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館。

穀雨一路狂奔到此。

李士群命令吳四寶襲擊九十六號銀行職員區,不事先通報於他也就算了,今天竟然在中華日報上公開向軍統宣戰。

當真以為自己空氣,可以視若無睹?

還是以為特務委員會主任,僅僅隻是一個擺設?

“為什麽沒人事先知會我?”一見著周佛海,穀雨就是滿臉不悅的質問道。

麵對著穀雨的不滿,周佛海倒是半點也不慌張,隻是招呼著他先坐下來再說。

穀雨氣呼呼的坐了下來,根本沒有旁人在場的尊敬。

其實麵對周佛海向來是如此的。

過去,他從來沒有求著他辦過一件事,盡都是周佛海來麻煩他。

你說副主任是他好說歹說讓他這才接受的。

就連現在這個職位,也是主動讓位,事先連任命書都做好了,才跟他說的這件事。

算來還真是沒有什麽事求過他。

因此對著周佛海,穀雨多少是有些底氣的。

再者說,他可是梅機關的人。

汪偽政府和梅機關之間的聯絡官,這個職位是多少人都羨慕不來的。

見著周佛海不動聲色的樣子,穀雨將自己的火氣壓製了些許。

不過就隨如此,還是忍不住繼續質問道:“周主任,難道不需要給我一個解釋嗎?”

周佛海笑笑的招呼著下人送來茶水,待下人離去之後方才道:“穀主任,你想聽到什麽樣的解釋?”

“如果76號的任何行事都不需要知會我這個主任,那拿我這個主任來又有何用?”穀雨一副不滿的神情道。

“我說我也不知情,你會相信嗎?”周佛海道。

不知情?

哼!

穀雨忍不住冷笑了一聲。

他李士群的擔子就算再大,恐怕也不敢不事先知會於你吧。

要不然他那裏來的底氣,敢在報紙上跟軍統叫囂?

你當真我穀雨是三歲稚子,豈是那麽好蒙騙的。

“周主任。”

“你這麽說就不合適了吧。”

“雖說你現在已經卸任警政部部長,但其仍在你的管轄之內。”

“你要是說李士群所做的事情你半點也不知情,你覺得我會相信嗎?”

穀雨皮笑肉不笑的死死盯著坐在對麵的周佛海。

然而,周佛海麵對著穀雨的目光,卻是沒有半點躲閃,神情中更多的反而是無奈之色。

是的,沒有看錯。

神情就是頗為無奈的樣子。

難不成,他真不知道?

一時之間,穀雨有些迷糊了。

李士群背著周佛海私下做出些事情,這也是早就有過先例的。

如此來說,還真是有可能再次背著他幹些事情。

當然,這種可能不是沒有,隻是穀雨不會那麽容易相信。

汪偽政府中,有幾個人的話是能夠相信的?

要不然他們也不會當漢奸走狗了。

周佛海不說話,穀雨也就靜靜的盯著他,他想看看周佛海給出什麽樣的解釋。

兩人對視良久,周佛海終是歎氣著將目光移了開去。

“李士群的作風,你不是不了解的。”

“要不然我也不會頂著巨大的壓力,將你扶上特務委員會主任的位子了。”

“而且之前我也跟你說的很清楚,將你扶上來就是為著防備李士群的。”

“假如我早知道他今天的行為,我豈有不告訴你之道理?”

周佛海說得很是誠懇,也是一副很有道理的樣子,似乎是對李士群的做法,事先是不知情的。

昨晚李士群要對九十六號動手,他隨即就通知了穀雨。

結果偏偏就是在此事上,沒有提前知會他,說來也不應該啊。

看他這個樣子,看來應該是不知情的。

似乎他的反應也在證明著這一切。

“周主任,你可別說今天的事情,你是半點不知道?”

那怕心裏就是信了幾分,穀雨還是這麽問了。

“我早就說過,我們是一條船上的人。”

“在這種事情隱瞞於你,有必要嗎?”

周佛海再次解釋道。

麵對著對方連番的耐心解釋,穀雨不由得也相信了幾分。

畢竟李士群這人早就是有前車之鑒的。

“既然說周主任你事先不知情,那對李士群的這做法,難道就沒有個說法?”穀雨道。

“說法?”周佛海聞言笑了笑,“要說法的不是我,應該是你穀大主任。”

這番話看似有些取笑他穀雨,但不否認說得也是實話。

既然李士群是用著76號的名義行事,該找他要說法的應該是他穀雨,而不應該是周佛海。

如果他還直接來過問,就有越權的嫌疑了。

也就會再次造成過去的情況,再一次的將他穀雨給架空了。

就上次,穀雨名義上是擔任著特務委員會的執行副主任,但是一切命令都是周佛海直接對李士群下達的。

這已經是事實上的架空了。

結果穀雨怎麽做的?

他是直接撂了挑子,將一堆爛攤子都丟給了他。

再一次的將穀雨請出來,就是為了能夠真正掣肘李士群。

他可不想再一次犯以往的錯誤,讓穀雨心生誤會,再次撂挑子。

當然話說回來,對軍統展開報複行動他周佛海心裏還是很支持的。

但是絕對不是以這種方式。

就正如前麵所說,他想和軍統保有一點香火情,但事情又不能做得太過於明顯。

畢竟他現在是南京政府的官員,還有很多人盯著他了。

所以有些事情,至少得表麵過得去。

譬如說今天。

李士群的做法確實沒有事先跟他打過招呼,但是他能將對方叫過來訓斥一頓的嗎?

他不能的。

你想想,他若是一邊支持著李士群的做法,一邊又是否定他的行為,這豈不是自相矛盾?

若是別人問起來,他該怎麽解釋?

根本就沒辦法去解釋。

所以穀雨不知道的是,他來之前周佛海看著報紙上的新聞,已經發過一次怒火了。

隻是見到他來,心裏的怒火已經被壓製了下來而已。

“周主任,你知道現在李士群這麽做會引發什麽樣的後果嗎?”

既然能大致判斷周佛海跟今早的事情無關,穀雨自然就絲毫不介意繼續在此事上澆上一桶油。

他希望這把火燃的越大越好。

最好是讓更多的人都對他心生忌憚。

反正周佛海早就是對他很是不滿,再讓他的不滿多加一分又何妨了。

“我當然知道。”

周佛海過去在國黨中也算是身居高位,自然對軍統的作風很是了解的。

他也知道此事一起,毫無疑問軍統會對他們展開無休止的報複行動。

曾經就派出殺手想要來刺殺他們一眾人等,說不定這次又會再一次將目標放到他們身上來。

因為深知軍統的手段,他才是更為的懼怕。

他怕戴笠下達死命令,不殺掉他就誓不罷休。

雖說可能不會讓其如願,但是天天麵對無休止的刺殺,誰受得了啊。

那根緊繃的弦天天那麽繃著,早晚有一天也會斷啊。

“穀主任,現在特務委員會已經交到你手裏了。”

“76號該怎麽用,想必也不需要我多事來教你了吧。”

“重慶政府銀行業的人質在你手上,你可要悠著一點,千萬別把自己也折了進去。”

說來周佛海也很是精明,不去回答穀雨那些問題,還偏偏將事情推到了穀雨身上。

聽到這些話,穀雨要不是有所顧忌的話,當即就要跳腳罵娘了。

我他媽悠著點?

我還能怎麽悠著點?

把老子推到特務委員會主任的位置上,就是為了來給你們兜底的嗎?

是不是李士群私下幹下的事情,也準備算上我一份?

還是說要對外宣稱,76號的一切行為都得到了特務委員會的應允?

滾你媽蛋!

穀雨在心裏狠狠的罵了一句。

“那周主任的意思就是,這件事情由我來處理咯?”心中腹誹不已的穀雨問道。

“這個是自然。”周佛海回道。

“周主任你這是要把我往火坑裏推嗎?”

“我可跟你事先說好,這些事是他李士群的意思,跟我沒有半毛錢的關係。”

“他想怎麽幹就怎麽幹,休想讓我插手去管。”

“別說我負不負責任之類的話,要是你周主任被無端端的惹上麻煩,想來你心裏也不會痛快吧。”

周佛海想要穀雨插手這事,可穀雨偏偏不遂他願,還直接當麵就撂起了挑子。

恐怕整個汪偽政府中,也隻有他穀雨敢這麽做了吧。

這個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穀雨的身份太為特殊,就算他周佛海心裏覺得不舒服,應該也是不會計較的。

其實穀雨說要撂挑子,還真是隻是說給周佛海聽的。

要是任由著李士群去做事,以他的做事風格還不把這些全給殺了。

不過有一點可以想到的是,他肯定無法阻止李士群殺人。

他對軍統局本部的做法太了解了。

肯定在這件事上是不願意就這麽吃虧的。

接下來,要是76號和軍統不鬥各你死我活,他都不相信。

因此他應該做的是應該怎麽能將死人概率降到最低。

愁啊!

真他媽愁!

一個戴笠,一個李士群,都是他媽的做事不計代價之人,他如何能阻止事態往更為嚴重的方向發展啊?

告別周佛海之後,他就急匆匆的趕往了76號。

昨晚從九十六號抓來的那些人,現在就被關在76號,現在他隻能先行了解具體的情況再說。

或許隻能希望因為有他的存在,李士群會有所顧忌吧。

讓穀雨沒有想到的,今天李士群竟然沒有來76號。

當即讓助理謝東籬一個電話打到警政部那邊,結果他還是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