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德欽離開風月茶樓不久,路方遠幾人也是匆忙離去。

路上,對於他和張德欽私下談論的問題,李成忍不住好奇當麵詢問了起來。

吳三山當即以訓斥的口吻說,不當問的就別問,就裝作什麽也沒有看見。

為了不讓兩人起疑心,路方遠隨意找了個理由搪塞了過去。

不管真假,李成也不好繼續在追問,隻好就此乖乖閉上了嘴巴。

一路返回季宅,直接就去往了穀雨所在的小院。

見到穀雨,當即就將風月茶樓的事情一說。

聽著路方遠一口氣敘述完畢,穀雨的神情顯得有些凝重起來。

這些天,他雖足不出戶,但依然時刻關注著被刺一事的後續進展。

他一直覺得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那樣至少能證明軍統派出的人,暫時是安全的。

不過如今突然突然有了消息,倒是讓他有些惴惴不安了。

雖說現在還不一定就能確認這消息就跟軍統的殺手有關,但他懂得無風不起浪這個道理的。

假若路方遠所說的這個消息,真是跟軍統殺手有關,這是恐怕就不好辦了。

當然了,就憑這點信息,他現在也不敢確定,這事就跟軍統殺手有關。

同樣的穀雨也很清楚,此事定然不會空穴來風。

任何事情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萬一消息確鑿,如果他又沒有理會,到時恐怕想要在進行補救,一切如何還來得及?

因此,不管消息事情是真是假,這事情他都必須做出應對之策來。

但如何應對,倒是讓穀雨有些為難了。

因為季雲卿的死,他連番兩次暈厥過去,季雲卿的後事都沒有讓他操心。

為此擔心不已的金寶師娘,甚至還叮囑過路方遠說,將他看好別讓他走出季宅半步。

用金寶師娘的原話來講,她剛剛失去了丈夫,不想再失去這個徒弟。

她說此話,自然也是有根源的。

季雲卿是有兒子的,隻不過跟金寶師娘沒有半毛錢的關係。

不過他的幾個兒子在青幫中名聲不顯,甚至還不如穀雨。

就算如此又能怎麽樣,子承父業這是千古以來的道理。

但是,這會牽扯到一個極其關鍵的問題,她金寶師娘將來何去何從。

作為季雲卿的遺孀,寡居在季宅,自然是沒有什麽問題的。

話是這麽說,可要知道季雲卿還沒死時,就有多人窺覷他手中的勢力。

如今他一死,說不定就會有人開始跳出來。

假如這些人再拾掇一下季雲卿的兒子們,金寶師娘再厲害,畢竟也是一個婦道人家而已。

因此他真正能依靠的,還是隻有穀雨。

這些年來,她將穀雨視若己出,不知道是不是就已經考慮到這麽一天。

不過話又說回來,就算金寶師娘當年想到了這一步,仍然不能否認她對穀雨的好是發自真心。

如此情況之下,假如要是穀雨偷跑出去,恐怕金寶師娘也是要不高興的。

路方遠擔心這一點,穀雨當然也擔心這點。

然而事出有因,那怕就算金寶師娘會責怪與他,這件事他還是應該要親自處理的。

畢竟此事恐將牽扯到軍統,假如穀雨放任此事不管的話,估計戴笠那裏他也說不過去。

到時就算金寶師娘真怪罪起來,他還是能找到說詞的。

一句殺師父的仇人在眼前,他穀雨要是不管,豈不是枉為人徒?

於是深思熟慮過後,穀雨帶著路方遠和李成一起出了季宅。

至於為什麽帶上李成,而不帶吳三山,原因自然是因為李成是軍統,吳三山他不是。

李成早前跟吳三山一起得知軍統的消息,他心底是很緊張的。

畢竟大家算得上都是同一種人。

不過因為吳三山在場,他不能確認他的身份,因此有很多話他是不敢說的。

一出季宅之後,他就當即問向了穀雨:“你打算去救人?”

“軍統就這麽怕死嗎?”

李成的身份,路方遠自是清楚不過的。

當初穀雨將他放在身邊,路方遠曾經是有疑慮的。

主要他是擔心李成對穀雨不利。

經曆過九江一行過後,穀雨雖從來沒親口承認他軍統的身份,但他多少頁看出來些許端倪。

穀雨就算不是軍統,恐怕也跟軍統有脫不開的關係。

另外,還有趙子衿的身份。

當初在楓津河畔,趙子衿可是他親手抓回來的。

就是這樣的兩個人,最後竟然還成親了。

有些事情他是想明白的,他還曾經詢問過穀雨。

然而穀雨的態度是,不想讓他牽扯過深,有些事情還是不知道的好。

於是,路方遠隻好釋懷了。

反正他早就打定主意,這輩子都跟著穀雨了。

所以此時李成那話中似乎隱隱有流露出膽怯之色,路方遠當場就回懟了過去。

“你要是怕死不想去的話,沒人攔著你。”

一聽這話,李成擔心路方遠誤會,趕緊出聲解釋道:“雨哥,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的。”

穀雨當然是知道李成擔心什麽。

剛剛路方遠匯報說得很清楚,張德欽是要去76號,將這個情況告知丁默邨李士群的。

李成雖然加入軍統的時間不久,但他也很是清楚中統道那些手段。

以丁李二人的精明,想必很快就能將事情串聯起來。

那怕就算不是,想必他們也會抱著寧願錯殺一千,也不錯殺一個的態度。

如果要是慢了的話,恐怕還得落到他們後頭。

所以他們現在根本就是和丁李二人在搶時間,看看誰先反應過來。

此時76號中,幾乎跟穀雨猜測的一般。

當張德欽將手槍奉上時,丁李二人當即就認出了那把手槍。

掌心雷。

掌心雷,顧名思義,藏於手掌之中,隨時都可發起雷霆一擊。

這種手槍,以犧牲了火力為代價,使用場景有很大的限製。

因此,很少有人佩戴。

但它有個最大的有點就是便於隱藏,往往能夠出其不意。

這一點,也非常符合季雲卿護衛對當時場景的敘述。

除此之外,他們曾經對季雲卿的進行過屍檢,發現細小的傷口,來自於一種小口徑武器所致。

這把掌心雷,也很是符合這個特征。

於是,丁默邨李士群當即安排檢驗科做對比。

結果顯而易見,彈匣之中少了的那顆子彈,就是射向季雲卿的那顆子彈。

至此,丁李兩人完全確定,張德欽口中的那人,就是刺殺季雲卿的凶手。

凶手既然已經確定,李士群要來盧老七的地址,親自就帶著人趕往了盧老七的家中。

因此,從時間上算來,雙方並沒有差上多少。

視線再次回到穀雨那邊。

穀雨一行三人,不多時間就趕到了盧老七公寓樓下。

原本路方遠是準備將車停在路邊的,隻不過穀雨出聲阻止了他。

路方遠自然是一陣不解。

“如果我們被趕來的76號正好撞見的話,你覺得我們還有機會將人帶走嗎?”穀雨解釋道。

穀雨說的自然是實話。

如果正好被76號撞見,他們是根本沒有可能將人帶走的。

那怕就算穀雨說對方是殺自己的仇人,恐怕76號也不會應允的。

被穀雨這麽一提醒,路方遠很快就相同了此種關鍵。

不過這條街是一條直路,旁邊的弄堂都是死胡同,想要把車藏住怕是不大可能。

“雨哥兒,這邊好像不太好停車啊。”發現這個情況之後,路方遠說道。

“這樣……”穀雨望了望車外一圈道,“你把車開到對麵的那一條路,應該76號不會在那邊有安排。”

穀雨所指的方向,就是死胡同的方向。

如果他想要從這個方向撤離的話,唯一的辦法隻能從樓棟之間跳躍,方才有可能過到對麵的那一條街上。

無疑,這個辦法是極其冒險的。

萬一失足,後果不堪設想。

“雨哥兒,是不是有點冒險了?”

“是啊,被人沒救下來,還把自己折進去。”

路方遠和李成當即勸著穀雨道。

“除此之外,我們還有根號的辦法嗎?”穀雨反問著兩人,當即就準備推開車門下車。

“雨哥兒,等一下。”穀雨手剛剛搭在門把上,路方遠就叫了起來。

“嗯?”穀雨不解。

“雨哥兒,你看後麵。”路方遠道。

後麵?

穀雨和李成當即轉身看向了車後的方向。

隻見車後麵視線盡頭處,幾輛黑色的轎車正在往這個方向疾馳而來。

估計不超過一分鍾,就能趕到他們停車的位置。

原來剛剛勸說穀雨的時候,無疑中瞥見了車後麵的情況,才趕緊提醒了穀雨二人。

“難道76號這麽快就趕來了?”李成驚訝道。

76號一來,事情真的就麻煩了。

穀雨皺著眉頭沉思片刻,當即就出聲道:“趕緊開車。”

路方遠不敢耽擱,發動汽車一腳就將油門踩到了底。

很快的,車子竄出近百米後,穀雨又叫停了車子。

後方來的是不是76號,穀雨總是應該要確認一下的。

如果不是76好的,應該一切還來得及。

按照剛剛的交代向路方遠交代一番後,然後帶著李成下車走到對方,才開始往回走著。

然而兩人還未走出二十米,那幾輛轎車就在他們剛剛停車的位置停了下來。

接著,數輛車上跳下近二十人,直往盧老七公寓所在的那棟樓奔去。

與此同時,穀雨在人群中赫然發現了李士群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