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雨或許該驚訝的。

他沒有想到,吳三山心裏竟然藏著這麽多事。

假如沒有今天這事,應該就不會有這一番推心置腹。

他的那一番話,說得很是誠懇。

任誰看了都會相信他的話語。

不管是吳三山的態度,還是他的話語,都是挑不出半點毛病的。

按理來說,穀雨是應該完全相信他的。

然而,站在他的角度,行事本就該謹慎一些。

畢竟他不是一個人。

他身後有帶著使命的團隊。

穀雨返回上海,奉命潛伏進敵人內部,本身就充滿了無盡的危險。

麵對危險,任何時候最重要的就是保護好自身。

如果不能避開危險,就要想辦法排除危險。

說到這裏,可能有人回說,不讓吳三山知道這些事情,不就可以盡力避免?

想來是如此的。

但是事實並不這般。

蘇德成想要叛逃之事,起先於吳三山。

雖說他不知道其中內情,但也算是第一知情人。

因此是很難避開他的。

既然無法避開他,穀雨就隻能讓他參與其中。

讓吳三山參與進來,當然也是希望借此對他進行試探。

本身一直以來,穀雨就想搞清他的身份。

要不然也不會一直將他安排在碼頭上。

如今這次顯然是個絕佳的機會。

隻有確認了吳三山的身份,才能讓穀雨真正的放下心來。

假若他沒有二心,將他留在身邊做事也無妨。

如果發現他確實有不軌之心,那就怪不得穀雨心狠手辣了。

吳三山的那一番話,確實也讓穀雨打消了一些疑慮。

不過,仍然不能讓他完全放下戒心。

這就是現在的結果。

既然如此,那對他的試探就不會結束。

穀雨頓了頓,直接開口問道:“蘇德成想當叛徒,我想除掉他,你覺得如何?”

“但凡是當叛徒,都該死。”吳三山當即就是脫口而出。

“不過我還有疑慮,萬一現在將他殺了,他背後還有其他人,那就不好辦了。”穀雨立馬又是說出了自己的疑慮。

“穀爺,這點你不用擔心。”

“等下蘇德成離開的時候,我跟上去就行。”

“要是他還有其他同夥的話,有一個算一個,讓他們一個都跑不了。”

吳三山想都沒想,立馬又將事情攬到了自己身上。

似乎他的這一番表現是無可挑剔的。

穀雨看到此,心裏也開始疑惑了。

難道是自己多慮了?

話是可以作假的。

但是人的第一反應是很難作假的。

剛剛吳三山說那些話的時候,他刻意關注了他的反應。

那些反應,根本就是他下意識的反應,沒有經過半點思索就脫口而出的。

如果這些話不是出自他真心,其思考和反應都是需要一個時間的。

雖然這個時間很短暫,還是能讓人輕易看出其中破綻的。

當然,經過特殊訓練的特工,同樣能做到這種程度。

不過你若是細心觀察,還是能夠發現說謊之人的破綻。

這是因為自然的反應和說謊,其在微表情上有很大的差異。

發自內心的想法,語氣神情都會很是自然。

而說謊者,神態和言語的配合會有那麽的一點別扭。

在這一點上,那怕就是極為優秀的特工,也很難做到完美無缺。

穀雨的判斷就是來源於次。

因此說來,似乎完全可以證明吳三山沒有任何問題。

當然,穀雨內心還是希望他沒有問題的。

再怎麽說,他跟自己也算是和自己共同經曆生死。

就衝著這一點,就不忍心親手除掉他。

“既然你這麽想,恐怕你就要做好準備了。”聽聞吳三山這麽一說,穀雨笑笑的說道。

“穀爺是真打算殺掉蘇德成?”雖然剛剛已經做過了鋪墊,穀雨再提此事,吳三山還是忍不住驚訝了起來。

“剛剛不是說了嗎,他是叛徒,為何不殺?”穀雨再次笑道。

看著穀雨不像是說假的樣子,吳三山的心中更是詫異了。

這似乎與他的身份有些不合啊。

難道?

想到這裏,吳三山忍不住的問道:“穀爺你是?”

“中國人,有良心的中國人。”

穀雨回了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

也確實,麵對任何一個叛徒,隻要是有良心的中國人,人人都得而誅之。

這回答,也算是回答了吳三山。

“穀爺,你說得對。”

“殺漢奸,人人有責。”

“你說吧,我能幹啥?”

吳三山沒有繼續追問,反而是立馬請纓起來。

穀雨抬手輕輕一擺:“不著急,我們先進去看看再說,想必他們也等急了吧。”

按下吳三山,示意著李成將車開往了一件茶室。

剛剛穀雨和吳三山說話之時,他並沒有插話,隻是靜靜的聽著。

對於穀雨的疑慮,其實他也是能理解的。

就如當初自己一般。

一點也不理解一個青幫弟子,為何做出跟他身份極為不匹配的事情來。

時間慢慢長了,他才開始理解了。

穀雨披著一件件狼的外衣,暗地裏則是幹著懲奸除惡的事情。

為什麽這麽做,或許是出於愛國之心吧。

是不是軍統,或是其他,他也猜不透。

不幾分鍾,車子在茶館外停下,穀雨帶著吳三山一同走了進去。

包房內,正在跟蘇德成閑聊的路方遠,聽到一陣敲門聲響起,當即開口道:“應該是穀爺到了,我去看看。”

說著,也不得蘇德成說話,起身就開門去了。

打開房門,門外果然是剛剛到達的穀雨和吳三山。

將兩人迎進房間,關上房門之後,路方遠快步走了上去。

正當他要介紹身份時,蘇德成立時站了起來拱手道:“想必這位就是穀副主任了。”

“蘇站長威名在外,今日一見真是幸事。”穀雨也是極為客氣的拱手回道。

“請坐!”

“請!”

客套完,蘇德成招呼著穀雨做下。

穀雨同樣也是繼續客氣一番。

待兩人坐下之後,一旁的路方遠將剛剛蘇德成拿出的籌碼,放到了穀雨麵前。

“穀爺,這事蘇站長的誠意。”

“這是何物?”穀雨隻是瞟了一眼就問道。

“中統潛伏人員的地址。”不等路方遠說話,蘇德成當即就開口說道,“當然,這僅僅是其中一部分而已。若是穀副主任感興趣的,我這裏還有不少。”

“哦?”穀雨故作驚訝,“蘇站長的意思是手上還有很多這樣的情報?”

“那是自然。”蘇德成回道。

“那我如何能確認這些情報是真的?”穀雨立即反問道。

對此,蘇德成也是不慌不忙回道:“信者為真。”

信者為真!

蘇德成竟然是使起來激將法。

“好一個信者為真。”穀雨一笑,道,“不知道蘇站長有些什麽條件。”

“條件很簡單,就是我跟著你。”蘇德成回道。

“就這麽簡單?”穀雨皺眉道。

“我想穀副主任也不是第一次處理這些事情,你肯定比我有經驗。”

蘇德成將皮球踢到了穀雨這邊。

很明顯,他是故意為之。

為的就是待價而沽。

他不主動提出條件,就是想要看看穀雨能開出什麽條件。

穀雨如何看不出他心裏的那點小九九。

“蘇站長,你是為名為利,心裏總有個打算吧。”

“你就隻說跟著我。”

說著,穀雨轉身分別指了指身旁的路方遠和吳三山。

“他們也都是跟著我的。”

“他,吳三山,給我看碼頭的。”

“他,路方遠,保鏢兼司機。”

“你到底想要什麽,總歸有個說頭啊。”

三兩句話,穀雨就將皮球踢了回去。

甚至還將他中統堂堂的一副站長,跟路方遠和吳三山相提並論。

說他跟路方遠他們倆相提並論,還真是有點高看他了。

單單就品行而言,他蘇德成還真不夠格。

“穀副主任,你這麽說就很明顯沒有誠意了。”蘇德成似有不滿的說道。

穀雨輕笑一聲。

“誠意?”

“我來見你,難道這誠意還不夠?”

“難不成要像蘇站長一般,那一個不知可信度為幾何的名單來糊弄於我?”

“你說說,誰的誠意最足?”

“還有,你隻是上海站的副站長而已。”

“你看看你給的是什麽名單?”

“蘇滬區!”

“什麽時候蘇站長升任到蘇滬區了,我怎麽沒聽。”

在蘇德成沒有透露徐祥之前,他這份名單確實是漏洞百出。

他僅僅隻是上海站副站長,根本就不可能掌握整個蘇滬區的名單。

穀雨對此提出疑問,絕對是沒有半點毛病了。

蘇德成一見,原本還好好的話鋒,怎麽突然之間就轉變了。

蘇滬區的名單,可是他和徐祥兩人花了好長時間才整理出來的。

怎麽能說否認就否認。

“穀副主任,這份名單出自我和蘇滬區的副區長徐兄之手。”

“之中每一個字都是我們親手寫下的。”

“你一句話就否認了我們的誠意。”

“我看是穀副主任沒有誠意吧。”

心中有些不滿的蘇德成,出聲就朝著穀雨懟了回去。

然而他沒有想到的是,這是穀雨故意為之。

原本穀雨就提防著他身後還有其他人。

所以才一直忍著沒有出手對付他。

不想竟是讓他給猜中了,除他以外,叛逃者還有身份在他之上的。

怪不得他們會寫下蘇滬區潛藏人員名單。

為此,穀雨心中頓時也是驚詫不已。

看來必須要想辦法穩住他,弄清他所說的什麽徐副區長的行蹤。

想到此,穀雨爽朗一笑。

“蘇站長何必見外。”

“如果你站在我這個位置,想必也會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