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雨很糾結,也很無奈!
軍統上海站,從一回到上海,就沒有抱著和他們聯係的打算。
這之中的因素有很多,可能最大的原因還是出於對自身安全的考慮。
上海淪陷以來,軍統中統叛變至敵方陣營,甚至是帶頭清繳兩統的情報係統,早已是屢見不鮮。
那怕是戴笠和徐恩增多次下達了必殺令,仍然是時有發生。
因此,哪怕是穀雨身為軍統的潛伏人員,也不敢和軍統上海站有過多的交集,這也是其中的原因之一。
雖如此,他仍然不遠看到對方有人在此次行動中犧牲。
可對方明明知道是飛蛾撲火,還是硬往上撞,穀雨又有什麽辦法了。
噠噠噠!
當石大彪帶著行動隊衝到碼頭大門處時,馬路旁的矮樓上噴出一道火蛇,將他們直接籠罩在槍火之下。
於此同時,設置於碼頭之內的那幾處火力點,也開始吹響了進攻的號角。
霎時,一陣陣密集的槍聲,頓時撕破了黑夜的寧靜。
“隊長,我們好像中埋伏了。”
麵對這前後夾擊的火舌,一名行動隊員終是發現了問題,著急的向石大彪匯報著情況。
躲在一處掩體之後的石大彪,此時根本不敢冒頭,哪裏還不知事情的嚴重性。
原本精心的安排,似乎根本沒有起到一點點的作用。
石大彪很清楚,如果不能立馬改變局麵,將會隻有一個結果。
“你們倆跟我吸引樓頂的火力,你繞過去給我把這個火力點給我幹掉。”石大彪朝身旁的幾名隊員快速的打出手勢,然後主動的吸引起火力來。
兩名隊員見狀,就地一滾乘機跳入了黑暗之中,接著夜色的掩護直往房頂的火力點而去。
很快,兩人就摸到了樓下。
可讓人無語的是,青幫好像早就算到這一切一般,樓梯口早就被堵死了。
如此一來,等若從背後偷襲的計劃落空。
兩人著急的繞著樓,尋找著刻意攀爬的地方,希望借此能夠攀爬至樓頂,突然發起襲擊。
同樣的,所有牆體上任何有利於攀爬的地方,全都提前做過處理,根本就尋不到一條可以上樓的路。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樓頂的火舌依舊瘋狂的吞吐著火焰,軍統行動隊的隊員全都壓的抬不起頭來。
事先扮做日軍突入碼頭內的那幾名隊員,此刻情況更是非常的糟糕。
在交叉火力點襲擊之下,若不是卡車還能勉強阻擋,恐怕此時全都被打成了篩子。
怎麽辦?
兩人齊齊的對視了一眼,從身上掏出了手榴彈,齊齊的扯掉了拉環,異口同聲的數道三的時候,極其默契的大力朝樓頂一扔。
轟的一陣爆炸聲響起,兩枚手榴彈幾乎同時在空中爆炸。
不過很可惜的是,扔出的高度隻堪堪達到三樓多一點點高度,對位於樓頂的青幫弟子沒有半點威脅可言。
當然,這爆炸自然也是將樓頂的青幫弟子給驚動了,埋伏樓頂的幾人開始不住的喊叫起來。
“樓下有人偷襲,樓下有人!”
幾名青幫弟子慌忙衝到爆炸的那一側,對著樓下就胡亂的開起槍來。
可樓下全處在一片陰影當中,根本就沒有辦法找到偷襲之人藏在什麽位置,漫無目的的開槍,也是無濟於事而已。
“好像他們夠不著這麽高,你隻需要防止他們摸上來就行。”
負責射擊的青幫弟子望了望爆炸的位置,鎮定自若的指揮著剩餘的青幫弟子,繼續投入到了戰鬥中。
幾人聽聞此言,也頗覺得有些道理,於是立馬分出四人,分別守著四個方向,其餘的人仍舊是對付起碼頭前的情況來。
樓下的兩名隊員見投擲手雷無果,前後觀察了一番後,低低的交談了一番,各自朝兩個方向奔了過去。
碼頭內,接著卡車掩護的行動隊隊員,除了扮做日軍少尉的隊員外,其餘的人手不過是一隻三八大蓋。
以燒火棍硬抗輕重機槍交織的火力網,無疑於是自取滅亡。
“火力太猛,根本就突不進去,怎麽辦?”
“是啊,再拖下去,鬼子就要來了。”
“你們手上還有多少手榴彈?”
“我這一個…這還有兩……”
扮做日軍少尉的那名隊員一算,六個人的身上加起來總共還不到十枚手榴彈,連組織一次像樣的反擊都不大可能。
“炸車,把卡車炸了,快!”
剩下的幾名隊員一聽,趕緊將手榴彈捆在了一起,匍匐過去塞在了卡車油箱的位置,扯掉拉環,咕嚕嚕的趕緊滾到了相對安全的位置。
轟!
爆炸的火焰瞬間刺穿了油箱,將油箱中的數十公斤汽油當即引爆,一朵濃密蘑菇雲直衝天際。
在這一刻,濃密的火焰遮擋住了大部分都視線,頓時讓青幫輕重機槍啞火了。
“你…你,負責接應,剩下的跟我往裏突。”
引發爆炸的同時,行動組“日軍少尉”隊員,快速的向幾另外幾名隊員下達著指令,帶人直往泊船區抹去。
而在此刻,負責外圍清理樓頂火力點兩名行動組隊員,也分別摸到了兩側的樓頂。
啪啪,兩聲槍聲,兩名青幫弟子應聲而倒。
其餘的青幫弟子見狀,哪裏還顧得上衝擊碼頭的軍統行動組隊員,隻得趕緊找著掩體進行著反擊。
置於樓頂的輕機槍一啞火,石大彪帶領的突擊小隊,頓時再也沒有了壓力,當即就率隊衝進了碼頭。
衝進碼頭,基本上可說整個行動就成功了一半,隻要偷襲貨船再一得手,今天就算付出再大的犧牲也是值得的。
站在高處的穀雨,望著亂糟糟的一片,神情古井不波,內心卻是翻江倒海。
難道說想要去的影佐禎昭的信任,需要用自己的人鮮血來鋪就嗎?
毫無疑問的來講,隻要今晚的事情順利一過,再加上即將的九江之行,影佐禎昭對自己的信任,絕對能達到一個新的高度。
可是這樣的鑄就的結果,值嗎?
值不值,穀雨現在還暫時無法評判,首先要應對的是今晚的這場亂局。
“放火!”
良久,穀雨下達了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個指令。
吳三山應聲而去。
不多久,碼頭大門五十米範圍區域內,很快就燃起了數堆火苗。
火苗借助著夜晚的江風,很快就燃成一團熊熊的大火。
沒幾分鍾,五十米區域內,提前布置的各種可燃物,全部就被大火吞噬。
燃燒的大火,很快就形成了一道盡兩米寬的火牆,直接將大門通向泊船區的位置全部隔離開來。
軍統突襲的隊員,除非強行穿過火牆,要不一切皆是空談。
“穀爺,明明我們占據著極大的優勢,為什麽你要下令點火?”
碼頭上自那船鴉片被燒之後,吳四寶接連的被穀雨打壓,甚至還被當眾打臉。
就算最後是穀雨出頭將事情暫時壓了下來,他心中還是多有不服。
這不找著事就想挑一挑刺,好借機打壓穀雨一頭,出出心頭的惡氣,於是就直接跑了上來質問起來穀雨。
“優勢?”穀雨冷冷一笑,“隻要他們有一個人活著,我們就沒有絲毫的優勢可言,就有可能靠近貨船。”
“十船軍火物資,隻要一條船出事,就能殃及所有的貨船,這個險你吳四寶敢冒?”
穀雨的應對至此,瞬間就將吳四寶的氣焰給拍了回去,說到底他還是怕死而已。
不過有一點絕對不會告訴任何的是,隻有用大火阻斷對方前進的路線,才能讓他們放棄這次計劃。
如果這個時候他們趁機撤退的話,所有人都還有生還的可能。
至於結果,一切都還得看現場指揮官的決策了。
作為一名潛伏的特工,他今天能做的隻能到這裏了,剩下的一切隻能看天意了。
當然,此時已經潛入碼頭的那些水鬼,今天鐵定是沒有可能生還了。
“吳四寶。”穀雨指了指眼前燃燒的熊熊大火,道,“這些隻不過是個幌子而已,真真的目標還是我們貨船。”
“你現在就帶著人去水麵,隻要發現任何的可疑人物,就地槍殺。”
“記住,你的賬我可是幫你記住。今天的這事做好了,我會在師父麵前幫你說話。如果要是除了丁點的差錯,新帳舊帳我們一起算。”
這陣子踩了吳四寶無數頭,穀雨當然也不想將事情做絕,以他這樣的性格,如不打一巴掌給一顆糖,最後可能什麽事情都做的出來。
機會反正也是給他了,能不能抓住那就不是自己所能掌控的了。
吳四寶說精明,其實有時也很簡單。
就譬如金寶師娘將他介紹給季雲卿,季雲卿讓他做了保安隊長,賞了他一碗飯吃,他就死心塌地給他賣命。
穀雨自然不會奢求,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就能讓他心悅誠服,但起碼要保證他不會在自己背後捅刀子。
俗話說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就是這個道理。
吳四寶聽聞此話,果然沒有多想,拍著胸脯就信誓旦旦道:“穀爺您放心,要是有半艘船出了事,我吳四寶提著腦袋來見你。”
穀雨沒有說話,隻是揮了揮手。
直到吳四寶的身影消失之後,才將吳三山招了過來,附耳交代了一番才放心了下來。
對吳四寶這種人,他終究還是放不下心來,誰知道他會不會在背後捅刀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