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李成說,穀雨在影佐禎昭辦公室,路方遠隻得等在外麵的走廊上。

原本這事也不用那麽著急的,隻是他擔心中間再出其他變故。

近一年的時間來,穀雨所做的事情,路方遠多半都親身經曆過。

他也曾經好奇於穀雨到底隸屬於那個派係。

然而穀雨卻從未正麵回答過。

什麽軍統、中統、地下黨,這些情報組織,身處混亂之地,他自然也是聽說的過的。

無外乎,穀雨就隸屬於其中之一。

路方遠如此猜測著。

當然,他屬於那個組織,其實並不重要。

對他來說,隻要是雨哥兒認定的事情,他跟著幹就是。

他說自己是哪個組織,他就跟著是哪個組織。

一切就這麽簡單而已。

這些日子以來,他多少也聽說穀雨說起過一些事情。

像丁默邨李士群變節的事情,自就不必說了。

他們是如何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他們變節之後的危害,他們投靠日本人後幹的事情,通通都知道。

其中有一部分是聽穀雨說對,有些則是親眼所見。

如今中統上海站的副站長找上他,說要叛變投靠過來。

他如何還不清楚此舉,引發的連鎖反應,所帶來的危害。

所以說,他必須第一時間告訴穀雨,也好能對此有個應對措施。

正在走廊上等待著,辦公室的房門吱呀一聲被打開了。

路方遠聞聲望去,原來是中川杏走了出來。

出得影佐禎昭辦公室中川杏,自是立即就瞧見了等在門外不遠的路方遠。

梅機關中,司機都有統一的休息室。

一般情況下,是不會主動到辦公區來的。

一見到他,中川杏當即就是警惕不已問道:“你怎麽到這兒來了?”

對穀雨他可以完全絕對的相信,但是他手下的司機隨從,那就不一定了。

因此,由此反應也不奇怪。

“中川先生。”路方遠躬身而立,舉了舉手中的盒子,趕緊解釋道,“夫人讓我送點點心來。”

“哦?穀夫人親自做的嗎?”中川杏一聽,當即就來了興趣,忍不住的追問道,“盒子裏麵裝了些什麽點心?”

“這個我也不太清楚,夫人就是這麽交給我的。”路方遠趕緊回道。

“這樣吧,你交給我,我給穀雨送進去,正好也讓機關長嚐嚐。”中川杏說著,身手過來就要接那個木匣子。

路方遠敢將木匣子交到對方手裏嗎?

他肯定是不敢的。

裏頭裝的根本不是什麽點心,而是剛剛從蘇德成那兒得來的十餘根小黃魚。

要是中川杏發現了木匣中的真相,還不得起疑心?

肯定會立馬追問自己,為什麽裝的是黃金,要謊稱是點心?

幸虧路上來的時候,路方遠就考慮到這種情況。

於是他立馬有些為難了起來。

“中川先生,夫人說要讓我親自交到先生手裏,要不然我回去會被受責罰的。”

聽聞此,中川杏忍不住一笑:“不就是一盒點心而已,何至於如此?”

“青幫幫規森嚴,季宅之中最是注重這個了,還請中川先生能夠理解。”路方遠說著,立馬就是朝著中川杏鞠了一個躬。

中川杏還未跟穀雨接觸之時,就對青幫多有了解。

很多規矩,在他看來都是不近人情的。

但青幫幫眾無人敢觸犯。

因為那些幫規,輕則訓斥鞭打,重則斷手斷腳傷人性命的。

剛開始他不理解。

後來接觸多了,他才終於明白。

青幫為何盤踞江南上百年而經久不衰,完全靠的就是森嚴的幫規。

俗話說無規矩不成方圓嘛。

如今見著穀雨的手下也是如此,瞬間便覺得無趣起來。

“得了,你們一個個的都死腦筋,待會兒我找穀雨說去。”

見此,索然無味的中川杏當即揮了揮手,轉身而去。

而路方遠仍是在背後恭聲說了一句:“中川先生抱歉了。”

直到中川杏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盡頭,他才長長的吐了一口氣,重新站直了身子。

假若剛剛他要強行看看木匣中裝的是什麽東西的話,自己還真沒有辦法來阻止他。

幸虧還是雨哥兒的麵子好使啊。

路方遠心裏忍不住感歎道。

重新整理一下情緒,路方遠又接著等起了穀雨。

沒過多長時間,機關長辦公室的房門,再次從裏麵打開了。

聞聲望去,終於談完了事情的穀雨走來了出來。

隨手關上房門,轉身瞧見見著路方遠的穀雨,當即也是微微一愣。

“你不是今天休息,怎麽跑這兒來了?”

“雨哥兒,我有極其重要的事情跟你說。”路方遠趕緊湊了上去,低聲說道。

一靠近穀雨,那滿身的酒氣就撲麵而來。

聞見酒味,穀雨眉頭一皺,忍不住責問道:“你不是說身體不舒服,怎麽還喝酒了?”

“雨哥兒,我等下跟你說。”路方遠趕緊回道。

“正好我的事情也忙完了,我們邊走邊說吧。”

見路方遠神色有些凝重樣子,穀雨回了一句,抬腳就走。

然而兩人剛剛走到樓梯口,不想又是迎麵撞上了去而複返的中川杏。

“穀兄,準備走了?”中川杏問道。

“嗯。”穀雨應了一聲。

“不去我那兒坐一會了?”中川杏再問。

“改日吧,等下還有些事情。”穀雨回道。

“喲!嫂夫人給你做了點心,你要是不分享分享,是不是太不夠意思了?”中川杏打趣道。

點心?

什麽點心?

剛剛路方遠還沒來得及跟他說中川杏相問的事情,自是不知道此事的。

於是轉身看向了突然跑來梅機關的路方遠,瞬即眼光也落在他手中的木匣子上。

“你說木匣子中裝著點心?”穀雨指著那隻木匣疑問道。

“喏,他說的。”中川杏指著路方遠道。

見中川杏指向了自己,心裏也開始發慌了。

他沒有想到中川杏還特地來找穀雨說這件事。

更沒有想到情急之下撒的謊,立馬就要變成自己挖得大坑。

可是,此刻中川杏跟穀雨在說話,他也不敢隨便插話。

要是被對方看出來蹊蹺,什麽都瞞不住了。

此時,路方遠是心急如焚。

而一旁的穀雨聽聞這話,當即就忍不住笑了起來。

趙子衿會做點心?

怕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吧。

兩人成親也一年半了,他可從來沒聽說她會做什麽點心。

廚房裏麵的事情,有陪嫁丫鬟小童在,根本也輪不到她啊。

就算趙子衿偶爾下次廚房,也是有她在一旁邊幫襯著。

現在說趙子衿做點心了,穀雨打死都不會相信的。

“方遠,夫人做了點心?”穀雨好奇的問道。

“是的,匣子裏麵就是。”為此正擔心不已的路方遠,麵對穀雨的詢問,隻得硬著頭皮回道。

“哦?”

穀雨終是忍不住驚訝了起來,身手朝向了路方遠。

路方遠猶豫了。

匣子裏麵裝著小黃魚,等下當著中川杏的麵,他該如何解釋?

難道實話實說?

根本不可能的。

如果中川杏聽到中統有人想要投靠,肯定對此會大力支持的。

說不定到時候還要親自過問。

而他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那個所為的蘇德成成為漢奸。

親手促成對方投敵,他將會成為罪人啊。

可是麵對穀雨道所要,他有不能不給。

本身他就說了這是要給穀雨的,他要是不給的話,根本就沒辦法解釋了。

怎麽辦?

路方遠心裏開始慌亂起來。

他根本想到一件本是很簡單的事情,會被他搞成這個樣子。

正在他猶豫之時,穀雨抬手抓在了匣子之上。

路方遠心道要糟。

可穀雨更是比他懵逼。

他見匣子不大,抓木匣之時本身就沒有是多大力。

沒想到這一抓失手了。

啥點心這麽沉?

穀雨剛開始還沒有多想,於是有加大了力氣。

這一提,立即讓他感覺不對勁。

木匣子的重量,起碼有接近兩斤的樣子。

一隻不過比巴掌大的匣子,就算裝滿東西,再加上自身的重量,能有這麽重?

這肯定是不可能的嘛。

匣子又不是木中黃金烏木打造,分明就是比較普通的木頭,斷然是不可能如此重。

既然木匣不可能這麽重,看樣子又裝不下多少東西,那裏頭裝的是啥?

為此穀雨也忍不住懷疑了起來。

他敢斷定,裏頭絕對不是路方遠口中所說的點心。

因此,他極有肯呢個有什麽事情瞞著自己。

一想到剛剛在影佐禎昭門前的事情,穀雨覺得他準備要說的事情,肯定和這隻木匣子有關。

還有,如果裏頭裝的是點心,讓他把木匣給自己的時候,他也不會這麽猶豫。

想到此,穀雨重新將木匣放回了路方遠的手中。

然後轉身朝中川杏走了上去,抬手將他攬到了一邊。

“中川兄,我跟你說嫂夫人做的東西吃不得。”穀雨刻意壓低著聲音道。

“吃不得?為何吃不得?”中川杏訝異道。

“唉!別說了,說多了都是淚。”說著,穀雨就是唉聲歎氣了起來。

“怎地?”見穀雨如此,中川杏更是好奇不已了。

“你說她能將醋當做醬油,白糖能當做鹽,這做出來的東西還敢吃?”

“你要是不怕中毒的話,那我就把這點心送給你。”

穀雨此時那臉上,一副飽受摧殘的模樣,似乎趙子衿做的飯菜真就那麽不堪一樣。

然而事實上是這樣嗎?

其實在他說這話的時,心裏卻不是不住的默念著:子衿對不起了,情況緊急,我隻能背後說你壞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