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士群的事情,確實把穀雨給雷的外焦裏嫩的。
可他又能有什麽辦法。
都說人不要臉天下無敵,他是到來祖師爺的地步,如何能與之想比?
這事他沒有去找李士群說道,他又憑何來說道?
腦袋長在別人身上,選擇權在他李士群,他這個可有可無的師兄,根本管不了。
李士群要是願意,就算是拜個三歲多娃娃當爺爺,也是人家的事情。
俗話說千金難買我願意,與你旁人何幹?
除了這點小插曲外,穀雨這些天幾乎每天帶著趙子衿前往百樂門。
這中間,也倒是碰見過鄭士鬆好幾次。
每次撞見,頂多就是客氣的打打招呼而已。
穀雨並沒有刻意的去跟對方套近乎。
畢竟這種人賊的很,稍微一點風吹草動,都可能驚動了對方。
或許是撞見的次數多了,鄭士鬆漸漸開始主動跟穀雨打起招呼來。
甚至某一天,還主動邀請他一起喝酒。
這多少讓穀雨有些意外。
不過他並沒有因此就忘乎所以,覺得可以是時候套套他的話。
如果是這麽想,那就大錯特錯了。
鄭士鬆其人,既然曾經能得到戴笠的看重,豈是一般人能比的。
如此狡猾的人,怎麽可能會因為數麵之緣就跟人交心。
不過穀雨本就誌不在此,關係能不能更近一步,根本就無所謂。
他要的,僅僅隻是要掌握鄭士鬆的活動規律而已。
好在一段時間的接觸下,還真讓穀雨知道了一些事情。
就跟傅歡起衝突的那天晚上,其實鄭士鬆是有來的。
隻不過他沒有現身而已。
沒有現身也是因為他無法判斷現場的情況,會不會對他造成什麽危害。
於是就一直偷偷的躲在暗中觀察著。
直到晴氣慶胤出現,他才和另外一人離開了。
和他一起的自然就是他的忠實追隨者,軍統上海區的人事股長陳明。
前一段時間,軍統上海區的自查行動中,陳明被揪了出來。
陳明其實在鄭士鬆叛變之時,就已經被對方策反了。
沒有當即投奔於他,也是想伺機刺探更多的情報。
結果因為萬浪生想要誘捕鄭元,僥幸逃脫後當即和嵩明使用了雷霆手段。
已經察覺出有叛變傾向,或者曾經多次在公共場合發表投降言論的,對他們通通作了一番調查。
這調查,肯定是用上了一些手段的。
還沒有調查道陳明這兒,他就聞風而逃。
揪出他,可謂是沒有耗費什麽力氣的。
既然他已經叛離到76號,又繼續追隨了鄭士鬆,自然也就被列入了鋤奸的對象。
這一段時間以來,兩人簡直就像連體嬰一般,鄭士鬆走到哪兒,他就跟到那兒。
就這數次和鄭士鬆的見麵中,陳明幾乎都是充當了保鏢的角色。
也就是說,要是想除掉鄭士鬆,就必須先幹掉陳明。
但是這裏就出現了一個問題,不能單獨除掉陳明。
隻要先對陳明動手,勢必就會驚動鄭士鬆。
受到驚嚇,如同驚弓之鳥的他,肯定就不會再出現在百樂門。
而且,之前做下的所有準備,也會因此而全部作廢。
穀雨沒有衝動,隻是靜靜的等待著機會。
這一晚,穀雨和趙子衿又是遇見了鄭士鬆。
鄭士鬆遠遠的看見穀雨,就打起了招呼。
瞧對方的樣子,似乎是可以在等待穀雨一般。
這一晚,鄭士鬆直接在二樓訂了一個包廂,親自迎上兩人在前頭帶起路來。
鄭士鬆突然的示好,讓穀雨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
他這是準備唱哪一出?
兩人默不作聲跟著鄭士鬆在二樓包廂坐下,對方親自給兩人斟上了酒。
望著酒杯中翻滾中的汁液,穀雨沒有開口說話,隻是靜靜的等待著對方。
以不變應萬變,這才是此時最好的選擇。
“穀特助,我敬你們夫婦一杯。”斟上酒後,鄭士鬆主動朝兩人舉起了酒杯。
“好酒!”
穀雨喝了一口,就忍不住誇讚了起來。
不過也僅僅就是這一句而已。
趙子衿沒有插話,飲酒隻是淺嚐輒止。
“穀特助也喜歡跳舞?”放下酒杯,鄭士鬆找了一個話題。
穀雨猜不出對方葫蘆裏到底賣什麽藥。
隻是笑問道:“想聽實話嗎?”
鄭士鬆點了點頭。
“隻是為了討好媳婦而已,就如此簡單。”穀雨指了指身旁的趙子衿道。
趙子衿見狀,也是淺淺一笑,從側麵證明著穀雨所言不假。
之前穀雨和趙子衿鬧矛盾的事情,鄭士鬆也是知道的。
見到趙子衿也是認同這個說法,隨即也是淺淺一笑。
至於他到底會不會相信,那就不得而知了。
其實他相不相信都已經不重要,今天能坐在一起,就證明穀雨的計劃已經成功了一半。
剩下的,就是如何製定最終的刺殺計劃了。
“看得出來,穀夫人也是大度之人,穀特助真是有福啊。”鄭士鬆忍不住誇讚了起來。
“隻是某一天突然想通,覺得應該珍惜而已。”
“要不是她在一旁細心照料,九江那次我都回不來了。”
此時的穀雨一臉柔情,說著還輕輕將趙子衿的柔荑握在了手掌之中。
趙子衿也是極其配合的,滿眼愛意的望著穀雨。
這場景,任誰看了都羨慕不已。
“賢伉儷真是情深啊。”鄭士鬆說著,竟是對著兩人豎起了大拇指。
“人生在世,為的不就是家宅和睦嗎。”
“人一輩子相處的時間,也不過短短幾十年,幸福美滿最重要嘛。”
穀雨一副聲情並茂的樣子,好似真是通過這次矛盾,看開了許多一般。
實則內心裏想著什麽,隻有他自己知道。
其實,這個場合根本就不適合聊這些話題。
隻是鄭士鬆無緣無故的要扯這些,穀雨剛好就強化一下他的印象。
除此之外,他其實能感覺到對方是有其他話題要說的。
隻是不知道為什麽鄭士鬆猶豫不決。
鄭士鬆會猶豫什麽呢?
一叛逃過來,76號就為其大開方便之門。
更是為此特別成立四個廳級部門,讓他擔任一廳廳長。
這個待遇絕對也是沒誰了。
前程看來是無憂的,他還有什麽好惆悵的。
這幾分鍾的交流,穀雨也從對方的神情中看出鄭士鬆似乎是另有他話要說。
然而對方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他不開口,穀雨也沒有要詢問的意思。
然後兩人就是一副東拉西扯的閑聊。
期間也有涉及到76號現狀的事情,穀雨也隻是一句帶過。
不管76號現狀如何,在外麵他從不會深入的去探討其中的問題。
畢竟他不合適。
同樣的,對方是一廳廳長,更是要慎言了。
就那天和晴氣慶胤的那一番談話,讓他更是覺得76號的事情,不要隨意插手其中。
他們有什麽行動,會不會如實匯報,麵上他也不會去特別關注。
助理謝東籬整理給他的那些資料,隻要沒有什麽問題,他就照搬不動的交道梅機關去。
若是晴氣慶胤私下有什麽詢問,他才可能將沒有在報告之上呈現的東西說出來。
沒辦法,前一段時間誰叫他太張狂了些。
這一陣子,隻好夾起尾巴做人。
他可不想在這個關鍵時刻被人逮到什麽把柄。
一說把柄,其實也說不上什麽把柄。
隻是李士群找他了。
李士群都態度已經明確,希望他在後麵推他一把,讓他坐上76號的主任的位置。
穀雨沒有名言要拒絕對方,隻是說了一句話。
就現在76好的這局麵,其實也用不著他幫忙了。
前期,李士群本就針對過丁默邨很多次。
雙方你來我往,互有勝負,但總得說來仍舊是李士群占優。
特別是近期的那幾件事情發生後,丁默邨的位置實際上是岌岌可危的。
隻要稍微那麽一推,就能將丁默邨推下來。
要說未來李士群要是坐上主任的位置,其實還是有穀雨的功勞。
如果鄭士鬆被刺,管理不善的責任還是要算到丁默邨的頭上。
隻要稍微推波助瀾一下,很可能就會將他推到風口浪尖。
因此,穀雨實際上也是變相的在幫助李士群。
隻不過這件事,他沒有辦法向李士群邀功而已。
和鄭士鬆東拉西扯的聊了半天以後,穀雨借口說天色已晚,當即就朝著對方告辭起來。
鄭士鬆欲作挽留,被穀雨直接拒絕了。
對方婆婆媽媽的說了半晚上,就是不說到正題了,還跟他聊個啥?
反正刺殺他的計劃,也就在這兩天。
你要是還有什麽秘密的話,那你就帶到下去去吧。
我真的一點也不關心。
出得百樂門,冷風直往脖子裏麵鑽,讓穀雨和趙子衿都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今晚原本是路方遠送他們倆來的,不過穀雨將他打發了回去。
百樂門離著晉德坊也是有一段距離,似乎隻能做黃包車了。
穀雨看了看路邊等客的車夫,回身幫趙子衿掖了掖衣服,然後抓著他的小手一同塞進了外衣兜裏。
然後一同緩緩的走入了夜色之中。
他沒有選擇坐車回去,是因為有些事情剛好趁著腦袋清醒過一遍。
“後天。”不知道走出去多遠,穀雨出聲了,“我想後天對鄭士鬆動手了。”
“我能做些什麽?”趙子衿沒有半點意外,隻是扭頭問道。
“這一段時間你好像也挺忙吧?”穀雨笑著看向了趙子衿,邊走邊說道,“這事我自己能處理。”
“好!需要幫忙的話,盡管說。”
“嗯。”
穀雨偷偷瞟了一眼趙子衿,她似乎好像沒有聽明白自己話裏有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