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大事必有靜氣。

這是穀雨對張正的初步印象。

明明手下人已經得罪了中川杏,但他心裏始終還想先著手眼前的事情。

且不說他是否真有那些想法,他這態度還是非常不錯的。

如此一來,倒是讓穀雨不免對其多了幾分欣賞之意。

“你查你的,我看我們的。”

穀雨和中川杏今天來此的目的,就是為了找出倉庫失火的原因,剛剛張正的手下不小心跟中川杏產生衝突,穀雨不願中川杏繼續揪著這事情不放,隻好又早於中川杏表麵了態度。

中川杏見著穀雨都出來打圓場了,自是不好再繼續說什麽。

而張正顯然也是很會來事之人,見狀又是當即說道:“這裏有些雜亂,要不我安排人給二位帶帶路?”

此舉似乎有些過於表現了,不知中川杏又會不會有不滿。

“不用了,你自己忙自己的。”

然,穀雨根本就不想理會對方,立馬就是揮手給拒絕了。

不得已,張正隻得恭聲道:“若二位有什麽需要,盡管招呼就是了。”

說完,向兩人微微歉意一番,這才轉身繼續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剛剛有些不滿的中川杏,見張正一走,則是立馬不悅的說道:“剛剛你為什麽攔著我?”

穀雨知道,像中川杏這些日本人,對偽政府的警察多半都是沒有什麽好感的。

其實也可以直言不諱的說,很多日本人對中國人的感官就不是很好,他有此想法也就很正常了。

“中川兄,我們今天來此的目的可是來辦正事的。”穀雨說了一句,眼神示意了一番不遠處的鳩山一夫,而後繼續說道,“鳩山社長正看著我們如何處理此事了,要是被那些警察搶了先,你說咱機關長的麵子往那裏擱?”

中川杏聞言,頓時皺起了眉頭,似乎覺得穀雨之言還是有些道理的。

為何鳩山一夫發現倉庫出事之後,沒有第一時間前往最近的警察局,反而是立馬跑到了梅機關尋影佐禎昭?

很顯然,他也是不信任汪季新政府的那些警察的。

既然影佐禎昭機關很是信任的將自己和穀雨給派了過來,那必定是希望能夠查出失火的原因,如此也好能給鳩山一夫一個交代,要不然來這趟就沒有什麽意義了嘛。

如此道理,中川杏那裏還想不通。

“不說這些了,咱們辦正事吧。”中川杏笑道。

穀雨點了點頭,回身望向了已經成為廢墟的倉庫。

從廢墟灰燼留下的痕跡,勉強還能看出原本倉庫的格局。

就他們現在站的地方,前麵幾步遠就是燒的黑不溜秋,已經變形了的鐵門,很容易就判斷出身前就是正大門的位置。

以此再往著左手看去,十米外的灰燼中躺著燒的已經焦糊的屍體。

一路來的時候,穀雨和中川杏就已經跟鳩山一夫大概了解過倉庫的格局,應該這裏就是作為搬運工人休息的地方了。

此時,有幾名法醫正圍著那幾具屍體在查驗著。

穀雨見狀,抬步就走了過去。

一旁的中川杏見了,也是趕緊跟了上去。

“屍檢結果如何?”穀雨走上去,問著其中一名法醫。

估摸著那法醫也是剛見了剛剛起衝突的那一幕,聞言看了看穀雨兩人,沒做任何停頓就開始說著檢驗結果。

“經過初步檢查,這幾人應該在失火前就已經死亡。”

失火前裏麵的人就已經死亡,這點事穀雨能夠確定的事情,要不然吳四寶也可能輕鬆的將一倉庫的貨全都劫走了。

不過他還是要裝作一副絲毫不知情的樣子,繼續問道:“有什麽證據可以證明這些人是被先殺死的?”

“我們檢查了死者口鼻等位置,並沒有發現有明顯的燃燒吸入物。”

“因此,暫時可以判斷為死後陳屍於此。”

“但是因為大火導致屍體皮膚燒毀太過嚴重,我們暫時沒有發現致死的痕跡。”

“所以,要想確定他們真正的死因,還需要進一步的屍檢方能確認。”

聽著法醫的敘述,穀雨不禁點頭表示認可。

失火前就已經死亡和被大火燒死,或是被濃煙嗆死,這絕對不是同的,確實也能通過初步的檢查就差不多能判斷出來。

而且這個判斷,也會給整個事件提供非常重要的佐證。

在倉庫起火之前,倉庫的工人以及守衛已經死亡,那麽由此可以證明失火案並不是一個尋常的案件。

“你的意思是說,這些人在失火前已經死了?”中川杏驚訝的問道。

“是的。”法醫點著頭道,“應該錯不了的。”

法醫擔心中川杏不信,立馬又是蹲在一具屍體旁,將其嘴巴給撬了開來,指著口腔的位置繼續道。

“你看,嘴裏並沒有任何吸入物,這是失火前還是失火後死亡,最為重要的一個佐證。”

中川杏聞言,立馬又是湊上去瞧了瞧,果真在那具屍體中並沒有發現任何的吸入物。

“穀兄,如果確認這些人是失火前已經死亡,那麽倉庫失火就絕不是意外事故,很可能就是一次人為的事件。”

“但是有一點我沒有想明白,他們這麽做的目的到底又是為什麽了?”

中川杏先是驚訝不已的說著自己的猜測,而後又是陷入了迷惑中。

“中川兄,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穀雨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穀兄,你有話不妨直說。”中川杏見狀,立馬從地上站了起來,而後將他拉到了一旁。

“假如法醫的判斷和你的分析正確,隻會讓我想到一種可能。”穀雨說著瞟了一眼兩步外的法醫,出手將中川杏往自己身旁拉了拉,“很可能是有人故意針對鳩山商社。”

故意針對鳩山商社?

為此,中川杏立馬又有些不解了。

鳩山商社的來龍去脈他最是清楚不過來,一家剛剛成立不久的商社而已,根本不存在什麽競爭對手,或是因為利益問題產生仇家的說法。

如此一來,似乎有人故意針對鳩山商社的說法就不成立。

但是,現場有人死了,此說法不成立似乎又不太能說的過去。

“有什麽依據可以證明你的判斷?”中川杏問道。

“我暫時也沒有什麽依據,隻是自己的一個猜測而已。”

“不過這說法成不成立,我們從現場應該能找到蛛絲馬跡。”

整個失火事件的起因經過,穀雨作為旁觀人,自是清晰無比的。

他的目標依舊是非常明確的,就是為了除掉吳四寶。

然而,很多話他都不能以肯定的口吻說出來,隻能用猜測一步步引導中川杏往這方麵去想。

畢竟,從他嘴裏說出來,和出自自己之口,結果也肯定不會一樣。

所以如何引導中川杏往這個方麵去想,也很是需要技巧的。

“怎麽說?”中川杏問道。

“中川兄,我們以假設作為前提。”

“假如他們的目的,根本不是為了報複,而是衝著鳩山先生去的,或者他們衝著這批貨而來,你說會產生什麽結果?”

穀雨一步步的以猜測引導著中川杏。

不為報複,又是衝著鳩山一夫去的,還有可能是因為這批貨。

中川杏再一次陷入了沉思中。

沉思數秒,忽而中川杏腦袋中靈光乍現。

“我知道了。”

“他們殺人以及放火的目的,根本就是為了掩蓋他們的痕跡。”

“所以以此來推測,他們的真正目的,根本就是衝著這批貨來的。”

中川杏終歸還算不笨,終於接近了事情的真相。

當然,這個真相是他猜測的,並不是穀雨說出來的。

那他為何又能猜到這一點了?

原因其實也很簡單。

市場就這麽大,有人橫插一腳來搶你的飯碗,自然就有人表示不滿。

因此貨物還未到達上海之時,外界就傳出了各種謠言。

這些謠言中,有人表示不滿的,也有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

但不管因為那種原因,一定會有人記恨上鳩山商社。

正是因為此,有人將注意打到鳩山商社的頭上,也是很正常的。

中川杏作為影佐禎昭的副官,他肯定也是參與或是從旁聽說了一些鳩山商社生意上的事情,能猜到這一點也實屬正常。

“是不是衝著這批貨來的,我也不敢斷定。”

“本身這場火來的就很是蹊蹺,現場還死了這麽多人。”

“你說要是沒有其他的目的,我都半點不信。”

穀雨同樣也是皺了皺眉道。

“穀兄,既然有此猜測,那我們現在該如何著手。”中川杏問道。

“能不能證明你的猜測是對的,我們還需要看看倉庫內部的情況。”穀雨回答。

“怎麽說?”中川杏有些不解。

“鳩山商社的貨物價值幾何,想必你也是清楚的。”

“如果你是這起事件的策劃人,你會眼睜睜的看著這批貨被大火一燒而盡?”

穀雨沒有解釋,反而是反問著中川杏。

中川杏再次凝思一想,隻覺穀雨說的很是有道理。

當時還在計劃這次生意時,很多人都削尖了腦袋都想跟鳩山一夫搭上關係,希望能夠從中分一杯羹,足可見這批貨對眾人的吸引力。

如果他要是其中一員的話,恐怕也是要動些歪心思的。

畢竟這世上是沒有幾人能夠抵擋得了利益的**。

想通這一點後,中川杏立即是著急不已拉著穀雨往倉房貨物的位置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