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出針尖對麥芒啊!
你們說穀雨背靠著日本人上位,那你們了?
眼前這幾位,不過仗勢著自家男人,囂張跋扈的長舌婦而已。
所以不得不說,穀雨絕對是說了一句大實話啊。
這話一出,頓時頂得陳璧君等人無話可說。
見對方一聲不吭,穀雨的臉色當即又陰沉了下來。
“各位夫人,難道還需要我親自送你們出去?”
“穀特助,你這麽說是不是有點太過分了?”見此,陳璧君終是有些不滿的說道。
“汪夫人,我知道你是識大體的,千萬不要受了某些人的蠱惑。”穀雨冷聲道。
話音剛落,立馬又引起了眾長舌婦的不滿。
“穀雨你說誰了?”
“你說是誰蠱惑了陳姐姐?”
“今天要是不把話說清楚,我們跟你沒完?”
“跟我沒完?”
穀雨冷笑著,一一在眾人麵上看過。
“汪夫人,周夫人,若是當時沒有我出手相救,你們覺得靠著日本人真能安全離開河內?”
說到此,陳璧君和楊淑慧神色當即就尷尬了下來。
去年在河內之時,穀雨可是冒著生命危險,吸引住了軍統的刺殺。
要不然一軍統的手段,他們要想要逃出河內,不付出極為慘痛的代價,絕對是不可能辦到的。
所以算下來,他們兩夫婦都欠著穀雨一條命。
說完陳璧君和楊淑慧,穀雨的目光接著又落到趙慧敏的身上。
“丁夫人,你怎麽瞎鬧我無權過問,不過你想必也是知道你家男人的處境。”
“這個關鍵時候,要是落下什麽把柄在別人手中,可別怪我沒提醒你。”
數落完趙慧敏,穀雨又繼續將目光移到了葉吉卿和佘愛珍身上。
“你們倆還需要我說道什麽嗎?”
迎接著穀雨淩厲的目光,葉吉卿和佘愛珍心中頓時有些膽寒不已。
於是兩人紛紛開口說道:“不敢!”
這不敢是真的不敢。
不管季雲卿在於不在,他們都男人都逃不開青幫弟子這個身份。
既然是青幫中人,就有該遵守的規矩。
穀雨入門時間較早,那他在兩人麵前永遠都為尊長。
誰要是敢破壞這個規矩,那就是跟全上海的青幫作對。
李士群和吳四寶就算再怎麽牛,也不敢跟整個青幫為敵吧。
“既然不敢,就站到一邊去。”穀雨冷哼一聲,瞪了瞪兩人道。
葉吉卿和佘愛珍哪敢多言,隻好趕緊站到了一旁。
剩下的那些官太太們,迎接著穀雨滿帶怒意的目光,早已經是嚇得瑟瑟發抖。
穀雨見此,冷哼一聲:“難道你們也要我來說道?”
“穀爺饒命。”剩下的那幾人被這麽一嚇,當即就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了。
“哼!”穀雨冷哼一聲,“就這麽點膽量,也敢學人鼓噪。”
撇過這幾人,再次將視線落在了陳璧君身上。
“汪夫人,既然沒什麽事的話,就請回吧。”
“穀某還有公務要辦,就恕不遠送了。”
當即,穀雨就下起了逐客令。
事情都到了這個局麵了,陳璧君等人自然也不好繼續逗留,隻好招呼著眾人準備離去。
不過在眾人即將走出牢房之時,穀雨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你們脫了別人的衣服,不給人家穿好,似乎說不過去吧。”
對此,陳璧君隻得臉色極其難堪的招呼著眾人,七手八腳的將鄭月如的衣服給重新穿好了。
“穀特助,我們可以走了嗎?”等將鄭月如收拾妥當,陳璧君問著穀雨。
穀雨不耐煩的揮了揮手。
陳璧君見狀,隻得趕緊招呼著眾人離開。
等到陳璧君等人離開之後,穀雨緩緩走到了鄭月如跟前。
“你何必又要趟這渾水了。”
鄭月如極力的想要撐起自己的身體,穀雨當即想要幫忙,卻被對方直接給拒絕了。
而且這說話的口氣,說得也很是幽怨。
也難怪,當初了穀雨曾經說過,那怕就算是她身陷死敵,也不會相幫的。
可是今天他還是來了。
為了她,還毫不猶豫的跟一群官太太硬剛。
這份情著實讓人挺感動的。
不過,今天她鄭月如還是受辱了。
“你以為我說過不救你,當真就不救了嗎?”穀雨皺眉道。
“救了又能怎麽樣?不救又能怎麽樣?”鄭月如麵色慘淡的笑了起來,“這個結局在我心裏早已預想千百遍,其實也挺好的。”
“不,你還有父母,你還年輕,還有大好的年華。”
“我可以安排你到後方,你同樣刻意重新開始新的生活。”
穀雨勸慰著鄭月如道。
而鄭月如則是搖了搖頭。
“你救不了的。”
“今天被這些官太太們一鬧,想必他們會立即施加壓力處死我。”
“隻有處死我,她們才會真正的安心。”
“還有,我也沒有再想著活下去。”
本來她的心,已經隨著未婚夫犧牲,而徹底死掉了。
現在活著,隻不過是因為還有一顆愛國報國的心,需要去做一個中國人該做的事情。
如果將來還活著,隻是一具空無靈魂的軀殼而已。
對於她來說,這已經毫無意義。
既然無意義的活著,那還真不如就此死去的好。
“何必了?”穀雨無奈道。
“你不是曾經說過,有些事情從來就沒得選擇嗎?”
“我們不過是偌大棋盤中的一顆小棋子而已,死與不死其實根本就不會影響到大局。”
鄭月如說著此話,臉上就滿是無盡啊哀愁。
似乎她已經看破了生死。
似乎她又眷戀著這紅塵。
毫無疑問,她是一個極具才情的女子。
隻是生不逢時,嚐盡了人間道世態百味。
這些本不是她應該嚐受的。
然而她卻沒有半點選擇。
穀雨歎了一口氣,順著鬧房中那僅僅一尺見方的小孔,看向了那僅有的一點天空。
外麵的天空很晴朗,但人心卻一點也不晴朗。
這個世界總是如此,有太多太多的陰暗麵。
這些陰暗中,保不準什麽時候就會向你射出罪惡的子彈。
麵對著這些人子彈,很少能有人能幸運逃脫。
鄭月如似這黑暗中的螢火蟲,又似那生命極其短暫的蜉蝣一般。
“你當真就這麽不惜命?”沉默半晌,穀雨回身再次問道。
“你走吧,沒有必要再為了我,將自己給牽扯進來。”鄭月如很是直接道說道。
“救你,這是組織的決定,與個人毫無關係。”穀雨有些惱怒的說道。
這女人怎麽這樣,完完全全就是一根筋嘛。
“那你就跟組織說,我鄭月如拒絕被營救。”鄭月如回頂道。
這一下,穀雨都快被氣瘋了。
當初說了不救她,她現在真就不讓人救她了。
這脾性也是沒誰了。
“既然如此,那就隨你吧。”
穀雨很是無奈的歎了一口氣,搖著頭直接出了牢房。
匆匆跟上來的路方遠,見穀雨臉色有些難堪,當即就問道:“她拒絕了?”
“出去再說吧。”穀雨搖頭道。
路方遠見此,也不好再繼續問什麽,隻好跟在了後頭。
跟隨而來的李成,也是一臉不解的跟了上去。
行至門房時,穀雨找到了老秦。
給他交代了一番,除了替她找個醫生來,就是一日三餐絕對不能怠慢。
老秦本就是穀雨安排的人,這些事自然也是照辦的。
交代完畢,這才帶著路方遠和李成出了76號監獄。
“雨哥兒,她為什麽不讓你救她?”一上車,剛剛沒開出去多遠,路方遠就忍不住的問道。
“因為她死心已決。”穀雨歎氣道。
“一個女軍統都這麽不怕死?”路方遠驚訝道。
聽說鄭月如是女軍統,一直還在好奇穀雨為何要施以援手的李成,終於是反應了過來。
於是忍不住驚訝的道:“哪個鄭什麽如的,居然是軍統?”
“是,跟你一樣。”穀雨緩緩道。
“她說不救,難道我們就要袖手旁觀嗎?”李成驚問道。
“她已經沒了活下去的想法,就算冒險救了她,對於她而言也不過會是個活死人而來。”穀雨無奈道。
哀莫過於心死,說得就是這個道理。
既然她已經沒有了想苟活的想法,救她也不過是毫無意義而已。
聽到穀雨的這番解釋,李成當即沉默了下來。
這一段時間,他見到很多讓自己的不敢相信的事情。
軍統中,曾經聲名在外的眾多骨幹,說投敵就投敵了。
有些人甚至還是他曾經引以為傲的榜樣。
那一刻他的信仰差點就崩塌了。
怎麽會這樣?
為什麽會這樣?
過去許久,他都一直沒有找到答案。
或許今天他找到了一點答案。
隻是這答案好似又那麽不明確。
抓不投,又看不明白。
到底誰會才能**清天地間的邪惡,讓天地恢複清明了?
一時之間,他有些迷茫了。
穀雨看著他的神情,沒有刻意的去打斷他。
有些事情並不是說說就能有用的。
還有些事,現在也並不是說明的時候。
不多時,幾人回到了季宅之中。
正在小院之中陪著趙子衿說話時,又有人上門來了。
門房說周佛海來了。
周佛海親自來季宅,絕對是穀雨沒有想到的。
而且,來此到底有何目的,也是讓他有些驚疑不已。
難道說僅僅隻是為了監牢一事,他就特此來此?
如此做,是不是顯得太刻意了一些?
想了想,始終也沒有想明白。
不敢怠慢半分的穀雨,隻得親自前往季宅前門,迎接周佛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