，日本是無法對抗整個協約國的意誌的。”

“如果歐戰徹底結束，協約國成為曆史。日本的轉圜餘地就會大很多。而且，如果蘇俄取得了內戰的勝利，光憑一個陳啟民也無法對抗和牽製蘇俄，真正能在東方承擔這個任務的，還得是日本。”

“而日本人，恐怕對陳啟民是沒有什麽好感的。畢竟，他們對東北的野心……”

段祺瑞似乎不想再繼續日本人的話題，便搶著說：“那我們在這之前就隻能等待了嗎？”

李盛鐸掃了段祺瑞一眼，然後，又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的樣子說：“聯係日本人吧，我們或許需要跟日本人一起合力扶持張作霖了。”

段祺瑞說：“張作霖擋得住陳啟民嗎？”

李盛鐸說：“擋不住也得擋！至少在我們解決南方的軍政府和直係之前，張作霖不能倒！而且我覺得，有件事我們可能必須得操作一下了！”

段祺瑞說：“你是指封張作霖為東北三省巡閱使的事兒？”

李盛鐸說：“不止，我們可能還得提醒張作霖。讓他做好放棄黑龍江的準備！”

段祺瑞點點頭，他知道李盛鐸說得非常有道理。張作霖是無論如何都守不住黑龍江了！

想要讓張作霖擋住陳啟民，那就必須讓張作霖將部隊集中到奉天，絕不能在黑龍江白白得消耗掉。

很快，張作霖就收到了東北三省巡閱使的任命。

但是他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現在的他，壓力實在是太大了。

不知不覺間，陳啟民和他的實力對比發生了根本性的逆轉。張作霖剛剛開始想辦法振興奉天的經濟，他現在的實力還非常有限。

知道陳啟民擴軍之後，張作霖也開始了擴軍工作。但是他擴軍的方向，主要是增加各地保安旅的編製。

主要原因，還是因為他現在的軍火和軍費都非常短缺，實在是負擔不起太多的軍隊。

但就主力部隊方麵，張作霖手上的三個師，每個師也就一萬兩千到一萬五千人之前，三個師加在一起，也比不過陳啟民的兩個師！

甚至張作霖都覺得，陳啟民的一個師就能幹掉自己的三個師！

“黑龍江！真的必須得放棄嗎？”

張作霖在辦公室中不停地抽著煙。他不會天真的以為，陳啟民會放過黑龍江。

就在這時，辦公室中的電話鈴聲響了起來。

張作霖接過電話一聽，他的心中就是微微一沉。打來電話的是他的侍從，據侍從所說，那個日本人又來拜訪他了。

日本人……

或許他們能幫自己對付陳啟民。

但是……

與虎謀皮的事兒，真的能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