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李士群提出這個要求時,穀雨的腦海中頓時浮現出一個極其可怕的場麵。

屍山血海,到處都是殘肢斷腳,宛若一處人間地獄。

無數個為著抵抗侵略的英魂,飄**在天際,看著這個吃人的上海灘。

好似他們就算變成鬼魂,也誓要守護著這土地一般。

當然,可能並不會有這麽誇張,但是當他聽到李士群斬釘截鐵的說出這句話時,他就知道一場殺戮開始了。

一場針對抗日誌士的殺戮,不管軍統中統,抑或又是地下黨,隻要那些喊著驅除外敵的進步分子,都將會成為李士群針對的目標。

穀雨曾經說過,他不太想管軍統上海區的事情。

嵩明當初還未接手時,軍統上海區其實早就盡顯頹勢,他接手過後不過是回光返照而已。

不要覺得這麽說很武斷,而是事實就是如此。

但凡情報工作,一定要耐得住性子,甚至眼光一定要看得更為長遠一些。

說這一點,原本戴笠也是有這個眼光的啊,要不然也不會在上海埋下各種暗棋,等待日後時機成熟啟用。

但是麵對李士群不斷的逼迫,戴笠昏招頻出,連連受到汪偽特工總部的打擊。

你說軍統上海區過去的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那樣跟戴笠沒有直接的關係?

有些時候也不得不讓人很是詫異,這些竟是一個領導人能幹出的事情?

上海區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如果說要追究責任的話,第一個就應該追究戴笠的責任。

如果不是他的話,上海區也不至於如此艱難。

可是誰能追究他的責任?

根本沒有人好嗎?

戴笠這人對常凱申忠心不二,常凱申對其也是信任有加。

所以根本就不會有人追究他的責任。

反倒是他不斷將各種過錯安置到各區的負責人身上。

要不是他,上海區前任區長,也不可能叛變投靠汪偽政府了。

這麽多事情,穀雨作為一個旁觀人都看的如此透徹,他作為一個掌控全局的人難道還看不透徹?

難不成真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或許吧。

但話說回來,搞情報工作,就不能因為計較一時的得失,要不然往往會因小失大。

上海區的這個亂局,因為穀雨早就看得很是清楚,他才一直不願意插手上海區的事情。

要不然以他的能力而言,將上海區的力量全部抓在手裏,去跟汪偽特工總部的交鋒,最後到底鹿死誰手還不一定。

說來這個想法,穀雨還未回到上海之前,也曾經有那麽想過。

隻不過經過他的了解,立馬就否定了這個想法。

因此,他寧願單獨帶重新組建一支隊伍,也不願意跟軍統上海區有太多聯係。

當然,想法是好的,然而現實總是不盡人意。

他一直說不想跟軍統上海區走的太近,還是因為諸多事情,跟上海區有了過於頻繁的接觸。

雖說目前就隻有嵩明知道他的身份,但是從情報工作的角度來分析,這仍是不妥的。

情報工作中,拔出蘿卜帶出泥的事情,又不是沒有發生過。

萬一哪天嵩明也被李士群給抓了呢?

可能說,還沒有發生的事情,想那些有用嗎?

情報工作是隨時都會死人的啊。

要是不時刻保持著警惕之心,自己怎麽栽在低人手上的都不知道。

這也是穀雨為什麽一直都小心翼翼的緣故。

好了,現在李士群要針對軍統上海區了,他該如何應對了?

將軍統上海區一網打盡,這個確實是個很頭痛的問題啊。

“這個你不是很早之前就說過,而且我當時也回複你了啊。”穀雨故作不解的回道。

“當時?”

李士群輕笑了一聲。

“當時已經過去了數月之久了,能保證你不會反悔嗎?”

“所以今時不同往日,該需要再次向你確認的,自然就該向你再次確認。”

不得不說,李士群真是老奸巨猾啊。

他擔心過去數月之久,中間萬一出現什麽變故。

其實最為重要的,當時他是逼迫穀雨答應了這個條件。

兩人接觸的這幾年當中,他對穀雨也做了全方麵的了解。

穀雨這個人,最不願受別人逼迫。

你越是逼迫他,往往最後都會自找麻煩。

他可不想給子挖個坑,自個兒還要傻乎乎的往裏麵跳。

因此,今日他一定要聽到穀雨肯定的答複。

而且啊,他剛才也看出來了,穀雨一直都跟自己裝糊塗了。

要是今後再如此,這合作能成?

“嗬嗬!”

穀雨輕笑一聲,麵色中似有不滿。

“你見過我什麽時候說話不算話?”

“一口唾沫一個釘,當初我怎麽回複你的,今日同樣還是怎麽回複你。”

“你就把心放在肚子裏麵吧,我答應了你的事情就絕對不會反悔。”

穀雨很是堅定的回複著李士群。

“嗯?”

見著穀雨答應的這麽爽快,李士群心裏竟是忍不住驚疑了一下。

按照他的性格,不是應該跟自己掰扯一下?

“怎麽著?”

“我爽快的答應你也不行?”

“不爽快的答應你,還是不行?”

“你到底想讓我怎麽做?”

似是李士群那一閃而過的驚疑,被穀雨很是精準的捕獲了,當即就有些不滿的質問起李士群來。

穀雨此人雖然很是狡猾,但這兩三年來,好似也根本從他身上發現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再者說,他現在所做的這些事情,那一個不是跟自己一樣?

這些想法在李士群的腦海中一閃而過,心裏忍不住輕笑了起來,自己是不是太過於謹慎了?

“師兄你說那裏去了。”

“我怎麽可能說不行呢?”

“能夠得到你的幫助,我正是求之不得了。”

“再者說,師父生前不正是也想看著我們師兄弟聯手?”

“當然咯,在我心裏也是很想跟師兄你聯手做出一番事業的。”

“剛剛聽到很是確認的說沒有問題,我這心裏正高興著了。”

麵對穀雨的質問,李士群自然也是大著馬虎眼,希望將自己剛剛的失態給遮掩過去。

穀雨是年輕,但不代表他看不出李士群心裏到底再想些什麽。

不過話題已經說到這裏,就沒有必要再去糾結他心裏是個什麽想法。

現在自個兒需要做的就是順水推舟,站到李士群的船上,起碼得表麵讓他覺得,此時自己是跟他一條心的。

“師弟啊。”

“我覺得你我之間,那些客套的話就不要再說了。”

“接下來需要我怎麽配合,你盡管說就是。”

“哦!這麽說不太準確。”

“本身你也是特工總部的主任嘛。”

“人員該怎麽調動配合,你給我打個招呼就行。”

此時,穀雨也是借坡下驢,很是爽快的答應了配合李士群的行動。

“師兄,你這麽說就有些謙虛了吧?”李士群笑笑道。

“謙虛?”穀雨故作驚訝,“我哪裏有謙虛了?難道還說不該配合你嗎?”

“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李士群連忙擺了擺手,繼續道。

“你這樣一個人才,怎麽可能將你棄之不用?”

“我的想法是你你要全程參與進來。”

“隻有這樣我們的收獲才會更大。”

這個說法,穀雨當然是早就猜到了。

如果僅僅隻是動用青幫,或是特工總部的那些人員,李士群自是有很多辦法的。

一手調令,或是直接跟周佛海請示,很多事情他都可以做到。

當然,可能其中周佛海會知會自己一聲,不過從他的這個角度來看,但凡所有的行動他能持反對意見嗎?

肯定不可能的。

因此,李士群稀罕的不是這些,而是穀雨的能力。

年紀輕輕就能在日本人和南京政府的高官之間左右逢源,這能力會差?

李士群敢說,這上海灘除了穀雨,絕對就再也找不到像他這般的年輕人。

“咳!”

“我當是什麽事。”

“就這啊。”

穀雨毫不在意的回道。

“師兄,這個可不能大意。”

“我們現在跟那些匪徒的鬥爭,已經進入了白熱化的階段,但凡一個疏忽都能導致糟糕的局麵。”

“說實話,我可不想師父的事情再重演了。”

見著穀雨一副不在意的樣子,李士群當即就搬出了師父季雲卿的遭遇來。

當年,軍統放出風來,說要刺殺汪季新和周佛海這些人,結果李士群得力量全放在了保衛他們上麵。

那曾想,殺手一個轉身就將季雲卿給殺了。

不得不說,這事也是李士群的一個遺憾。

若不是當年季雲卿救命之恩,就必定沒有今日的地位。

因此。那怕就算是聽到一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他也是裝作沒有聽見,全爛在了肚子裏麵。

也是經過那次過後,李士群接連遭遇幾次刺殺,他就立馬加強了自己的護衛。

要不然不知道被那些匪徒逮到多少刺殺的機會了。

“你放心。”

“我自個兒有分寸的。”

穀雨擺了擺手道。

見著穀雨如此,李士群自是也不好再繼續說什麽,隻好將話題轉移了開來。

“既然我們之間的合作定了下來,有些事情就得提前先說說。”

“最後這一段時間,我一直在整理一些想法,相信不出幾日就應該有結果了。”

“到時我希望你能跟我一起參考參考。”

“同時也希望我們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合作就旗開得勝。”

說著這些話,李士群的麵上似有憧憬之情,似乎在再想象著跟穀雨的合作有著美好的收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