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啊,金寶師娘對穀雨還是有些氣的。
這說抱孫子的事情,一說就說了快三年的時間。
前麵為了騙金寶師娘,說穀雨身上有頑疾不能懷孕,而後還特地找良叔演了一回。
聽到醫生說穀雨不能讓趙子衿懷孕,也不知道找了多少辦法來醫治。
可結果了?
一日是這樣,日日還是如此,到如今啊也沒有個說頭。
以前或許還有個盼頭,可是說多了之後,金寶師娘也難得催促兩人了。
他們這那裏是什麽無法生育嘛,根本就是沒打算要孩子。
人家兩夫妻都沒有想過要孩子之事,自己隻是一個師娘又能說什麽?
罷了罷了!
自想通這一點過後,金寶師娘就再沒有提過這一遭。
老人說啊,這人總是得有個盼頭,若是人生沒有盼頭了,這一輩子也就無趣了。
過去,金寶師娘的師娘的盼頭就是能及早的抱個孫子,如今知曉穀雨夫妻倆沒有這個想法過後,心裏這盼頭也就沒了啊。
這人以上了年紀,特別又是沒了盼頭之後,就會開始胡思亂想。
胡思亂想最是耗費心神,再加上金寶師娘本就沒有生下個一兒半女的,每每一個人總是愛唉聲歎氣的。
你說一個正常人,長此以往就算沒病也能給整出病來啊。
但是,金寶師娘為了不讓穀雨和趙子衿兩人擔心,跟兩人見麵時總是保持著心情舒暢的樣子。
所以,就算跟金寶師娘走的極為親近的趙子衿,也根本不知道這一遭。
剛剛她見著穀雨,第一時間還是數落著穀雨怎麽平常不多關心一下趙子衿,你說這金寶師娘到底是有多疼愛她這個徒弟。
“師娘你還是多休息一下吧,穀雨這段時間也忙,我作為妻子也要理解和支持。”
“倒是師娘你這身體才是最重要的,你把身體養好了,比什麽都重要。”
趙子衿見著金寶師娘將話題扯到了自己身上,趕緊就將話題接了過去。
今天聽下人說金寶師娘的身體比前兩天更嚴重了,她慌忙才吩咐下人去將郎中請了過來。
當時看郎中問診時眉頭金鎖的樣子,她就猜到了金寶師娘的病情,很可能比想象的還要嚴重。
因此,等待郎中看完病開了藥方過後,特地趁著送郎中出門的時候,將對方拉到了一邊詢問其情況。
然而那郎中眼中閃過一絲慌張,連忙說了一句:老夫人的病情無甚大礙,隻需要按照方子準時吃藥就好了。
說完過後,立馬就是匆匆告辭。
趙子衿見從其口中問不出什麽情況,隻好讓小童將郎中送出季宅。
如今又見著金寶師娘的模樣,竟是比剛剛郎中問診時要好上了許多,這樣她心裏忍不住的一陣好奇。
難道真是自己多想了嗎?
趙子衿有些迷惑不解了。
就這樣,她勸著金寶師娘好好休息,等待著她睡下了這才輕輕的離去。
隻是不想剛剛關門,就遇上來正好回來的穀雨。
同樣也沒有想到兩人的說話聲還是將金寶師娘給吵醒了。
“你看我這不是沒什麽事嘛?”靠在床頭的金寶師娘,笑笑的揮舞了一下手臂,似是想要證明自己很健康。
然而,穀雨越是看到金寶師娘這樣,心裏更是一陣難受不已。
做長輩的永遠就是這樣,明明自己遇到無法解決的事情,還會笑笑的告訴你沒有什麽解決不了的事情。
假如不是自己事先將郎中給追了回來,或許此刻就真的相信金寶師娘所說的話了。
想到此,心裏很是一陣惆悵不已的穀雨,心裏越發不是滋味了。
他很想說:師娘,你就別再雨娃子麵前強壯歡顏了,徒兒什麽都知道了。
可是他不敢說,他怕自己說出來,更是影響師娘的心情,這樣會再次加重她的病情。
“師娘,雖然你沒什麽事,但是郎中交代了你要多休息嘛。”
“既然郎中有所交代,我們是不是應該謹遵醫囑啊?”
明明知道了一切,穀雨還是要強裝歡顏,甚至像當年師娘那般哄自己。
唉!
想到過去,不由得在心中沉沉的歎了口氣。
見穀雨勸慰金寶師娘要多休息,趙子衿也是立馬附和道:“師娘,剛剛郎中說了,你這病沒什麽大不了的,你就多休息一下,待會兒到吃藥時間我再過來。”
說完這話,立馬就是拉了一下穀雨,示意他走了。
立馬領會趙子衿用意的穀雨,也是叮囑了金寶師娘一番,而後照顧著他重新睡下後,這才跟趙子衿一同出了房間。
返回小院,一路無語。
回到小院過後,穀雨一路就來到了書房,趙子衿很是關切的泡上了一杯茶水遞了過來。
正坐在椅子上想事的穀雨,抬眼瞥見趙子衿遞過來的茶水,神情明顯的愣了一下。
“看你樣子很是疲憊的樣子,是不是出了什麽事?”趙子衿將茶杯擱在了一旁的矮幾上,順勢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極為關切的詢問道。
麵對趙子衿的詢問,穀雨哀愁不已的歎了口氣,忍不住的問道。
“我這才幾天不在,師娘怎麽就病成這樣子了?”
聽著這話,趙子衿以為是穀雨在責備自己沒有照顧好師娘,慌忙的解釋道。
“前幾天師娘偶然風寒,我準備讓郎中過來瞧瞧的。”
“可是師娘說隻是夜裏著涼而已,沒有什麽大礙,沒有必要緊張。”
“我見師娘如此堅持,隻好讓人抓了幾副風寒藥給師娘熬了。”
“可是那知今日卻是突然加重臥床不起,我這才匆忙的將郎中給請了過來。”
原本穀雨的本意就不是要責怪趙子衿,聽到她自我責備的口氣,這才發現剛剛自己的語氣有些不妥。
於是連忙抬手輕輕握住了趙子衿的雙手,緩緩的問道:“子衿,你知道郎中怎麽說嗎?”
剛剛也曾說過,郎中根本就沒有跟趙子衿說實話,那怕他心裏有所懷疑,她也不敢肯定。
“穀雨,郎中怎麽說?”趙子衿連忙問道。
穀雨歎氣一聲,神情不自主的有些傷悲起來。
趙子衿一見,心裏更是有些慌了:“穀雨,郎中怎麽說啊。”
剛剛穀雨並沒有說自己詢問郎中之事,因此當他反問趙子衿說郎中怎麽說時,趙子衿也根本沒有覺得那裏有不妥,隻是著急的詢問著金寶師娘的情況。
此時,穀雨不禁開始沉默了。
他不知道該怎麽跟趙子衿說金寶師娘的病情。
他看得出來,這些年來兩人情同母女,相互之間都是有真感情的。
或許趙子衿也正如他一樣,因為長輩關愛的缺失,將這份感情都寄托在金寶師娘的身上。
“子衿,我剛剛回來時就撞見小童送郎中出門,於是將郎中請了會來問了一問。”
等了些許時間,穀雨還是將剛剛回來撞見的那一幕說了出來。
“郎中說…”
說到這裏時,穀雨對聲音明顯有些哽咽起來。
“郎中說師娘即將命不久矣。”
“你說什麽?”聽聞穀雨之言,趙子衿一臉驚駭不已的立了起來。
早前送郎中出門時,她本就有所懷疑,隻是沒有得到正是,而如今聽到這話從穀雨口中說出來,怎地不震驚?
“子衿,這話是郎中親口告訴我的。”穀雨歎了口氣道。
再次聽到這話,趙子衿眼中的淚水再也控製不住,唰的一下就洶湧而出。
自小因為母愛的缺失,當她遇到金寶師娘時,確實是將失去的母愛寄托在了金寶師娘身上。
再加上穀雨的關係,她對待金寶師娘的態度和對待生父餘凡的態度,簡直一個在天一個在地。
金寶師娘命不久矣,這絕對不是真的。
不!
穀雨你告訴我,你是在騙我是嗎?
這一噩耗,如同一擊重錘,狠狠的敲在了趙子衿的心坎上,讓她的心裏防線再也承受不住,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
金寶師娘對趙子衿的好,穀雨自是看在眼裏的。
過去還曾經有人開玩笑說,金寶師娘不是給自己找了個徒弟媳婦,而是給自己找了個女兒。
由此可以看出金寶師娘對待趙子衿如何。
而趙子衿如何又感受不到了?
她很想問一聲穀雨這不是真的,但由心底迸發出來的情感,瞬時就將她給擊潰了,再也問不出一句話。
看到眼淚如同洶湧的潮水,穀雨緩緩起身將趙子衿抱在了懷裏,任由她無盡的在自己懷裏宣泄著。
看著趙子衿難受,他何嚐又不是如此了。
隻是如今啊,他隻能強自讓淚水憋在了眼眶裏,那怕淚水不斷在眼眶裏打轉,也硬是沒有讓半點眼淚掉下來。
他是男人。
他是如今這季宅的依靠。
什麽季雲卿的那些不爭氣的兒子,想著這些廢物幹嘛?
千萬不要想著依靠他們。
不管怎麽說,金寶師娘好歹也是他們都後娘是吧,可是這些年他們何曾管過半點?
如今,唯有他穀雨方能撐起這個家。
如今,也唯有穀雨,方能好好照顧金寶師娘,讓她快快樂樂的度過這剩下的時間。
“子衿,生老病死人之常態,我們誰也不願意看到這個結果。”
“可是現在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我們唯一能夠做的就是陪著師娘開開心心的度過剩下的時間。”
“你放心,這段時間,我也會盡量的抽時間陪在你們身旁。”
麵對這樣的境況,穀雨也是頗為無奈的。
如今這多事之秋,為何總是有那麽多讓人不願意看到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