趟不趟渾水,不是由他說了算。
作為一名狗腿子,自然就要有狗腿子的覺悟。
上麵喊幹什麽,就得去做什麽,那有自己選擇的權利?
還有這些事情不是過家家,那能耍小孩脾氣?
不多時,被稱作二哥的圓臉男子和叫做武哥的清瘦很快就對付完了碗裏的餛飩。
阿牛如同往常一般,習慣性的起身就準備離去。
“阿牛,你自己吃的東西不準備付賬?”二哥有些不滿的叫住了他。
付賬?
過去披著76號的那身狗屁子,去到那些小餐館吃飯,一般都是吃完直接拍拍屁股走人,那裏會付什麽錢。
一般那些開小餐館的,都是一些無權無勢的,遇到這種事情隻能自認倒黴。
記得之前曾經就發現過這麽一件事情。
當時也是76號的幾名狗腿子去一家不大的餐館用餐,吃完之後這些人摸了摸嘴就要走人。
餐館老板見著這幾人準備吃白食,當即就上去攔住了這幾人。
“這幾位爺,剛剛的飯錢你們還沒付了。”
這話一出,立馬就引起了領頭的狗腿子的不滿。
隻見他眉毛一豎,臉色一沉,語氣冷冰冰輕笑道:“給錢?你見過什麽76號吃飯要給錢的?”
吃飯不給錢,基本上隻有那些混在底層的人,才會仗著自己的身份賴賬。
說身份,本身就是混在狗腿子中最為低級的身份,那裏又有什麽身份可言了?
再者說了,就連李士群這樣囂張無比的人,去德興館也並不會因為自己的過節,就會出現不給錢的事情。
像他這樣的身份,吃飯不給錢是很掉價的事情。
當然,德興館的掌櫃看麵子要不是收錢,那就是人家的人情了。
不過這一頓飯的人情,以李士群的身份自是不想去欠的。
因此,最後都會叮囑手下人去結賬。
再者說身上也不差那幾分錢。
同樣的,就算那些地位不高的狗腿子,若是吃飯不想給錢,不就是主動告訴別人自己不入流嗎?
外麵已經流傳了各種關於76號的傳言,很多人要麵子也不會幹出這種掉價的事情來。
說回這阿牛來。
過去他跟這張嘯林混的時候,其實就有這種惡習的。
反正張嘯林也不會管這種事情。
他隻在乎怎麽能夠搞錢,牌桌上搞錢,賭場搞錢……隻要是能夠搞錢的生意,但凡都想去插上一腳,至於用什麽手段都不重要。
手下的那些狗腿子,自是有樣學樣的。
有個詞形容的特別好,蛇鼠一窩。
要不然也不會出現張嘯林一死,立馬就樹倒猢猻散的事情了。
至於另一流氓頭子季雲卿,自然也是好不到哪裏去。
因此,整個上海灘對於青幫是苦不堪言,希望能夠天地清明將這些敗類給除掉。
當年常凱申建立南京政府,講著什麽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以為天地會換新顏?
可結果了?
他們代表的是大地主的資本主義,那裏會去管這些小事。
所以說來啊,很多人這麽年已經認命了,以為不管怎麽改朝換代,都會是一個鳥樣。
不過還是有些頭鐵不認命的,遇到這種事情絕對會據理力爭。
就正如這個小餐館的老板一般。
“我管你們是誰,吃飯付錢天經地義。”
“要是誰人都想來吃白食,我這小本生意還要不要做了?”
一看這餐館的老板性格就是很剛的那種人,說這些話的時候,也根本沒有給那些狗腿子麵子。
要知道麵對的可是76號的狗腿子啊。
這些狗腿子可是什麽事情都能幹得出來的。
你想跟他硬剛,不是給自己自找不痛快?
果不其然,這話一出口,領頭的那狗腿子臉色立馬就跟陰沉了。
隻見他冷笑一聲,瞪著那老板惡狠狠的道:“給錢?真是笑話,老子來你這裏吃飯,那是看得起你,你還敢問著我要錢?”
小本生意,一餐飯錢不收,自己就要將老本給貼進去。
還有這一家老小,可都是要靠著這不大的小餐館過活啊。
你一次吃飯不給錢,或許還能勉強忍受,但要是就此開了頭,豈不是要將這餐館給吃空?
生意本小利薄,擔不起啊。
“自古以來吃飯付錢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你憑什麽不給錢,難道就憑你們是76號的狗?”
或許是對方想要賴賬不給錢,陷入氣憤當中餐館老板,說話也沒有個輕重,下意識的就將對方幾人罵成了狗。
罵這些人是狗,自然是沒有錯的。
他們本身就是狗嘛,誰給他們錢就朝著他們搖尾巴,這不是狗是什麽?
當然,狗永遠是不會承認自己是狗的,還會惡狠狠的咬上別人一口。
無疑這些人就是這樣的人。
於是,結果很容易就猜到了,暴怒之下的這幾個狗腿子,當天差點將這個小餐館給拆了。
至於餐館老板也是被對方打的半死不活。
最後這件事情到底怎麽收場,並沒有太多人去關注,隻是聽說幸運撿回半條命的餐館老板,傷好的第一時間就懷揣著一把尖刀,偷偷跟著那些人一人一刀。
當天但凡欺負過他的人,就這樣被他一刀給捅死了。
他自己自然也是沒有好到那裏去。
一個普普通通的人能夠幹掉好幾人已經是奇跡,若要是說他半點事沒有,根本就不可信。
那個男人死在了當場,身中數槍而亡。
不過對他來說已經算是賺的了,一條命換好幾天狗腿子命,值!
說值的人,自然是後來收屍的時候,他們見著餐館老板的臉上沒有一點痛苦,反而是笑得很是開心的樣子。
無疑,他是笑著去死的。
這事情,76號的狗腿子幾乎每個人都知道,不過也僅僅隻是局限在當時的76號的。
後加入76號的那些狗腿子,或許也聽過年老的狗腿子繪聲繪色的講過這些事情,但跟當時的事情已經是相去甚遠。
這種事情還未假如76號的二哥幾人,肯定也是聽說過的。
有的人對此不屑一顧,有的人自然會將這種事情放在心裏的。
最為重要的,但凡做事情都要動腦子,要不然隻會給自己帶來無盡的麻煩。
可能阿牛就是屬於那種不信邪,或是腦子根本不開竅的人,吃完飯自是習慣性的抹嘴走人。
因此,當他麵對二哥的詢問時,頓時就被問住了。
一碗餛飩能值幾個錢,不給又怎麽啦?
還有,難道你們就不能幫我付一下,平常好像我也沒少請你們啊。
“哼!”見著阿牛站著半天不動,二哥當即就是冷哼一聲,“我們今天這是來幹什麽的?”
今天來幹什麽?
自是為著收集情報,查查周邊的可疑地點,以確認匪寇的地下電台的具體位置。
所以他們今天隻是一普通老百姓的打扮,就是為了能更好的獲取情報。
你說要是披著狗腿子的那身皮來這裏,誰人見了就是敬而遠之,你想要打聽情報,我看還是算了吧,恐怕都沒有幾個人敢跟你們說話。
既然是喬裝打扮而來,就要做出符合當下身份的事情來,吃完飯自然就應該要給錢的。
二哥要提醒阿牛付錢,就是為著接下來的行動著想。
他可不想還沒有半點收獲,就不得不中途撤退。
要是這樣會去,該怎麽給上麵交代?
見著阿牛還是沒反應,二哥心裏更是又是不樂了,如果不是因為還有其他事情,他都要準備當場嗬斥他幾句。
不過一想想,隻得暫時忍下了心中的怒火,衝著一旁武哥說道:“先把他的那份給付了。”
說完這句,二哥丟下自己的那一份,當即轉身就走。
一直充當兩人之間和事佬的武哥,自是猜得到二哥為什麽要發怒的。
於是飛快的丟下兩碗餛飩錢,趕緊拉著犯傻的阿牛就朝著二哥追了上去。
隻不過二哥去的方向有些讓人摸不著頭腦,原本來打探情報,自是應該順著街道走一走看一看,看看能不能撞到什麽可疑的事情或人來。
要不然最好是選擇一個高處,暗中觀察周邊的情況。
可看這二哥所去的方向,正是朝著路邊的一條巷子而去。
這邊的很多巷子,都是那種斷頭路,根本往裏走不了多遠。
不知道他去這裏又有什麽用意。
武哥心中雖是有很多不解,還是趕忙拉著阿牛追了上去。
果不其然,進入巷子沒走多久,前麵就沒路可走了,三人被一堵牆給堵住了去路。
一直走在前頭的二哥,麵對著牆就那麽站著,武哥也不知其意,隻得趕緊停下了腳步。
“二哥,我們來這裏是?”武哥頓了兩分鍾,有些不解的問道。
聞聽武哥的聲音,不幾秒二哥終於轉過身來,隻不過他的臉色陰沉沉的,比剛才還要難看。
“二哥…”見著對方沒有搭話,武哥又是忍不住的喊了一聲。
這一喊,二哥依舊還是沒有理會於他,隻是在兩人不解神情中抬步走了回來。
三人之間不過就隔著幾步的距離,走上來也不過是眨眼之間的事情而已。
武哥還沒有搞清楚怎麽回事,見著快步走上來的二哥,閃電般抬起右腳一個正踢就直往阿牛而去。
不管是阿牛,還是愛當和事佬的武哥,根本就沒有想到他會暴起出手。
結果就是他不可思議的倒飛了出去,狠狠的砸在了地麵上,接著就是一陣痛苦不已的哀嚎聲。
武哥看著二哥的這操作,頓時懵了。
二哥這是要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