廬山守軍雖為孤軍,可他們的頑強反擊,也讓日軍付出了極為慘重的代價。
為此,岡村寧次也是震怒不已。
調集重兵炮擊廬山,加強空中轟炸,就單次出動飛機的數量,有時就高達六七架。
麵對日軍近乎常態的轟炸,廬山孤軍的傷亡也是越來越大,甚至就連武器彈藥等補給都成了問題。
寒冬三九,廬山上早就是寒風凜冽、雪花飛舞。
可堅守廬山的孤軍,至今還有部分官兵沒有配備冬裝,依舊是穿著單衣薄褲堅守在陣地上。
傷亡和補給問題,成為了守軍總指揮楊遇春,目前最為憂心的事情。
數日前,青幫替日軍運送軍火的消息,就已經傳到了山上。
這一天,楊遇春正在召集連以上的幹部,商討如何應對日軍軍火的問題,衛兵突然來報說抓山下抓了一名日諜。
日君假扮成山民刺探守軍情況,本就算不上什麽新鮮事。
按照慣例,隻要身份確鑿,就地槍殺,事後將情況匯報清楚即可。
如果不是那名衛兵補了一句,說那人有重要情報匯報,正在討論重要事務的楊遇春,就要下達槍斃的命令了。
被抓的“日諜”,自然不是什麽日諜,而是趕往路上找尋守軍的林其書。
林其書此行的目的,自然是為九江城中的日軍而來。
這一天,東方剛剛才吐魚肚白,林其書就趕到了廬山腳下。
可此時,不但上山的各要道被日軍封得死死的,就連山下的村莊也被日軍屠戮一空。
無人帶路的林其書,來到山腳下之後,隻得撿著小道往山上瞎撞。
可自山上發現叛徒和日軍前來勸降以後,楊遇春就加強了多條上山之路的守軍。
除此之外,還布下了不少的暗哨。
結果他剛撞進山區沒多久,就被當做日諜給逮了起來,任憑他如何解釋都無濟於事。
要不是他說有重要情報告知楊遇春,估計哨兵當場就賞給了他一顆子彈。
不多時,五花大綁的林其書,就被押送到了司令部。
望著滿堂的國軍軍官,林其書自然而然的將目光落向來上首的楊遇春。
“你就是楊總指揮?”
“就是你說有重要情報相告?”楊遇春將身體靠向了椅背,並沒有回答林其書的問題,而是直接反問道。
一聽對方如此一問,林其書當即就確認了對方的身份,隨即扭動兩下上身,道:“這是不是?”
楊遇春抬了抬手,身後的衛兵將要上去解繩索之時,右首的一名卻是立馬起身製止了,提醒著道:“總指揮,小心有詐。”
“無妨!”楊遇春笑了笑,“且聽他說說看。”
說完,又是再次示意衛兵鬆綁。
等到衛兵鬆綁後,林其書活動幾下,並未立即將關於日軍軍火的情報說出來,而是先說起了自己的身份。
“我從上海來的,你們暫時可以叫我老齊。”
“至於我的真是身份,以你們目前的情況,應該沒有辦法查詢。”
“不過你們可以問問軍統蘇州站,他們應該能夠給你們答案。”
軍統兩字一出,滿堂的眾將官就紛紛開始紛紛議論起來。
不外乎,軍統在軍隊裏頭名聲並不算太好,甚至聽到這二字,就頗為反感。
究其原因,恐怖的白色時期,軍統為了肅清軍隊的異黨分子,手段無所不用其極,導致人人自危。
特別像那些真正抗日的將領,對軍統和中統尤為排斥。
現如今,這廬山儼然已成了危急存亡之地,這軍統又來做什麽?
“哦?”
同樣當年經曆過某些特殊時期的楊遇春,眉頭立即就皺了起來,甚至臉上還明顯的出現些許不快,說話也不免的有些生硬起來。
“不知道你來我這廬山又有何貴幹了。”
林其書並沒有在意,隻是笑著說道:“想必楊總指揮,正在頭疼九江這批新運送來的軍火吧?”
楊遇春臉上的訝異之色一閃而過,極其平靜的回道:“這個就不勞齊先生操心了。”
軍人行事,自有軍人的處事方法。
被對方出言拒絕,林其書絲毫不覺得意外。
何況,對方聽聞九江之事時的異樣神色,也是絲毫不落的落入到了他眼中,他就更能理解對方此時的想法。
於是,林其書直接出言問道:“難道楊總指揮就不想知道我來著廬山目的嗎?”
見林其書如此一問,此時楊遇春倒有些相信他的身份了。
雖說他的身份,目前無法當場驗證,可他還是說到幾個關鍵點。
第一,他從上海來。
第二,他敢直言讓他們去向軍統求證。
當然,這兩點也不能完全證明他身份的真實性,可也不能證明他的身份有問題。
綜合這些因素,加上他剛剛表露出的一切,讓楊遇春已經相信了幾分。
不過,至於他說道到底是不是真的,且聽他說說看。
假若說都跟自己所了解的有很大出入,到時候再做打算也不是不可。
“哦?願洗耳恭聽。”
“不知道楊總指揮方不方便借一步說話?”林其書為了安全起見,要求跟楊遇春單獨談。
此言一出,又是立馬引起一片斥責之聲。
有人怕他使詐的,也有人怕他對楊遇春不利的。
不過楊遇春對此絲毫不理會,隻是抬手讓人解散了會議,然後將開會時坐在左右首位置的兩人留了下來。
“這一位是第三團團長鄧子超。”
“這位是第十一團團長胡家位。”
並不等到林其書詢問,楊遇春就主動介紹起了兩人。
林其書客氣的和兩人打過招呼,才將話題放到了日軍軍火這件事上。
“楊總指揮,既然如此的話,那我就直說吧,替日軍往九江運送軍火這件事,算起來的話我也是其中的策劃人之一。”
這話一出,頓時就讓三人驚住了。
“齊先生,你這話是什麽意思?”鄧子超問道。
“有些涉及到隱蔽戰線的事情,也事關我方情報人員的安全,我現在不方便向三位透露更多具體的內容。”林其書當即解釋道。
“我隻能告訴三位的是,這件事情是經過精心謀劃的,你們完全可以相信我此行的目的,就是為了如何摧毀這批軍火的事情而來。”
楊遇春沉思了一會兒,開口道:“涉及軍統隱秘的,我們也不便多問。不過關於日軍軍火的事情,還請齊先生詳細解答一下。”
“知無不言!”
“好!你們到底是如何計劃的,我們有該做些什麽?”楊遇春問道。
“加大對周邊日軍的襲擊力度,將駐守在九江的日軍吸引過來,至於如何襲擊日軍軍火的事情,這個我會另外做安排。”林其書道。
“總指揮,目前我們戰士的傷亡已經非常大,如果鬼子再調集重兵來廬山,我擔心…”胡家位憂心忡忡得說道。
“確實。這入冬一來,我們缺糧缺彈藥補給,要是這樣的話,我們的壓力就太大了。”鄧子超也是附和道。
“楊總指揮、鄧團長、胡團長。”林其書望向了三人,神色凝重的道,“我知道這幾個月來,為了抗擊日本鬼子的鐵蹄,廬山將士也付出了極為慘重的大家。”
“可是如果這批軍火不想辦法摧毀的話,一旦投入到戰場上,將會有更多的同胞犧牲在敵人的炮火之下。”
“而且為了這次謀劃,軍統上海站已經犧牲不少兄弟。”
“我希望三位慎重考慮一下。”
楊遇春背手一言不發的走到了會議正中那麵牆上的地圖前,將目光落在廬山區域。
地圖上標識著敵我雙方攻擊態勢,特別是廬山外圍的紅色箭頭尤為醒目。
“總指揮。”鄧子超走上去喊了一聲。
楊遇春伸出手指著廬山,緩慢的往下移動著,最後在南昌的位置停了下來。
“日軍此舉是想要攻破我南昌城,絕對不能讓日本人的計劃得逞。”
“總指揮你的意思是?”鄧子超問道。
“把九江的日軍吸引過來,讓他們全都釘在廬山腳下。”楊遇春堅定的道,“隻有我們拖的越久,我軍在南昌的部署才能越穩固。”
“楊總指揮大義,令人欽佩,我在這裏先謝過了。”林其書聽到楊遇春擲地有聲的話語,甚為激動的道。
“齊先生在看不見硝煙的戰場上,同樣讓人佩服不已。”楊遇春極為客氣回應著,然後又接著道,“白天日軍對廬山周圍都比較嚴,齊先生還是在山上休息一下,趁夜再安排你下山吧。”
“好。那就有勞了。”
等到衛兵將林其書待下去之後,楊遇春趕緊將胡家位也招來過來。
等到兩人靠攏後,這才低聲道:“你們兩人趕緊安排一下,立馬派人下山去查探一下日軍碼頭上的情況。”
“總指揮你這是?”
兩人有些不解。
“這個齊先生的來路,我們現在根本來不及查證,所以必須做到萬無一失。”
“還有,你們安排兩人盯住他。”
楊遇春囑咐著兩人道。
“那他要是出去,我們要不要攔住他。”
“隻要他不下山,他去那裏都不要攔著,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誤會。記住,千萬不要讓他發現了。”
胡家位和鄧子超趕緊領命而去。
而楊遇春則是繼續又將目光落在地圖上。
那地圖上的紅色箭頭,好似一根根利刺,直直的插在江西的咽喉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