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人的過年,其實就是迎來送往的人情世故。

大多數敵方,一般都是要持續到元宵節。

過完元宵,這個年方才算是過完了。

忙完季宅的事情,穀雨也是免不了俗套的。

影佐禎昭那裏,不管他再怎麽不喜,無論如何也是要去一趟。

畢竟他現在也算仰人鼻息過活,麵子上不討好一下,怎麽也說不過去。

其實說到過年這事,當年曾經還鬧過一件事情。

封建王朝被推翻,當時的主流思想就是向西方的先進思想學習。

那些人認為,既然要向學習,就要學得徹底一些,必須要將中國的陋習給根除掉。

諸如春節此類的節日,也是中國的傳統節日,也是要被廢除的。

於是,當時的政府一邊下令廢除傳統節日,一邊極力的推廣公曆節日。

傳統佳節中國人已經過了幾千年,真的說不過就不過了嗎?

肯定是不可能的嘛。

國府的這一政策,當即就引起了全國人民的反對。

可麵對泱泱的反對之聲,甚至還有所謂的學者站出來說話了。

中國過去積弱不堪,頻頻受到列強的欺壓,就是我們的國家中存在著很多糟粕。

既然要改革,為什麽不學學別人先進的思想了?

看吧,說得言之鑿鑿,一副很是有道理的樣子。

然而結果呢?

上有政策,下有對策。

你說你們的,我過我們的。

就算不能光明正大的過,那我還不能偷偷摸摸的過嗎?

至此,這事終將成了國黨的一個笑話。

話歸正題。

去年正月,因為要忙著成親的事情,拜年的事情能省的都省了。

今年肯定是不能再省了。

影佐禎昭那裏已經說過了,就不在多做贅述。

初五的那天,兩人又回了一次餘公館。

回餘公館,那是因為餘家的年飯定在這一天。

餘凡從一無名小卒,漸漸成長為上海的實權副市長,光這點就足夠多少人巴結的了。

所以說餘公館的熱鬧場景,跟季宅對比起來,也是不遑多讓的。

對此,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餘凡和穀雨的身份就不用再說了。

毫無疑問,來的人大多都是各懷心思的。

這些人當中,有一部分人在季宅沒有跟穀雨攀上關係,於是就將注意打到了餘公館。

不算是借著餘副市長,還是傍上穀雨,都能給自己找到一條路子。

如此一來,肯定又是少不了一番應酬的。

對於應酬這種事情,穀雨以前在季宅也經曆過不少,應付起來也算上什麽難事。

當然,穀雨還是一如既往的保持季宅的態度。

對於這些上來刻意攀交的,依舊是繼續跟他們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反正穀雨就是一個態度,不想給自己惹禍上身。

餘凡是何等的人精,見到穀雨的態度,那裏還有不明白的道理。

因此,對於那些人一應所求,不答應也不拒絕。

可能有人會說,穀雨直接拒絕那些人,是不是顯得不夠圓滑?

圓不圓滑且不說。

要知道這是一個充滿爾虞我詐的世界。

但凡你不能幫助對方的事情,最好就是明確的拒絕對方。

千萬不要模棱兩可的樣子,給對方留有任何幻想。

要是你跟對方打著哈哈,讓別人誤會了你的意思,到時事情又半點沒有幫忙,你說這些人會怎麽想?

到時背後使絆子恐怕還都是小事。

應酬餘家的客人之後,穀雨和趙子衿並沒有在餘公館逗留,第一時間就返回了季宅。

當然,倒不是他們不願在餘凡那兒多待兩人,而是接下來要準備去趙家拜年。

那裏的拜年都可以省,但是趙家的是絕對不能夠省的。

原本他們是希望趙子衿可以回趙家過春節的。

在他們眼裏,趙子衿的娘家不是餘家,而是趙家。

本來這是不合禮數的,但是他們一點也不在乎。

當年他們能容得下趙子衿的母親,今天就同樣能夠容得下她。

趙家老爺子和她的那些舅舅們對趙子衿的疼愛,整個趙家上下誰人不知?

還有,就算那些舅媽和表兄妹誠然有意見,可趙老爺子還在,誰人敢說半個不字?

所以從年前他們就一直不停的打電話催促著兩人。

一聽說兩人去餘家過節了,趙老爺子還打電話到餘公館訓斥了餘凡一頓。

說得那些話就跟一個老小孩一般。

你憑啥跟我搶孫女啊?

是不是覺得自己當了副市長就覺得自己挺牛的啊?

那些話,在外人聽來根本就沒啥道理嘛。

這主要還不是因為他們一直都不待見餘凡。

這一點,並沒有因為趙子衿的成親,而減少一點半點。

剛剛去到趙家時,穀雨明顯感覺氣氛有些壓抑。

整個趙家上上下下,都沒有一點過節的氛圍。

直到穀雨和趙子衿兩人到達趙家後,歡聲笑語才漸漸多了起來。

這期間,趙軒甚至還忍不住對著穀雨感歎道:“你們倆終於來了。”

看來是穀雨兩人的到來,才將他們從水深火熱之中解救了出來。

趙子衿被舅媽和姨媽們拉去說話了,穀雨則是被舅舅們拉倒了趙老爺子的書房。

趙老爺子生下三兒兩女。

老大趙檸,就是趙子衿的母親。

她舅舅趙軒排行老二。

老三是舅舅趙文,老四二姨媽趙雅,老五舅舅趙盛。

不過趙家主母生下最小的舅舅不久之後,就身然重病而亡。

因此,趙子衿的這些舅舅和姨媽,幾乎都是在她母親的照顧下長大的。

為何趙子衿在趙家會如此受寵,這就是原因。

所以就算她的那些舅媽頗有微詞,也不敢說什麽。

還未至飯點,書房中趙老爺子、趙軒、趙文、趙盛,還有穀雨,五人分主次坐了下來。

這四人當中,就數趙老爺子和趙軒跟穀雨最為熟絡。

畢竟他跟趙子衿的婚事,也主要是這兩人操持。

穀雨一看,趙老爺子將幾個舅舅召集起來,想必是有什麽話要說。

果然,剛剛坐下不久之後,趙老爺子就說話了。

“穀雨,有人欲讓你舅舅趙軒出任市政府議員一職,你怎麽看?”

聽聞此消息,穀雨也是有些震驚不已。

於是當即開口詢問道:“這是誰的主意?”

“顧先聯!”趙軒回道。

一聽這名字,穀雨更是驚訝不已了。

顧先聯是誰?

那可是百樂門的幕後老板,上海各界誰人敢不給他幾分薄麵啊。

隻是他沒想到,趙家竟然跟顧先聯還有關聯。

“你們跟顧先聯很熟?”

想到此,穀雨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熟也算不上特別熟吧,隻是我們兩家一直都有生意上的一些來往。”趙文此時插話回道。

趙家的那點生意,多半都是趙文在操持。

趙軒和趙盛各自隻是負責其中的很少一部分。

不過這並沒有影響趙軒在趙家三兄弟中的地位。

不過這一下穀雨就有些搞不明白了。

趙家的生意是趙文主理,顧先聯卻是舉薦趙軒去當上海市政府的議員,這明顯有些說不過去啊。

不得不說,這個操作讓人有些看不太明白。

“外公,還有三位舅舅,我這麽問一句吧。”穀雨說著看向了四人,“如果趙家某一天落難,他顧先聯會站出來幫助趙家嗎?”

“為何會有此一問?”最小的舅舅趙盛有些搞不明白了,當即開口問道。

“請恕我唐突一問,顧家和趙家有過命的交情嗎?”穀雨反問著眾人。

這一問,不但三位舅舅都搖起了頭,就連趙老爺子也是搖了搖頭。

這已經很明顯了,趙家和顧家是沒有過命交情的。

有的,僅僅隻是那點生意上往來而已。

隻是這生意上的關係,是最為不牢靠的一種關係。

說不定因為利益,明天就可能會出賣於你。

因此,他顧先聯憑何如此好心,要舉薦趙軒出任上海市政府的議員?

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麽說道了,那就暫時不得而知了。

“既然沒有過命交情,那顧先聯又憑什麽要這麽做了?”穀雨再次疑問道。

“那得你意思是說,我不應該出任議員這個職位?”趙軒見此,皺著眉頭問了起來。

“應不應該我暫時也不知道。”

“我隻是覺得,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絕對不會有無緣無故的恨。”

“顧先聯沒有理由要幫趙家,所以我覺得他不會那麽好心。”

“可能也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穀雨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最後還刻意自嘲了自個兒一下。

“軒兒,我覺得穀雨說得很是有道理。”

“假如將我們雙方的身份對調一下,怕是我們也不會舉薦於他吧。”

聽著穀雨的分析,趙老爺子也是當即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父親,那你的意思是我應該拒絕顧先聯的好意了?”趙軒此時也問道。

“從地位跟權勢上來說,顧家今天的一切,怕是我們一輩子都很難仰望的。”

“如此懸殊的身份跟地位,他們憑何要幫我們啊?”

經過穀雨這麽一說,趙老爺子也是認可了他這種說法。

“大哥,我覺得父親和穀雨說得很有道理。”

“顧家跟我們非親非故的,確實沒有藥幫我們的必要。”

“還有,就算大哥想要出仕的話,某個不受咱們家待見的人舉薦,怕是效果也絕對不會比顧先聯的舉薦差吧。”

此時,趙文又是順著趙老爺子的話說了下去。

他口中哪個不受趙家待見的人,說得就是趙子衿的父親餘凡。

餘凡或許也是知道此事,就連趙家今天的年飯也是沒有來。

似乎他跟餘家的那點矛盾,早就濃的化不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