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條獵狗圍了過來,衝著這隻熊貓幼崽吠叫著,並伸著鼻子去聞,還有想咬的趨勢,嚇得它瑟瑟發抖,發出嘎嘎聲和咿咿聲。

潘石玉的資料裏,有關於這種大熊貓發出的類似於大雁的尖銳叫聲的解說,是熊貓受到威脅或是驚慌時發出的聲音,目的是在嚇跑潛在的敵人或是威脅。

明明慌得一批,卻還敢試圖嚇跑獵狗,還挺凶。

陳安連忙叫住幾條獵狗,不讓它們吠叫,甚至將熊貓幼崽湊到獵狗嘴邊,作出敢咬就打的警告,讓它們記住不準打熊貓幼崽的主意。

一年的時間裏,幾條獵狗被陳安訓練得很好,知道陳安各種手勢和命令的意思,也懂得他的用意,一個個嗚嗚哼叫著,避讓到一旁。

這就如同當初陳安將雞仔送到它們麵前一樣,不允許咬,不然會被揍,被揍過幾次後,都挺長記性。

在熊貓幼崽身上翻看,外表上,陳安看不出這隻熊貓幼崽有沒有受傷,也不知道從那麽高的地方摔下來有沒有內傷,他隻能將它重新放在雪地上,見熊貓幼崽還能走動,似乎並沒有什麽大礙。

它動作緩慢笨拙地朝著不遠處走了過去,低著腦袋在雪地上嗅。

那裏是大熊貓的殘骸,已經被豺連骨頭上的血跡都啃噬幹淨,皮毛被撕扯得稀爛。

它咿咿地叫個不停,聲音中,滿是悲傷的感覺。

陳安將這些殘骸收撿起來,用柴刀掀開雪層,在地上刨了一個坑,然後將殘骸埋進去,為防止被野獸再次刨開,他專門找了幾塊比較大的石頭壓蓋在上麵。

然後,他將熊貓幼崽裝在布包裏背著,又砍了根木棒,將剩下的兩隻豺捆綁挑著,領著獵狗往家裏麵趕。

這隻熊貓幼崽,大概十公斤左右的樣子,陳安按照資料,估摸著它隻有六個月大小。

這小東西還沒有自理能力,都還沒有斷奶,更沒有禦敵的可能。

放在這山裏,要麽餓死,要麽被野獸給吃了。

必須帶回去養著。

陳安一路走,一路尋思著自己該怎麽處理這件事情。

喂養大熊貓,是件非常精細的事情,對於吃喝方麵都很挑剔,尤其是現在這大小,每天少不了奶類的東西伺候。

資料上說,需要用到的混合奶很有講究,牛奶、羊奶、黑熊的奶,甚至人的初乳、常奶配製成的混合奶,還有不少雜七雜八的營養成分,不愧是國寶級的動物。

這些玩意兒,山裏人都很難接觸到,如果不是家裏有孩子沒有奶,是萬萬舍不得花錢買這些高端東西的。

好在,這隻熊貓幼崽已經有六個月大小,已經開始會吃竹子,去供銷社買些奶粉輔助,應該能勉強湊合著養活。

但是,這一天幾次的喂養,比養孩子的要求還高,食量又大,陳安可不覺得自己有足夠的錢養住它。

他覺得自己有必要聯係一下潘石玉教授,將這件事情交給他處理。

一路上緊趕,回到石河子村的時候,已經臨近傍晚。

大村子裏,家家戶戶炊煙嫋嫋。

天氣冷,大人們幾乎都縮在火塘邊烤火,隻有幾個孩子,抓著雪球,在路上追逐嬉戲。

陳安一路快步走過,見甄應全提著根竹條出來,衝著他家在雪地上弄得頭發濕淋淋的娃兒吼道:“你狗日勒是不是想吃竹筍炒肉……還不給老子回來!”

他家那十二歲的娃子見狀,臉上的興奮**然無存,低著頭朝著甄應全走了過去。

在他轉身回家的時候,看到陳安順著大路走來,笑著打招呼:“安娃子,你今天也上山蠻?”

陳安笑道:“閑不住,隨便到山上轉轉。”

“你這叫隨便啊……打到的是啥子哦?”

看到陳安挑著的東西,甄應全顯得有些好奇,迎著走了過來:“扒溝子……這玩意我有五六年沒見到了,凶得很。咦……布包鼓鼓囊囊的,裏邊又是啥子?”

布包裏,大熊貓幼崽咿咿地哼叫著,很不自在地動著,弄得布包鼓動起來,引起了甄應全的注意。

陳安微微喘了口氣:“本來是追一群野豬,想打隻黃毛回來,結果在山上碰到一群扒溝子,把一隻大熊貓咬死了,熊貓幼崽掛在樹上不敢下來,我把那些扒溝子打了三隻,趕跑掉以後,把熊貓幼崽帶回來了。”

“我看看……”

甄應全好奇地解開陳安布包,熊貓幼崽的腦袋噌地一下子鑽出來,緊跟著兩隻短小的巴掌也伸了出來,看到甄應全湊近,胡亂地衝著他扒拉,發出嘎嘎聲。

附近的娃子看到陳安背著的大熊貓幼崽,也紛紛圍攏過來看稀奇。

一個個眨巴著眼睛,驚奇得不得了。

大熊貓難得一見,村裏的娃子也隻是在宣傳組到村子裏麵的時候,從圖片上看到過。

真正的大熊貓,別說娃兒,就是很多大人也不曾見到過。

這黑白兩色巧妙渲染出的小家夥,有著圓滾滾的大腦袋,一舉一動,在一眾孩子眼中都覺得是那麽可愛。

有的看著看著,就不由自主地伸手,想要摸摸這毛茸茸的小家夥,但是被陳安給阻止了。

“這可是國寶,不能**哈!”

一個個沒輕沒重的,他是真怕被這些娃兒摸出什麽問題來。

“你娃兒這運氣也不錯……熊貓皮很貴,比豹子、老虎的還貴,你娃兒發財了!”甄應全關心的更多的是金錢方麵。

碰到被扒溝子咬死的大熊貓,他以為陳安白撿了一張大熊貓皮。

“甄叔,你曉得,我好歹也是個臨時巡護員,也就有了保護大熊貓的責任,就像剛才說的,大熊貓是國寶,是頂級保護動物,伱覺得我會想著打大熊貓賣皮毛蠻?

這個想法我勸你也不要有,是犯法的,事情弄嚴重了,被槍斃都有可能。

再說了,我見著的時候,那隻大熊貓都已經被那些扒溝子吃得隻剩骨頭,皮毛也撕扯,爛得一團糟,被我挖個坑埋了。”

陳安微微笑了笑:“莫打大熊貓的主意。”

甄應全也笑了笑:“我就隨口說說,哪裏敢嘛!”

“你今天不是去打狼嘛,那隻狼打到了沒有?”陳安隨口問道。

甄應全搖搖頭:“打個錘子,一路跟著腳印進山裏邊二三十裏,那隻狼像是曉得後邊有人追一樣,一直不停地往深山裏麵跑,除了腳印,連它影子都沒有看到,打啥子打嘛,白跑一趟。”

陳安微微笑了笑:“晚上的時候,讓蘇同遠小心點,也不曉得還會不會來!”

“那龜兒怕死得很,今天就隻做一件事情,就在房子周圍設各種繩套,還從我那裏借了幾個鐵架,我去看了一眼,弄得相當嚴實。”

甄應全笑著搖頭:“就連他跟他老媽出來,都得小心點才行,我也在山上設置了幾個鐵夾、繩套和炸子兒,明天再去看看,能不能抓到。”

陳安微微點點頭,這樣危險且記仇的野物,最好還是除了的好。

“行嘛,我還有事要忙,就先回去了。”

“要得,得空到家裏麵來耍,記得要圍獵的時候,過來招呼一聲。”

“好嘞!”

冬季打獵的大好時節,甄應全還是想著,能跟陳安多有些合作。

他算是看出來了,有專門的師傅領出來的攆山人,比他這靠自學的要強得多,也想跟著陳安沾點好處。

陳安背著大熊貓幼崽,挑著兩隻扒溝子,領著獵狗,加快速度往家裏趕。

回到盤龍灣,先一步到門口的四條獵狗衝著院子裏麵一陣吠叫,聽到叫聲,陳子謙快步出來開門。

等到陳安到了門口,見他挑著兩隻扒溝子,也有著和甄應全一樣的驚奇:“好幾年沒有見到過了,哪裏打來的?”

“西邊的深山裏麵……”

陳安簡單應了一聲,衝著陳子謙說道:“老漢,要麻煩你往公社跑一趟。”

“幹啥子?”

“到供銷社裏麵買些奶粉回來,我從山上帶回來一隻大熊貓幼崽,要喂奶……”

這是陳安心裏此時最迫切的事情。

“這個時候了,等我趕到供銷社,天都黑了,啷個可能還開門嘛?要買也是明天早上去買。”陳子謙搖頭道。

陳安抬頭看看天色,覺得也是,來回二十多裏地,確實有些來不及了,他頓時有些為難:“那啷個辦嘛,大熊貓被扒溝子吃掉了,它在樹上都不曉得掛了多長時間,得趕緊想辦法給它弄點吃的。”

陳子謙想了想:“這幼崽吃不吃羊奶?”

陳安點點頭:“能吃。”

“那我有辦法了,隊上養著的那些黃羊,有一隻大母羊在山上生小羊,放羊的老倌沒注意,一對剛出生的小羊都被凍死了,應該有奶,我找個瓶子,去隊上擠些羊奶回來。”陳子謙說道。

“這倒是碰到點子上咯,老漢,幹脆跟隊上的會計和保管員他們打聲招呼,將那隻羊帶回家裏來養著,這可不是喂一天兩天,可能喂的時間會比較長。”

陳安當即做出決定,反正明年也準備要養上些黃羊,現在先弄一隻回來,也不是不可以。

陳子謙也沒有多想,直接就往石河子村的大村子趕。

而陳安則是挑著獵獲,背著大熊貓幼崽回家。

馮麗榮和耿玉蓮在家裏邊烤火邊做針線活,忙著縫製繈褓和小衣服,兩人聽到陳安回來,也站在門口看著。

陳安到門口的時候,兩人迎出來,幫忙將扒溝子取下來放在一旁的籮筐上,跟著進屋,看到陳安把布包放下來,將裏麵的熊貓幼崽放出來。

“寶兒,幫我招呼一下,我去挖點竹筍回來給它吃。”

他簡單交代了一句,不待馮麗榮和耿玉蓮多問,就匆匆出門,到倉房裏取了鋤頭,帶著柴刀,挎著背篼,朝著屋子對麵的木竹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