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時之後,穀雨帶著路方遠和趙子衿,將第一車軍火物資運送進了日軍倉庫。
將現場交給吳三山負責以後,穀雨以需要規劃如何擺放軍火物資為由,向竹內次郎要來了一名士兵領路,帶著兩人正大光明查探起倉庫的情況來。
這一次的查探,自然不會像穀雨第一次來那般走馬觀花,來之前幾人就已經做好了明確的分工。
穀雨負責觀察倉庫整體的布局以及倉庫外圍的情況,路方遠則是承擔起了倉庫內細節布局和查漏補缺的作用。
至於趙子衿嘛,能配合路方遠將日軍的軍火配置搞清就行了。
有了日本士兵陪同,穀雨自然就不怕再引起別人的懷疑,於是三人大搖大擺地穿行於倉庫內外。
就算這樣,三人也是花了足足一個小時的時間,才將倉庫完整地查探完畢。
探查完畢,幾人將那名日本士兵客氣的送走之後,並沒有立即返回貨船之上,而是繼續盯了一會兒軍火搬運的情況,確認暫無安全隱患才離開倉庫。
回到貨船,三人就立即趕到了穀雨房間。
等到將筆墨紙硯準備妥帖,三人便各自開始將自己探查到的情況敘述了出來。
而穀雨,則是根據大家敘述的情況,將其內容畫了下來。
整個倉庫沿著長江走向呈一長條形狀,距離長江河道最遠處為正大門的位置,距離在一公裏左右。
最近處則是後門位置,距離河道不到一百米。
離碼頭大門以及碼頭外馬路的平均距離,都在三百米左右。
該倉庫東西長一百米,南北寬約為八十米,整體呈不規則長條形狀。
倉庫於碼頭外馬路之間,除了倉庫本身的圍牆以外,中間還有房舍和最外一道圍牆將其隔離了開來。
其內部,除了正門處的崗哨,沿著四個角以及每段圍牆的中間位置,還建有七座近五米高的崗樓。
每座崗樓之上,各配備著一盞探照燈和兩名日本士兵。
進入倉庫的左側二十米外的那排低矮的房子,駐守著鬼子一個小隊的兵力。
進門右側,有一個麵積不足一百平米的小操場,作為日軍平常訓練和停放汽車使用。
順著正中的道路,左右兩側平均分布著五個存儲各種物資的倉庫,而倉庫與倉庫之間的大概距離為十五米左右。
隻一個小時,穀雨就將三人將查探到的情況,畫成了一張圖紙。
畫完之後,穀雨將圖紙捏在手中,小心翼翼地吹幹了上麵的墨跡,接著才平鋪在桌子之上。
“你們倆看看有沒有遺漏的地方,如果有我們再補上。”
湊到桌前的路方遠和趙子衿到兩人,看著地圖上標記極其清晰的點線,也不得不開始佩服起穀雨的記憶力來。
就這一點,恐怕多少人也是可望不可及了。
“畫的非常不錯。”路方遠先是誇讚了一番,這才接著說了下去,“應該不差了,崗哨位置、日軍的數量標記都是很清晰,應該是沒有遺漏的地方。”
穀雨港準備說些什麽,卻瞧見趙子衿仍是撲在地圖之中。
此刻,她的神情似乎有些疑惑,又好似不敢確定一般。
“怎麽,有哪裏不對嗎?”穀雨趕緊問道。
趙子衿指了指地圖上的一個位置,啟口道:“這裏還有一個房子,你們有印象嗎?”
指著的那處位置,正是後門右側不到二十米的一個地方。
印象中確實如趙子衿所說,單獨立著一棟房子。
說是一棟,可能一點都不夠貼切,因為那房子實在太小,從外麵看起來也就不到五個平方。
說像茅房,又根本不是茅房。
說像倉庫,你說這麽大一點房子,根本就裝不了多少東西。
於是在這種情況下,路方遠就將它給直接忽略了。
“我當時看過,覺得這房子沒什麽特別的。”路方遠解釋道。
“從外麵看起來,確實是沒什麽特別的。”趙子衿看似是在認同著路方遠的觀點,可是立馬又提出了新的看法。
“不過你有沒有注意到,房門的鎖頭看起來很舊,卻沒有半點鏽跡可言,而且門把也很光亮,這說明有人經常使用導致。”
“我覺得這門裏,肯定有我們不知道的東西。”
“有沒有可能是工具房?”穀雨猜測道。
“這個不好說,當然也不排除這個可能。”趙子衿搖了搖頭道。
穀雨沉思了一會兒,道:“不如這樣,搬運軍火物資也還需要些時間,這些天方遠特別注意一下,順便將日軍換崗的情況也摸一下。”
“好的,沒有問題。”路方遠應聲道。
得到路方遠肯定的答複,穀雨這才將視線看向了趙子衿。
“這幾天還得辛苦你一下,你去城裏把日軍的情況打探一下。”
“特別是日軍晚上巡邏、守衛的人數以及交接的時間點,你都摸一下,最好是越清晰越好。”
“好的,沒問題。”趙子衿點頭道。
見兩人再沒有其他問題,穀雨又是叮囑了一番,見時間也快要到用晚飯的時間,這個時候無疑是打探日本人規律的最好時間,於是毫不客氣地催促著兩人各前去查探情況。
在船上用過了晚飯,穀雨直到夜幕徹底籠罩了碼頭之後,這才一個人偷摸摸地溜出了碼頭。
出了碼頭,沒有前往城裏,而是沿著長江河道,直往城東的方向而去。
穀雨出城目的隻有一個,見林其書。
當日林其書離開上海之時,兩人就有過約定,青幫貨船到達九江的當晚,不管雙方在這期間是否有過聯係,都必須趕往九江城外的三聖寺碰頭。
如果穀雨兩天之內沒有出現,不管穀雨這批軍火物資是否被摧毀,之前所有的計劃都必須立即終止。
這樣做的目的,自然也是出於對所有參與行動人員安全著想。
晚上八點,穀雨趕到了三聖寺。
三聖寺原名三義廟,因供奉蜀漢時期的劉關張三人的塑像而聞名,因而正殿之中隻是供奉中劉關張三人,並沒有其他佛陀。
不過到達三聖寺的時候,山門已經早早關閉,穀雨隻得敲門才得以進入寺中。
寺中的僧侶,將穀雨迎到正殿之中,遞上了一柱香後便退了去。
穀雨點燃清香插入香爐之後,雙手合手拜了三拜。
拜三聖之時,有人緩緩地走進殿來,停在了穀雨身旁,開口感歎道:“恐怕三聖隻管得了忠義,管不了世間的不平吧!”
“能管人平安也是不錯的。”穀雨也不回頭,隻是回道。
“好像也是,看來我也應該得拜一拜才行。”
被穀雨這麽一說,那人竟然也覺得這話有些道理,於是趕緊拜了三拜。
拜完之後,兩人一同走出來大殿,就那麽立在大殿外的台階上。
“槍傷沒有大礙了?”
少頃,林其書問道。
“還活著。”穀雨笑了笑。
“活著就好啊!”林其書沉沉的吐了口氣,側臉看向了穀雨,忍不住感歎了起來,“你要是死了的話,恐怕這個漢奸的罪名,你就洗不掉了。”
“還沒有把日本鬼子趕出中國,我怎麽敢不活著。”穀雨也是半開玩笑的回道。
林其書笑著在穀雨的肩頭錘了一下,道:“恐怕你是舍不得那個趙大記者吧。”
“她也是為著這十船軍火來的。”穀雨沒有隱瞞趙子衿的目的,直接將事情說了出來。
“哦?”聽聞此話,林其書也不禁訝異了起來,“她是***?”
“恐怕你應該比我先知道她的身份吧。”見林其書如此反應,穀雨忍不住翻起了白眼。
當日情況發生變故之時,穀雨當即就猜出了另一方的身份,中共蘇州情報站和蘇南遊擊隊。
此時,處在對岸的林其書,不可能不去關注對方。
軍統和遊擊隊僅僅隻是一河之隔,想必也是不難發現趙子衿的。
既然他此刻提及到她,索性不如挑明了身份講。
軍統對***的態度很是微妙,穀雨也想看看林其書有什麽反應。
因為以後,肯定有不少跟中共上海情報站打交道的時候。
“中共就中共唄,反正都是打鬼子的隊伍。”被穀雨當場戳穿,林其書隻是略顯尷尬地笑了笑,然後一副絲毫不在意的樣子道。
見此,穀雨也沒有過多在此事上糾結,然後將話題轉移到了日軍的軍火倉庫上。
在上海時,兩人就曾經針對日軍的軍火倉庫做過計劃。
一是使用定時炸彈,二是組織行動隊襲擊倉庫,活著兩者結合使用也可。
雖然說林其書,已經按照之前的計劃,帶著部分軍統的人潛到了九江附近,可是隨著戰場情況的變化,這兩套方案還能不能行得通,兩人誰也不敢打包票。
就目前而言,光是碼頭上就有超過一個中隊,這還不包括倉庫內那五十來人的小隊。
至於九江城中,是否還駐守有更多的兵力,現在暫時不得而知。
因此,這幾天的首要任務,就是弄清日軍在九江的兵力部署,以及交代給趙子衿的任務。
當然,另外一點不能忽略的是,城中那個幾百號人的保安團。
雖說保安團的實際戰鬥力很有限,可仍然不能掉以輕心。
弄清這些情況,並不等於就可以立即執行襲擊計劃,他們還要想辦法試探九江城內日軍的反應速度。
隻有將所有的因素考慮進去了,這一場襲擊才可能萬無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