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穀雨年幼之時就遭遇滅門之災,以至於很小就浪**在上海灘。
那些年經曆了多少人間冷暖,看盡了多少不平事。
或許是天可見憐,季雲卿的出現改變了他的人生。
要不然他早已經死在了某個犄角旮瘩裏。
季雲卿對其視如己出,送他上學認字,還讓他出國留學。
剛剛學成歸來,就立即把油水最為豐厚的碼頭交給了他來打理。
甚至為了幫助他成就一番事業,李士群剛剛找上來,就打算讓他們師兄弟聯手做事。
不得不說,穀雨今天所擁有的一切,多半都是季雲卿成就的。
毫不誇張的說,怕是他的那些不成器的兒子,恐怕都沒有這個待遇。
季雲卿曾經的出發點是好的。
隻是他不知道,穀雨已經不是碼頭上的那個浪**兒。
這次他是帶著任務回來的。
因此,直到他死,這個心願都沒有達成。
反倒是穀雨經曆過數次危險之後,成了影佐禎昭的身邊的紅人。
如今季雲卿已去,穀雨和李士群也從來沒有真正聯手過。
至於之前共同對付丁默邨,隻是有共同的目標而已,根本就算不上聯手。
實際的情況是,李士群的事情,穀雨從來就不願意摻合其中。
穀雨不算是答應過季雲卿,又如何談對不起他呢?
隻是看李士群的神情,他分明不是這樣的想的。
要不然也不會有今天的這次聚會了。
“人無信不立,師兄出爾反爾倒是做了一個好榜樣嘛。”李士群冷言冷語的擠兌道。
“李士群夠了。”穀雨忍不住有些怒了,當即就是拍著桌子立了起來。
李士群見此,冷笑著將身體靠在了椅背上,譏笑道:“說到痛處了?怎麽這就歇斯底裏了?”
“我是你師兄?”穀雨冷聲問道。
被問及此,李士群當時就是愣了一下。
不過他還是回了一句:“是的。”
“既然如此,那你李士群豎起耳朵給我聽好了。”
此時,穀雨臉上不滿了陰霾之色,雙眼也是直直的怒瞪著李士群。
“李士群,何為兄長想必你是能夠理解的吧?”
“你不敬師兄,按照青幫幫規是什麽後果你知道吧?”
“還有,我如何行事需要跟你李士群匯報嗎?”
“我做不做特務委員會的副主任,那是我的事,需要你來橫加評論嗎?”
“是不是覺得我一直好說話,就可以隨意來質問我?”
“你怎麽不敢去質問周佛海?”
向來,穀雨是沒有跟李士群說過如此重的話,這絕對還是第一次。
隻不過這第一次,似乎讓人感覺兩人這是要撕破臉皮了。
李士群加入青幫的時間,比穀雨短不了多少時間。
青幫什麽規矩,他自然是門清的。
隻不過季雲卿已死,青幫早就沒有什麽氣候,著青幫規矩還能約束的了他嗎?
想必早就沒什麽約束力了吧。
還有,他這個師兄,可是比他還要小上十幾歲,你想要他真心尊重,估計還真難尊重得起來。
不過被人當麵連番這般質問,對於李士群來說還真是頭一次。
於是,當穀雨的話語出口之後,臉色就變得極其難堪起來。
如今這上海灘,又有幾人敢跟他摔臉色?
上一個敢讓他難堪的,還不是被他一腳踢了出去。
結果剛剛送走一個,又立馬迎來一個。
居然態度比他還要蠻橫無比,這誰受的了啊。
然而讓穀雨有些意外的是,這一次李士群比想象的還要沉穩。
隻見他抬手一邊鼓掌,一邊不住的說道:“精彩啊,還真是精彩的很啊。都說屁股決定腦袋,沒想到這位置一挪,脾氣也是跟著見長啊。”
很明顯,這是**裸的諷刺。
說穀雨原本待人接物都是很溫和的樣子,結果一當上這個所謂的副主任,脾氣就跟著膨脹了起來。
“李士群,有話就直說,別在那裏陰陽怪氣的。”穀雨冷聲道。
“你這都準備跟我撕破臉皮了,我還有什麽好說的。”李士群反而是將自己當成一副受害者的樣子,很是無奈有無辜的樣子。
這樣的做法真的就很是氣人了。
明明是你氣量太小,你跑過來質問別人,反倒是別人的不是了。
世上哪有這樣的道理啊。
見對這麽方一說,穀雨便是不準備繼續給對方留麵子了。
“看來你是對我當這個副主任,很是不服氣啊。”
李士群陰陽怪氣的說了這麽半天,還不是因為此嘛。
既然如此,穀雨還不如直接將此事戳破。
他到要看看,他會有什麽反應。
這話一說出口,李士群臉色當即就沉了下來,似乎是一下被戳中了軟肋。
當然,這本來就是他的軟肋。
要不怎麽會周佛海一跟他講了這事,他就跑過來找穀雨。
說到底啊,還是沉不住氣。
估計周佛海跟他說得那些話,也是全然沒聽進去。
本身讓穀雨出任特務委員會執行副主任一職,就是周佛海的意思,跟穀雨沒有半毛錢的關係。
結果反而讓李士群認為是穀雨貪戀權勢,是他要來爭這個職位。
所以說啊,李士群真是個豬腦子。
以穀雨現今跟日本人的關係,想要個比這更高的更有錢途的權勢職位,要不到嗎?
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嘛。
按照影佐禎昭的態度,怕是巴不得他這麽做。
如此一來,不是可以更好的掌控汪偽政府?
真是不知道,以他這樣的豬腦子,是怎麽將丁默邨趕出76號的。
難道是靠運氣?
不過話說回來,倒是讓穀雨看到了更多長遠的東西。
李士群今天的爭權奪利,隻是汪偽政府中的一個極小的縮影。
以點概麵,想必很多部門都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因此,他斷定汪偽政府肯定是不會長遠的。
說不定就會敗在爭權奪利當中。
“我服不服氣重要嗎?”李士群冷聲一笑,“我為政府做了那麽多事,可結果卻抵不過一個什麽都沒做的人,這真是今年我見過的最大笑話。”
“你不滿就要把怒火撒到我頭上?”穀雨質問著李士群,“就因為我是你師兄,你覺得我就會容忍你?”
“當初我邀請你出來擔任要職,被你拒絕了。”
“如今,周佛海出麵你就立即答應,我是否可以認為你穀雨看不起我,根本沒有把我當你師弟了?”
李士群跟穀雨也是針鋒相對,半點也不相讓。
“既然你都這麽說,那還有什麽好說的,我看這茶也沒有喝下去的必要了。”
說了這麽多,穀雨也懶得跟李士群再解釋什麽。
像他這樣的人,不管你作何解釋,他都是不會聽的。
既然如此,那就不談唄。
“不談就不談,我有什麽好所謂的。”李士群也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這話就說得有些意味深長了。
他李士群掌控著76號,一切的行動指揮都是他一人說了算。
聽他這話裏的意思,怕是以後要給穀雨使絆子了。
別懷疑,這種事情他是絕對幹得出來的。
“李士群,矛盾是由你挑起來的,我可以不跟你做計較。”
“但若是今後在工作中,你要是敢耍心眼,我勸你最後收起這個心思。”
“你不要覺得我是跟你開玩笑,一就是一二就是二,這個規矩絕對不能逾越。”
穀雨厲聲警告著李士群道。
“哦?”李士群笑了起來,“你這是跟我定規矩?”
“哼!是不是定規矩,你自己去想。”穀雨同樣是冷哼一聲,“記住千萬不要試著挑戰我的底線,到時我會讓你知道後悔二字怎麽寫。”
“你這些是威脅我?”李士群驚問。
“威脅你?”
穀雨冷冷一笑。
“你覺得我會將你的76號放在眼裏?”
“如果不是周佛海相邀,我會去幫你收拾這個爛攤子?”
“所以,你做事最好有點分寸。”
“你要過分,就算是鬧到晴氣慶胤那裏,他也保不住你。”
“李士群你記住了,這話是我說的,誰也保不住你。”
穀雨言語中的威脅意味,越來越濃。
甚至此時如果李士群再過分一些,保不準此刻就會對他動手。
從沒有感受過穀雨如此威脅意味的李士群,此刻竟是嗅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
那氣息就算是鎖定了自己一般,隻要自己敢做出任何危險的舉動,下一秒自己暴屍當場。
認識穀雨那麽久,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害怕。
他到底有什麽底牌,能夠如此自信,自信的讓自己都感受到了危險?
此時的李士群,如何都想不通。
想不通,其實也是很正常的。
害怕,同樣很正常。
穀雨在青幫十數年的時間,以弱冠之齡能一招憾負青幫高手,底牌絕對不止眼前的這一點。
因此,李士群真正懼怕的,是那些肉眼看不見的東西。
越是如此,就越是讓他不敢輕舉妄動。
他惜命,更是無比珍惜眼前好不容易得來的一切。
要不然他也不會拚著跟穀雨撕破臉為代價,也是維護他得來的這些東西。
隻不過取舍之間,他無法把握精準而已。
穀雨說完之後,冷冷的笑了一聲,轉身就走。
對於李士群,他言盡於此。
他不想再跟他浪費口水。
這種人,你不跟他顏色看看,他是永遠不知好歹的。
如果你想挑戰我的底線,那就請拭目以待吧。
穀雨走了,半口茶沒喝就這麽走了,走得很是堅決,沒有再給李士群任何一絲的機會。
機會其實已經給過了他,隻是他當時不珍惜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