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之膽量如鼠乎？
僅僅隻是因為這麽一句話，激發出了嵩明心中的怒火。
反擊，不顧一切的反擊。
不管是中儲行的職員，抑或又是76號的狗腿子，都成了上海區的反擊的對象。
一時之間，整個上海灘到處都是充斥著槍聲。
今年，也僅僅安寧了正月的前頭幾人，接著就是一路槍聲不斷。
一殺就果真殺瘋了一般。
今天你殺倆汪偽狗漢奸，明天他就殺三倍的人數進行反擊。
毫不誇張的說，今年一開年就流血不斷，注定了是個不平常的一年。
這幾個月的時間，雙方果真是殺瘋了。
原本陳桐是想借著吳四寶前往滬西司收取抽水時，對方發動突然襲擊的。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走漏了消息，或者又是吳四寶怕死，收數的日子竟然沒有親自前往滬西司，而是要求各家將抽水送到了他家裏。
如此一來，陳桐的計劃就不得不落空了。
不過倒也沒有影響多少，他緊急調整了方向，立馬加入到了刺殺汪偽走狗的大軍中。
有了陳桐的加入，上海區連連告捷，數次成功將中儲行要員成功刺殺。
用著陳桐的話來說，李士群敢殺三人進行報複，他就敢殺十人回敬對方。
不就是殺人嘛，多大個事？
雙方的爭鬥已經到了兵戎相見赤身搏鬥之時，過往的那些什麽陰謀詭計全都排不上用場了。
現在就看誰堅持不住，誰最先認輸。
汪偽狗腿子會認輸嗎？
要是誰敢提一句認輸的話，首先李士群就會給其一個大耳刮子。
上海區會認輸嗎？
戴笠一直在背後追得緊緊的，誰敢言退縮？
鄭士元的遭遇，如今仍然像一把達摩克利斯之劍選在頭上。
誰要是敢說出此類的話，這把劍就會毫不猶豫的砍在誰都頭上。
對此，穀雨則是泛起了深深的無力感。
不管是那方的行動都阻止不了，隻得很是無奈的冷言旁觀著。
這一段時間，倒是聽說李士群的精神狀態很足，每每走到哪兒都是掛滿著笑容。
對於他來說可謂是收獲頗豐。
對軍統上海區的打擊力度越大，說明成效就將會越大。
成效越大，同時也證明著他的手段是有效的。
對於各方來說，反正都是感覺自己都頗有收獲的。
看他們哪個樣子，好像誰也不會先主動認慫。
你說這事，誰會主動認慫啊？
特別是戴笠戴大局長。
你讓他對著從沒放進眼裏的跳梁小醜認慫，他自己麵子上都過不去，就更是不可能自動認輸了。
他不想認輸認慫，但是有人終究是坐不住了。
宋孔兩家。
這些天以來，上海銀行每日的死亡人數都會報上來。
前陣子還不到十人，這些人陡然增加到十數人，甚至有時還會突破二十人。
汪偽政府那邊殺掉二十幾人，也就是說軍統這邊日最高峰也是殺了漢奸將近十人。
這也從另一個側麵證明，雙方之間的鬥爭到底是有多激烈。
連續一個星期的鬥爭下來，宋孔兩家看著那匯報上來的數字，頭皮都開始發麻著。
那一日，各銀行的重要骨幹幾乎大半被擄劫到了76號。
在雙方的持續博弈下，已經有將近的一般的骨幹喪生於汪偽狗漢奸之手。
如果照著這個態勢繼續下去，這一百多人不出幾日就要被殺光了啊。
要是這些全部被殺，短時間內或許還可以勉強支撐一下。
但若是時間一久，如何還能繼續撐下去？
幹脆直接將上海的各大銀行關了算了。
宋孔兩家肯定是不願看到自己的利益繼續受損的，於是當即就是找到了常凱申。
沒想到的是竟然義正言辭的將宋孔兩家的人給轟了回來。
將人轟了回來，宋孔兩家就想不到辦法了嗎？
根本是不可能的。
於是立馬就想到宋家美齡。
常凱申誰的麵子不給，總不至於連她的麵子也不給吧？
幾家本就是姻親，宋孔兩家的人找到宋家三小姐好是一段哭訴，宋家三小姐那裏還有不應承的道理。
於是宋家三小姐立馬就找到了常凱申。
宋家三小姐在常凱申心中的地位何其之高，這已經不算是什麽秘密。
她一出馬，常凱申立馬就軟了下來，同意在這件事情上做出讓步。
但是想要讓步，又是何其的困難啊。
先不說同不同意，如此做之後，對軍心會造成多大的影響，誰也無法估計。
但是常凱申失重拗不過宋家三小姐啊，隻得將戴笠給喊了過去。
戴笠一聽說要跟76號暫時握手言和，當即就發懵了。
握手言和，跟他媽主動認輸又有什麽區別啊。
戴某人心中雖然很是無奈，但他對常凱申來說有一優點，就是唯他馬首是瞻。
總裁說停止爭鬥，那便停止爭鬥就是了。
不過如何也能讓76號罷手，戴笠卻開始有些為難了。
如今上海的局麵抬過於複雜，不是誰都能解決此事的。
弄不好反而會弄巧成拙，將事情鬧得一發不可收拾。
再者說，這場惡鬥無休無止，其實對國民黨和汪偽都不利。
其中對重慶的政府的損失反而會更大一些，畢竟重慶的金融界的根基，都是國民黨的銀行。
若是雙方銀行同歸於盡，戴笠也確實無法向常凱申交差的。
這次常凱申找上他就很已經說明了問題。
可是這件事該如何擺平了？
思忖良久，戴笠想到了一個人。
杜月笙。
他覺得隻有請杜月笙出麵，方能有機會擺平此事。
為此，戴笠專程飛到了香港找到了杜月笙，並將自己的煩心事告訴了這位相交甚厚的老朋友。
其實戴笠登門不用說什麽，杜月笙就能猜透他的心思。
總不至於說他不遠千裏而來，隻是為了找他訴個苦？
於是當即就答應幫這個忙。
戴笠得了這個承諾，鬆了一大口氣。
答是答應了下來，可是如何幫這個忙，杜月笙還是有些發愁的。
想要擺平此事，就是要軍統和汪偽兩方的特務達成協議，都不在屠殺對方的銀行人員。
戴笠這邊已經不用擔心了，他代表著重慶政府而來。
重慶政府中的那些蠅營狗苟，杜月笙也是清楚的。
肯定某些人摻和在了其中，他們才不得不選擇調停。
重慶政府這邊不擔心了，但是汪偽政府這邊該挑誰了？
杜月笙發愁的是，他跟李士群之間沒有什麽交情，直接找上對方人家也不一定賣他這個麵子啊。
因此，找的這個人必須要具備一定的話語權，甚至還能夠在周佛海那邊能說上話。
似乎合適的人選並不多。
如今上海青幫幾乎是名存實亡，能夠具備一定勢力的儼然不多了。
不過經過一番深思熟慮，還真是讓杜月笙想到了一個人。
穀雨！
為什麽會想到穀雨，說起來還是他的身份地位使然。
他是季雲卿高徒，在青幫之中也是頗有聲望。
同時他跟李士群也是師兄弟的關係，就算他們最近因為前程的事情鬧得稍微有點僵，但依然不妨礙兩人之間的關係。
更重要的是穀雨如今身為特務委員會的主任，同時還身兼汪偽政府和梅機關之間的特別聯絡官，在周佛海麵前是極為有發言權的。
若是能夠讓他從中調解的話，成功的概率肯定會大上許多。
想到這裏，立馬就安排了下去。
雖說杜月笙離開了上海許久，但是如今上海仍是遍布著他的眼線。
誰能說服穀雨，他們都是了解到相對清楚。
說到穀雨，杜月笙好像還有些許印象。
當年他還年幼，就時常跟在季雲卿的身邊。
就因為此，他還特地多關注了穀雨一下。
年輕有闖勁，後生可畏。
這就是他當時對穀雨的評價。
後生可畏這個評價，主要還是來自當年穀雨一招憾負青幫高手之事。
所以當他得知穀雨從日本留學回來，一路平步青雲，成為汪偽政府中最為年輕的要員。
不過他還為此遺憾了許久，覺得像穀雨這樣的人才，最後竟是走錯了路。
唉！
或許正是造化弄人啊。
當時，杜月笙還如此感歎了一番。
不想今日竟是要托人求上於他。
不過讓人沒有想到的，他的思路竟然跟之前的嵩明一樣，想要說服穀雨，隻有一個人是最好的契機。
餘凡。
至於什麽原因，其實已經不需要再重複了。
全上海灘誰人不知道這翁婿二人的關係極好？
誰人又不知道他生了一個好女兒。
甚至有傳言說，餘凡如此能在副市長的位置上做的穩穩當當的，全都是沾了穀雨的光。
也還有人說，他靠著副市長一職，賺的是盆滿缽滿的，要不然為何汪偽政府有意提拔他為市長，他也不願意。
且不論這種信息是否準確，杜月笙都認為，想要說服穀雨，隻有先說服餘凡。
然後借著他的手，一起來共同說服穀雨。
到時隻要陳述利弊，他沒有不答應的道理啊。
想法是對的，隻是穀雨答不答應插手，這就暫時不得而知了。
畢竟軍統可是有前車之鑒的。
當時嵩明想要通過餘凡說服穀雨，讓他在解救戴森之事上伸以援手，當時他可是義正言辭的拒絕了的。
不過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杜月笙也隻能賭一把了。
萬一就答應了？
說到杜月笙和餘凡，兩人畢竟同在上海灘多年，過去也是有很深的交情的。
甚至當年餘凡鬱鬱不得誌時，餘凡沒有少找杜月笙討酒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