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提出的條件,穀雨其實並沒有抱多大希望的。

畢竟對於那些高高在上的資本家來說,眼裏永遠隻有利益。

你說他們顧忌了銀行業從業人員生命安全,好像他們又是將最為危險的事情交給他們。

你要說他們不顧這些人的生死,似乎他們好像確實又承受不住這樣的損失了。

其實啊,說來說去他們眼中還是隻有自己的利益。

為什麽這麽說,總歸是有些原因的。

如果他們罔顧性命,任由狗漢奸們將銀行雇員屠戮殆盡,以後誰還敢幫著他們做事。

因此他們考慮救他們,不還是為了自己的利益著想嗎?

至於重慶政府那邊會做出什麽樣的選擇,會不會同意全線退出上海灘,這個就很難說了。

穀雨想來,就算他們同意這個條件,估計也是要糾結很長時間的。

等待的日子,其實也是最為煎熬的。

為了救這些人,穀雨已經做出了最大努力了。

按照他以往的行事,不該插手的就絕對不會插手。

他要的保證自己小組的安全,為著更為長遠的將來做打算。

近一段時間來,軍統可謂是損失慘重,如果他這這條線再出現什麽變故,恐怕對於汪偽政府以及日本人的情報收集,將會變得更加的困難。

他顯然是不想看到這個局麵出現的。

過去為著此事付出那麽大的代價,怎麽說放棄就放棄了?

再者說,他對軍統局本部的有些做法,也是特別不認同的。

就說前期,戴笠明文電令軍統上海區不惜一切代價進行報複,這其實就將軍統行上海區推入了萬劫不複的邊緣。

另外還有一點,他居然讓軍統去搞什麽工人運動,想要以此來阻礙汪偽政府的經濟活動。

你說當年國民政府還在南京之時,軍統就曾經以血腥暴力的手段,鎮壓了多少工人運動?

現在居然想學著某黨的路子,去搞什麽工人運動,這事你們擅長嗎?

退一萬步來說,就說你們擅長此事,但是軍統能將工人發動起來?

恐怕這事就是癡心妄想吧。

兩者根本就不是一條路子上的人,還妄想發動工人運動,這腦袋是被驢踢了嗎?

說不好聽一點,這些人的腦袋還真就是被驢踢了。

派出去搞所謂的工人運動的負責人,碰得是頭破血流。

聽說某些骨幹還被76號抓了去。

毫無疑問,此事對軍統上海區來說,又是一個極為沉重的打擊。

遭遇了沉重打擊又能怎麽辦了,一切都是來自於戴笠的指示,他們隻能有執行的份,根本就無力反駁。

被76號抓得的那些人,有機會有營救出來,沒有機會隻能讓他們去送死咯。

說來此事最為頭疼的還是穀雨,他看著那些人被抓,受盡狗腿子的折磨,可是他卻沒有半點辦法。

他根本不能去救這些人啊,甚至都不能幫著說一句話。

就以李士群為首的這些狗漢奸,但凡他要是說了一句不該說的話,可能就要揪著不放。

且不見當初76號連番遭遇挫折之時,一處副處長唐華還懷疑過穀雨了,甚至還派人暗中跟蹤他,希望能從他身上找到突破口。

隻不過最後沒有如願而已。

所以事關軍統的很多事情,穀雨都是親眼見證著一件又一件的事情發生的。

因此,他有些時候也很是無奈啊。

他時常再想,這些人做事能不能動動腦子,不要想當然怎麽樣就怎麽樣。

要是一切都那麽簡單,何至於狼狽潰敗千裏?

人家都是吃一塹長一智,穀雨看來看去,他們就是一點不長記性。

要不然那裏會發生這麽多事情?

再來說他們想要跟李士群達成停火協議的事兒。

這事情有那麽複雜嗎?

其實根本就不負責好嗎?

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

當然,你若是要說不行,就得承受住來自各方的壓力,也要承受得住狗漢奸們的怒火。

穀雨也知道,可能自己將此事想得過於簡單了,也把上層那些人想得過於美化了。

如果他們能早早想通其中的關鍵所在,或許也沒有今天的這些事情了。

一切都是有因就有果。

有些事情一旦做出了選擇,你就沒有辦法再去改變的。

今天的一切,說來說去都還是他們造成的。

他們才是最大的罪魁禍首。

等待了數天之後,餘凡再一次上門了。

見到穀雨,他當即就欣喜若狂的說道:“重慶那邊已經同意了。”

同意了?

聽到這個消息,穀雨當即就是吃驚不已。

他們想到提出如此苛刻的條件,竟然重慶那邊會答應這個條件。

看來各方的壓力卻是已經給的很是足夠了,要不然他們也不可能同意的。

餘凡見著穀雨似是不太相信的樣子,又是立即說道:“此事千真萬確,聽說杜月笙還參與此事的決斷。”

“不過他們有一個要求,就是必須保證銀行從業人員極其家屬的安全,同時也希望李士群能夠親自將他們送出上海。”

聽到餘凡這麽一說,穀雨就當即釋然了。

隸屬重慶政府銀行業的從業人員極其家屬,加起來超過數千人。

這一段時間以來,76號的狗腿子基本針對都還是銀行業的工作人員,暫時還沒有對那些無辜的人下手。

想必重慶政府也是擔心李士群最後悔狗急跳牆,朝著無辜的家屬動手,到那時這個局麵才是最難以接受的。

因此,他們為了避免最壞的結果發生,做出這樣的選擇也就不難理解了。

“我明白了。”想通其中的關鍵之後,穀雨似有所悟的點了點頭。

“那你是答應插手過問此事了?”餘凡又是當即追問道。

“我的嶽父大人,你怎麽就知道我一定會答應插手此事?”穀雨笑笑的問道。

“你說要是你不準備答應,幹嘛要為這事情出這麽多主意?”餘凡也是笑笑的反問道。

這話說的是有那麽幾分道理的。

但是可不想在餘凡的麵前就這麽爽快的答應。

“重慶那邊同意了李士群可能提出的條件,那我的了?”穀雨又是笑問道。

“這是跟重慶政府建立感情的最好時機,怎麽你還真準備拿錢辦事?”餘凡皺著眉頭反問道。

穀雨很明顯能看得出來,餘凡這是有些擔心自己。

假若某一天汪偽政府失勢,以穀雨如今的身份跟地位,鐵定是要受到清算的。

他餘凡在上海灘的這些年裏,可是親眼看到那些狗漢奸,最後是落得如何下場的。

忙碌了半生,就隻有趙子衿這一個女兒,作為父親他自是看得出女兒愛穀雨到底有多深。

過去沒有好好對待女兒,因此落得個父女關係不合。

現在他唯一希望的就是利用這有限的時間,緩和父女倆之間的矛盾,讓趙子衿活得開開心心就好。

假如說穀雨最後出了什麽事情,趙子衿能接受這個事實嗎?

肯定是難以接受的。

所以作為長輩,他應該將能考慮的都考慮進去。

這一點也是說到餘凡對於重慶方麵的事情,一直會如此上心的原因。

如果他餘凡還像過去那般積極的倒向日本人,趙子衿就要背負上漢奸家屬的名聲,他不想因為自己之事連累女兒。

或許這也是他作為父親,對女兒最好的保護。

對待穀雨同樣也是如此。

他希望他每做的一件事都要慎重,千萬不要將自己至於萬丈懸崖之上。

等到那時,就沒有任何退路可言了。

穀雨何嚐又不知道餘凡的心思。

可是他身處這個位置,有些做事沒得選擇。

他必須要給出一個合理的理由,讓李士群相信自己是為了錢財而已。

要不然他也不會冒著這麽大的風險插手此事。

或許說,李士群對他的做法還是會持有懷疑態度,不過隻要他的表現找不出任何一點漏洞,就算會招致懷疑,也不會有太大問題的。

“嶽父大人,小婿的這些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我自己知道分寸的。”

“話已經給說到這裏,有些話我就明說了吧,隻要戴笠出得價碼足夠高,我可以保證會讓李士群同意這個條件的。”

穀雨一副信誓旦旦的樣子說道。

穀雨對此事有信心,餘凡應該高興才對。

可是聽到他的這些話,他卻是半點也高興不起來。

然而他又不知道該如何去勸導於他,一想到這些事情,他心裏就是忍不住惆悵不已。

或許隻能希望他做事還是留有一絲分寸吧。

“你要的條件,重慶方麵已經說了,隻要完成此事,好處肯定少不了你的。”

“你要是不相信的,我餘凡可以親自做擔保。”

餘凡擔心穀雨不相信自己所說的話,還將自己都給搬了出來。

而穀雨則是笑笑的道:“有嶽父這番話我還有什麽不相信的,李士群的那邊的事情就交給我吧。”

“好!那我就靜等你的好消息了。”

餘凡拱手說了一聲,當即就告辭離開了季宅。

等待著餘凡一離開,他也是立即帶著路方遠等人出了季宅。

事情走到這一步,剩下就全靠他了。

至於李士群會不會同意重慶方麵提出的條件,穀雨心中的把握根本不是太足的。

他唯有希望前次跟李士群的談話起了作用,希望他的目的也僅僅隻是想將重慶政府的銀行踢出上海。

如果隻是這一個目的,或許說服李士群的概率將會更為大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