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安去掀鳥窩,結果帶回來不少亂七八糟的東西。

在看到那顆金牙和鳳穿牡丹的玉佩時,馮麗榮也有些發愣,她更想不到,烏鴉居然還會幹這些破事。

她好奇地在裏麵翻翻找找,居然從裏麵找出幾顆一個樣式的紐扣。

“那天我在門前跟老媽學著做了件娃兒的衣服,縫扣子的時候,隨手將這些紐扣放在窗台上,結果屋頭娃兒睡醒,找不見我,哭鬧起來,我就進屋頭哄了一哈,等我出來,啷個都找不見這些扣子,原來是被這兩隻烏鴉叼走了!”

馮麗榮將那些紐扣翻找出來,有些沒好氣地說:“這烏鴉也太賊了,啷個還會偷東西嘞?”

陳安樂嗬地說道:“這你問我我就不曉得了,不過,它們窩裏那麽多東西,一看就是慣犯,不管啷個說,也發了筆小財。”

他將那些銅錢、銀元翻找出來,都是常見的通寶,估計也就那兩個銀元能值點錢。

金牙自然不用說,至於那塊鳳穿牡丹的玉佩,陳安找來一塊破布細細擦了下,發現玉質溫潤,雕工挺精美。

他雖然不懂得玉的品質,但感覺上告訴他,應該會很值錢,就衝那精細得將牡丹花花瓣和鳳凰羽毛紋路都雕刻得很靈動的雕工,就不是凡物。

不用說,銅錢、銀元、金牙齒和這玉佩,必須得收入囊中。

至於那銀質手鐲,家裏銀子不少,就這點輕薄的東西,陳安還真不太看得上眼,想著是村裏老人的物件,倒也沒什麽留下來的想法。

還有剩下那些雜七雜八的東西,陳安想了想,覺得有必要送到大村子裏去一趟,讓還有用的人家,將東西給領回去。

扔了可惜,留下來自己用的話,改天被人看見,還會有別的猜想。

一句「我的東西啷個會在你手裏邊」,那太損形象了。

他將挑揀出來的東西交給馮麗榮送去保存,剩下的,則是被他隨手扔在提籃裏,準備抽空去大村子一趟。

傍晚的時候,耿玉蓮割完田裏剩下的稻穀,先一步回到家,跟著就是陳子謙趕著羊從青溝那邊的小道回來。

老兩口回到屋裏,很快就注意到了瘸著腿跳動的招財,紛紛問道:“啷個回事?”

陳安不得不將回來的時候遇到翻車的事情簡略地說了一遍,至於遇到劉三、劉福那兩個棒老二以及孟奎鬆、雷選雲的事兒則是隻字不提。

陳子謙去看過招財的傷口,以為隻是弄斷了,並沒有看出那是被槍打斷的,見陳安受的傷不重,也就隻是簡單地問了他們去秦嶺這一趟的大概經過,至於賺了多少錢,弄到了些什麽東西,陳子謙還是保持老樣子,一句不多問。

他隻是看著招財感歎:“這麽好的一條獵狗,以後怕是隻能看家咯,可惜!”

腿腳傷成那樣,不適合遠行,在陳安心裏,大概也隻能是這樣的安排。

這可是條救過自己命的獵狗,哪怕殘了,陳安也不會有任何將它遺棄的想法,有的時候,他甚至覺得,就讓招財待在家裏,養它一輩子也挺好,不用再跟著他進山,跋山涉水,跟野獸玩命,或許能活得更長久些,至少能活得輕鬆一些。

隻是,每每看到招財殘腿,陳安心裏總是不由泛起一股憤怒。

晚上吃過晚飯,休息大半個小時後,他開始在院子裏一遍遍地練習著蚩尤拳,足足打了十多遍,直到渾身大汗淋漓,身體有些虛脫了才停下。

也就是從這天晚上開始,他加大了蚩尤拳的練習強度。

第二天,陳安拿著望遠鏡,尋了一天的馬蜂,將那些來騷擾小蜜的馬蜂給找了出來。

樹上的葫蘆蜂找了五群,還找了兩群七裏遊。

七裏遊也是馬蜂中的一種,但卻是馬蜂中攻擊性最強,傷人最多的,一向讓人「聞蜂喪膽」。

這玩意兒個頭和葫蘆蜂大小差不多,隻是所築的蜂巢往往比葫蘆蜂要大,蜂的群勢也更為強盛。

和葫蘆蜂的顏色不同,它們整個屁股是黑色的,而且,築巢的位置也沒有葫蘆蜂那麽隱秘,相反在樹梢做得挺暴露,很容易就能找到。

它的可怕之處在於蜂巢受到侵擾後,除部分從窩上起飛外,成蜂會成群結隊將翅膀並攏從巢上垂直掉下,到達地麵後尋找攻擊目標,當發現攻擊目標後,蜂群並蜂擁而上,如同突然爆開的炸彈一樣。

高處和地下,七裏遊鋪天蓋地地湧出來,讓人防不勝防。

而且,能追著人跑出很遠。

據說可以追趕攻擊目標達七裏遠,所以得名「七裏遊」。

當然,這多少有些誇張,至少陳安攪過的七裏遊,沒發現追出那麽遠的,但毒性比起葫蘆蜂來說,隻強不弱,加之攻擊性極強,往往被螯到的人,少說也是七八下。

別說是人,就連放出去的大水牛,也會被蟄得落荒而逃。

山裏時不時聽聞有人被蟄喪命,十有八九遭遇的就是七裏遊。

而且,這種蜂極難被清除,哪怕放把火燒了,它們立馬在原地方重新建造蜂巢,十天八天就會初具規模。

另外,在地下築巢的大黃蜂找到一群,體型最大的大土甲也找到一群。

大黃蜂群勢不大,是築在一個腐朽的樹木樁裏,隔三四分鍾才會有一兩隻大黃蜂進出。

當場就被陳安用紙卷了黑火藥,點燃後塞入洞口,抓把泥土糊住洞口,悶了四五分鍾,然後用斧頭砸爛樹樁,將蜂巢給摳了出來。

蜂巢不大,隻有大碗大小,裏麵的蜂脾也隻有五小片,好在蜂蛹挺滿。

至於剩下的成蜂,則是被陳安抓了把鬆毛,點燃後直接燒了。

而那群大土甲就相當強盛了。

陳安在青溝背麵的林木間找到的時候,遠遠地就看到一大堆紅土,甚至還看到了外露的蜂巢外殼。

這些紅土,都是大土甲在土裏築巢的時候,從裏麵搬出來。

陳安估計了一下,那些搬出來的泥土,少說也有四五背篼,足見裏麵的空間有多大,蜂巢自然也不會小。

進出洞口的大土甲更是起起落落,發出低沉的嗡嗡聲,讓洞口那片被爬行時弄得光滑的地方,如同一個高度繁忙的機場。

按照過上些年,那些專找馬蜂賺錢的人的說法,這絕對是個超級大貨。

這東西,陳安暫時也不敢貿然行動,一隻大土甲成蜂就有五六公分那麽長,一個能頂上兩個七裏遊,雖然飛行會笨一些慢一些,但毒性更為厲害,有傳言說大水牛都隻能扛得住被蟄三次,人隻能扛得住一次。

而且,他有別的打算。

大土甲泡酒,那是所有馬蜂中最好的選擇,山裏人常用來治療關節炎等風濕骨痛。

用蜂泡酒,目的自然是為了它們體內的蜂毒。

蜂毒暴露在外,很快就會揮發失效,所以,用來泡酒的話,必須是抓的活蜂。

普通的蛇皮袋堅持不了多長時間就會被它們咬破,陳安得另做準備。

他徑直回到家裏,砍來幾根竹子,劈了細密的篾條,編織了一個口小肚大的竹籠,又在籠口的位置用一些從雞翅膀上拔下來的羽毛,做了隻進不出的設置,讓馬蜂能輕易地從羽毛尖稍的柔軟處爬進竹籠裏,要退出,卻被羽毛阻擋而出不來。

葫蘆蜂和七裏遊,在樹上築巢的位置都比較高,不是他能輕易夠到的,而在爬樹的時候,早將這些馬蜂驚動了,安全起見,陳安沒有上樹的打算。

傍晚吃過飯以後,他在家裏麵,穿上雨衣,紮緊袖口褲腿,穿上水鞋,戴上縫了紗布的防蜂帽,做好防護。

然後,他提了獵槍,先拿一群將蜂巢高高地築造在柿子樹長長伸出的枝條上的葫蘆蜂開刀。

這棵柿子樹上,幾乎每年都會有葫蘆蜂築巢,至少在陳安養了蜜蜂這兩三年的時間裏是這樣。

柿子成熟的時候,也是葫蘆蜂最鼎盛的時候,看著那一個個紅彤彤異常喜人的柿子,也沒人敢摘。

準備好鬆毛後,他直接用獵槍,將蜂巢給打得從樹上掉落下來。

蜂巢從高處掉落下來,在下邊的草坡上摔得碎爛,一時間嗡聲大作。

陳安快速點燃一大捆鬆毛,跑過去扔到蜂巢上麵燒著,人則是遠遠地退到一旁的灌木叢中蹲著。

盡管做了簡單的防護,但依然沒辦法完全避免被馬蜂螯,他隻能萬般小心。

馬蜂也護巢,盡管有不少本能地飛往高處,但還是有很多一直停留在碎爛的蜂巢上,燒上一次,能燒死多少成蜂算多少。

等燒得差不多,他才靠近,將那些有蜂蛹的蜂脾碎塊撿拾回來裝袋子裏提著,繼續去對付下一群。

盡管沒法做到根除,至少能讓蜂群群勢大大減弱,蜂蛹被取走,也讓這些馬蜂對食物的需求大為縮減,減輕對蜜蜂的侵害。

包括七裏遊也是一樣,他如法炮製。

到臨近天黑的時候,盤龍灣周邊五個葫蘆包和兩群七裏遊都被他給攪了。

收到的蜂蛹連同蜂脾,少說也有三十六七斤的樣子。

最後隻剩下那群大土甲了。

一直等到天徹底黑下來,陳安才開始行動。

隻有這個時候,外出的大土甲才會盡數歸巢,不然,哪怕是黃昏時分,它們依舊如同轟炸機一樣起起落落。

陳安抵達那群大土甲所在的山坡時,先打著手電看了看,結果發現,洞口居然還有四五隻大土甲蜂守著,燈光一照,它們立刻警覺地震動翅膀,緊跟著,能聽到土層下邊傳來應和的嗡嗡聲。

立馬有一隻大土甲朝著手電筒飛撞而來。

陳安趕忙將手電筒給關了。

大土甲體型太大,毒針也長,他身上穿著的雨衣,一樣防不住。

燈光一滅,那隻大土甲頓時失去了方向,聽聲音似乎是跌落到旁邊的灌木叢裏,扇動翅膀往上爬的時候,打得葉片窸窣作響。

剛剛瞟的那一眼,陳安已經注意到了洞口的位置和那足有半個拳頭大小的入口。

他又略微等了一會兒,等到大土甲蜂群的躁動弱下去以後,他折了根枝葉,小心地靠近。

突然打開手電筒照著洞口,將準備好的竹籠罩在洞口上,然後,他抓著枝葉,將飛起來的兩隻守衛給打死。

被他一驚動,蜂巢裏立刻變得躁動,不斷有大土甲從洞口湧出來,沒別的去處,它們隻能往上爬,不斷地湧入竹籠中。

而此時,要的就是它們的躁動。

陳安用帶著手套的手掌,不斷地拍擊地麵發出震動。

下麵的空間不小,陳安拍打地麵的時候,發出了嘭嘭嘭的空心悶響,蜂群變得越發躁動。

有更多的大土甲蜂湧出來。

直到他拍了十來分鍾,突然間一下子將地麵給拍塌,立馬湧出二三十隻大土甲,嗡嗡到處亂飛,有幾隻撞到他雨衣上,嘭嘭亂響。

陳安驚出一身冷汗,趕忙抓著竹籠,關掉手電筒遠遠地跳開,進行躲避。

就身上這點防護,可遭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