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7章
“嶽丈!”
“舅哥!”
趙子衿將二人引進客廳,餘凡作為女婿,不起身相迎不說,就連招呼也顯得極為平淡。
趙老爺子,或許年齡大了,不想跟他計較,可趙軒就不一樣了。
“擺個臭臉給誰看?”
“難道誰還欠你不成?”
趙軒一見,連連發聲懟著餘凡。
別看餘凡身居高位,麵對著趙軒屁都不敢放一下。
“好了!”
趙老爺子見差不多了,抬手示意趙軒噤聲,等待趙軒坐下之後,才出聲繼續說了下去。
“今天,季家來下聘禮,這才是大事。”
“其他我可以不管,但若是這事讓人看了笑話,就別怪我翻臉了。”
趙老爺子雖未指名道姓說餘凡,但其實這話就是衝著他說得。
聽得這話,餘凡不幹了。
“她要嫁人我不反對,可是她嫁誰不好,偏偏嫁個青幫小子。”
“你說這事我能同意?”
原本今天趙老爺子是不想發火的,這一下讓他也有些怒了。
女兒就是前車之鑒,成為他這一輩子心頭之痛。
今最疼愛的的外孫女又即將出嫁,他自然不想趙子衿也步其母親後塵。
這些年,看著趙子衿,似乎就像是看到了當年的女兒。
除了性格之外,幾乎就是女兒的翻版。
與女兒相比較,性格要相對沉穩些,心思也要較為細膩一些。
他相信外孫女的眼光,也相信她定然不會吃虧的。
隻不過這餘凡,真的是太鬧心了。
近五十歲的人了,做事心裏還沒有一個數?
“當初,我女兒以自殺威逼,也要非你不嫁。”
“我以為你能好好待我女兒,可結果又如何呢?”
趙老爺子怒視餘凡,聲聲質問。
餘凡除了無言以對,那裏還有他話。
那件事,錯本就在他。
這些年想來,除了愧疚之外,依舊是愧疚。
那年,那事…
唉!
不多久,季雲卿穀雨一行人到達餘公館。
趙老爺子帶著餘凡、趙軒一眾人等親自迎接。
“季先生,一路辛苦。”
季雲卿剛落車,趙老爺子就親自迎了上去。
雖同在上海,但實際上季雲卿跟趙老爺子也不認識,於是隻好看向跟隨在一側的趙子衿。
“這是我外公。”趙子衿介紹道。
而趙老爺子也是主動開口道:“老夫趙公博。”
趙公博?
季雲卿略微一錯愕。
或許很多人不識趙公博,可他到就聽說過這麽一號人。
都說江浙出文人,恰恰趙公博就是其中一位。
無他,趙公博是光緒年間的舉人。
那個年代,能出個舉人,絕對是光宗耀祖的事情。
別說十裏八鄉,怕是方圓百裏都知道有這麽一號人存在。
“原來是趙舉人。”季雲卿當即拱手一拜。
趙老爺子上前抬起季雲卿雙手,朗聲笑道:“陳年舊事而已,不足一提,也無須如此多禮。”
素日裏高高在上的季雲卿,此時並沒有托大,也是立即道:“您是子衿姑娘的外公,按身份您是長輩,當得受這一拜。”
“年輕人管年輕人的,咱們這老頭子就不論這個。”
從趙子衿哪裏來論輩分,確實趙老爺子還得高上季雲卿一輩,季雲卿稱呼其長輩,也並沒有什麽問題。
隻不過從年歲上來說,卻是季雲卿還有年長一些。
再者,季雲卿也是現今上海灘的權貴人物,身份地位皆是不俗。
趙家就算在江浙一帶也有些底蘊,兩者也無比擬之處。
何況,趙老爺子也絕非死板之人,非要在輩分上占人便宜不可。
“那季某就鬥膽和趙老先生平輩而交了。”
季雲卿也不是墨跡之人,當即就接過趙老爺子的話道。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趙老爺子一笑,隨即拉著季雲卿轉向了趙子衿,道:“子衿,還不來拜見師父師娘?”
“拜見師父師娘。”趙子衿趕緊施了一禮。
季雲卿連道了兩聲好。
金寶師娘則是美美的哎了一聲,上前扶起了趙子衿。
落於身後一步的穀雨,也不含糊,也是立馬上前朝著趙老爺子拱手一拜:“外公在上,請受穀雨一拜。”
或許是愛屋及烏,趙老爺子滿心歡喜的應了一聲,順便將趙軒的身份介紹了一下。
拜完趙老爺子,再拜舅舅趙軒,最後在拜老丈人餘凡,反正一個都不落下。
不過三人對待穀雨的態度嘛,反正明眼人就能看出端倪。
略過大門前的一番客套,一行人進入了餘公館。
長輩們用茶談論婚事細節之事,穀雨和趙子衿兩人,則是被趙老太爺故意“趕”走了。
用他的話來說,這些事情長輩們操心就行了,你們倆一邊玩去。
成親的具體細節這些,穀雨也不懂,自也樂得清閑。
離開客廳,行至後院,隻是兩人之間的氣氛似乎有些尷尬。
也確實,當時僅僅是為了保全趙子衿安全而已。
竟不想兩月時間不到,兩人這就要成親了。
屬實說,這速度也著實快了些。
其實除夕那晚,穀雨可謂是不得已為之。
影佐禎昭他身居高位,真的那麽有閑心來關係穀雨的婚事?
肯定不可能嘛。
明顯是別有居心。
如此情況之下,穀雨隻能當眾求婚。
他知道,趙子衿定然不會拒絕的。
原本,兩人成親,也是最近計劃之事。
不過還是得說說,推波助瀾者,金寶師娘也。
除此之外,穀雨最為好奇的,仍舊是趙子衿的家世。
以及,她跟她父親餘凡之間的恩恩怨怨。
不過對於這問題,他始終覺得不好開口詢問。
坐在秋千上的趙子衿,似乎看出來心頭所想,拍了拍身側的空位。
待穀雨坐下之後,便開口問道:“你心頭是不是有很多想問的?”
穀雨沒有回話,算是默認了。
趙子衿對於穀雨倒也沒有任何隱瞞,將那曾經傷心的過往,通通講了出來。
聲音極其平靜,沒有悲喜,就像訴說著一個跟她絲毫不相關的故事一般。
越是這般,穀雨越是清楚,她心底藏了別人不知道的苦痛。
他不知道該怎麽去安慰,隻是覺得自己坐在哪兒就好。
她能感知自己的存在,她應該就是心安的。
趙子衿說完那些往事沉默了下來,隻是側臉望著身旁的穀雨。
穀雨眼眸深邃,似是眺望著遠處,不知此刻他心底究竟在想著什麽。
這一刻,她忽然覺得,如果一切能這樣,那該多好。
一屋兩人,春夏秋冬,一茶一飯,似乎足以。
待到春暖花開,再添一人,或兒或女,其樂融融,那才是更有家的樣子。
“如果趕跑了日本人,你打算做什麽?”趙子衿突然問道。
“怎麽突然問這個問題?”穀雨道。
這問題,他還真沒有認真想過。
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敢想,誰知道明天又會發生什麽呢。
這些年,他見過了太多死亡。
他們就沒有想過明天嗎?
或許想過,或許也沒有想過。
或許更為實際的,是如何活著能見到明日初升的太陽。
至於其他,可能就是一種奢望。
“嗯,就是隨口問問。”趙子衿道。
“嗯…我想想。”
穀雨沉吟著,歪著腦袋似做沉思狀。
隻不過沉吟半天,依舊沒有一個結果出來。
“怎麽?這麽難嗎?”趙子衿問。
被追問,穀雨不答反問:“那你呢?”
“我?”趙子衿一愣,眼神定在了穀雨身上,沒有再移動分毫。
見此,穀雨心頭也是一愣,不會……
那知,趙子衿卻是突然一笑。
“等如果有那麽一天,我再告訴你。”
嗬,調皮!
客廳之中,一群人相談甚歡。
當然,餘凡是另類而已,隻不過老丈人在此,隻得壓下心頭的不快。
“季老哥,你看這個日子怎麽定。”趙老太爺問道。
季雲卿笑了笑:“不如你來定個日子怎麽樣?”
“正月二十六這天怎麽樣?”
家裏那本黃曆,早就快被金寶師娘翻爛了,她始終覺得這個日子不錯。
原本季雲卿想訓斥幾句,你個婦道人家懂什麽,男人談事你插個什麽嘴。
不過還未等他開口,正在翻黃曆趙老日子開口了。
“正月二十六,丁卯月壬子日,冠笄進人口嫁娶……”
“嗯,這天日子確實不是。”
冠笄,成人禮是也。
進人口,收養幹兒幹女。
都是萬中無一的好日子,選在這天成親,更是合適不過了。
見趙老爺子也覺得這個日子不錯,季雲卿當即就道:“那就選在這一天?”
趙老爺子倒沒有自個兒做主,而是將黃曆遞給了一旁的餘凡。
“你是子衿父親,你看看這個日子怎麽樣?”
餘凡接過黃曆,假意將目光落在了黃曆之上,心中卻是腹誹不已。
怎麽樣?
最後還不是你說了算,我的意見重要嗎?
不過此時,心中那點不快,半點也不敢表現出來,出聲道:“不錯不錯,確實不錯。”
“既然大家都覺得正月二十六這日子,我看子衿的婚事就定在了這天了。”
眾人都沒了意見,趙老爺子最後拍板決定了下來。
重要事情落定,眾人也是歡喜不已。
中午時間到,餘家早就準備好了家宴,一眾人等分賓主落座。
穀雨作為晚輩,又是新姑爺,自然禮數也是必須到位的,斟酒這事自然就落在了他頭上。
按理來說,趙老爺子作為在場輩分最高之人,敬酒應該是先從他這裏開始。
再是餘凡,接著到趙軒,最後才是季雲卿夫婦倆。
可趙軒則半點也不在乎這些虛禮,抬起酒杯就對著穀雨道:“你來之前,我可是說過要同你喝三大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