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著車子離開小鎮的時候,陳安心裏在想著一件事兒:就是小鎮上已經被燒成廢墟的地兒挺不錯。

大概有三百平米的樣子,處於小鎮中心地段,是趕場的人必然往來經過的地兒。

至於宏山和甄應全聊得興致勃勃的關於那男女的話題,陳安是真沒太大興趣。

這件事情,陳安上輩子也聽過,隻是當時瘸著腿放羊,所住的地方又偏僻,是宏山去趕場,幫他從鎮上帶酒送到盤龍灣石洞的時候,跟他提及過。

當時沒太當回事兒。

等到臘月二十七去趕場的時候,廢墟已經被清理,正在興建屋子。

他努力回想,記起那裏後來再沒有開豆腐坊,也沒有篾器店,而是成了一個服裝店和一個館子。

又過了些年,服裝店和館子被人收購,在那裏建起了一座酒店,那時候,都已經成旅遊區了。

陳安琢磨著,既然別人能買,自己也能買,隻要把握住了,鎮子雖小,那也是個能賺錢的好地兒。

直接開著車子,先將宏山在麻柳坡放下,又把甄應全送回石河子村,約定等下雪後第三天集合,一起進山。

看著這陰暗不定的天空,陳安估計,怕是還得等上幾天才會下雪,感覺今年的雪下得有些遲了。

聽到汽車駛來的轟鳴聲,陳澈最先跑了出來,跟著是耿玉蓮,打開院門等著。

陳安開著車子到院裏停下,一跳下車,轉身就看到撲過來的陳澈,趕忙將他一把接住,來了個舉高高:“爸爸給你買了好吃的,在車廂裏邊!”

“真的?”

小家夥一聽到這話,立馬從陳安懷裏強脫出來,忙著往車屁股跑,調皮搗蛋地爬到車上,解開綁著篷布的繩索,就鑽了進去,緊跟著幾條獵狗紛紛從車上跳了下來。

陳安到了車尾,將門板打開,看到小家夥已經在裏麵翻找出一塊芙蓉糕吃上了。

他跳上車,將那些吃食拿出來,讓陳澈下來,把東西交給他:“爸爸給你買了好吃的,是不是要幫爸爸幹點活計?”

陳澈正是好動的時候,連連點頭,提著陳安交給他的東西就往屋裏送,很快又折返回來。

陳安接著將裏麵準備酒水、糖果、鞭炮、禮花以及給一家子買的過年的穿的衣服鞋襪都統統往外搬。

耿玉蓮看到這些東西,忍不住說道:“離過年還有二十來天,啷個就買這些東西回來咯!”

陳安簡單說明緣由:“過年之前不想去縣城了,就順帶買回來,省得過段時間麻煩,到時候隻要寫幾副對聯,買幾張年畫一貼就完事了。”

耿玉蓮沒有多說什麽,也幫著往家裏搬東西。

這趟進屋,陳子謙和馮正良都跟著出來了,還有在廚房忙碌的馮麗榮以及幫忙領著陳想的穆水萍都在。

送甄應全到大村子的時候,他去找過馮正良,這趟從縣城回來,也是給他們帶了不少東西的,他把給幹親家顧興元家的都準備好了。

隻是在小學,兩口子都沒有在,問了旁人也不知道,還想著是不是回縣城去了,卻沒想到,小兩口就在自己家裏。

知道縣城裏情況複雜,馮正良和穆水萍倒是在山裏紮得住,過得安安靜靜,主要是馮正良在輔導穆水萍讀書,準備應對來年的轉正考試。

今年過年,打算去普同村老丈人家過。

正因為知道他們是這麽安排,陳安才將縣城老宅的鑰匙交給陳文誌,讓他在那裏留宿。

“馮扯扯,我去學校找你們,結果沒碰到人,你倒好,跑到我家裏邊來了,趕緊來幫忙!”

陳安是一點都不跟馮正良客氣。

“我在這裏除了呆在學校,又沒得別的去處,啷個,我是來我妹兒家,又不是去你家,你有意見?”

馮正良也是個擅長胡攪蠻纏的主,一邊說著,一邊過來幫忙搬運東西。

陳子謙給自己點了鍋煙,也來幫忙。

人手一多,車裏的東西卸的就快了,一袋袋熬底料的作料被送進倉房,年貨則被送進屋裏,陳安順便將給馮正良準備的那一份交給了他。

有壁爐在,暖融融的客廳和外麵陰冷的天氣,像是兩個世界。

陳安心裏暗暗感歎,還是呆在家裏安逸。

歲盡臘殘,天剛開始昏暗,霧氣就從赭紅山裹挾著一股子冷冽的寒氣流淌下來,一進入清溪村,翻滾如同席卷。

不消片刻,就不見了屋舍的輪廓。

夜晚格外寂靜,隻能聽到房前屋後的林子裏,不時有山鳥在撲騰,涓涓的山泉在輕輕流淌。

一家子圍坐在壁爐邊說著閑話,無外乎就是陳安這一趟外出發生的那些事兒。

陳安的返回,馮麗榮又特意去加了兩個菜,甚至還專門殺了隻雞,等不得慢燉,幹脆就弄成幹鍋雞。

也就是因為這道菜,直到天黑了好一會兒,飯菜才端上桌。

陳安在晚上的時候,陪著陳子謙和馮正良喝了一些,等到飯吃完,人多少有些暈暈乎乎的。

就連馮正良和穆水萍回去的時候,都是陳子謙去送的。

他早早地睡下,等到第二天一覺醒來,發現外麵天光大亮,

下樓鑽出屋子,他看著湛藍的天空和那耀目的太陽,不由咧了咧嘴:“早曉得是這種天氣,我就不忙著回來了,還能在縣城多跑上兩天車,虧啊!”

抱著陳想跟著出來的馮麗榮沒好氣地從後邊踢了他小腿一下:“還嫌一年在家呆的時間不夠短蠻,老實交代……”

馮麗榮四下瞟了一眼,壓低聲音說道:“老是想著往外邊跑,是不是在縣城有人咯?”

陳安瞪了她一眼:“亂想些啥子,我是那種人蠻?”

“開個玩笑,看你緊張成那樣子!”馮麗榮笑了起來。

“我那點緊張咯,亂說!”

“才有二十來天就要過年了,忙了一年了,十天半個月不著家,在家多閑兩天又會啷個嘛!”

“也是哈!”

陳安伸手去抱馮麗榮抱著的陳想,小家夥一臉戒備地看著陳安,忽然哇地一聲就哭了起來。

馮麗榮連忙輕輕搖晃:“這是你老漢兒,啷個才出去幾天,又不認咯。”

和陳澈小時候誰都能抱的情況不同,陳想更為敏感,特別認生,陳安估計,不花上一兩天好好熟悉熟悉,估計想要抱抱自己女兒,都是種奢求。

看著起床後,獨自一人在院裏彈彈珠的陳澈,陳安當即將他叫了過來,跟著自己打蚩尤拳。

小家夥倒是天賦異稟,大概是經常看到陳安早晚練習的緣故,也早已經將陳安那些練習的套路學會,打得有板有眼。

陳安隻是沒有將那些殺伐的招數教給他,生怕小家夥再長大些,幹出些難以收場的事兒,至於其它的套路,用來強身健體活動筋骨倒是很不錯。

馮麗榮好不容易將陳想哄乖,就在一旁笑眯眯地看著院子裏一大一小兩個身影在那兒呼哈。

直到陳安打了三遍,停下來休息的時候,她才說道:“昨晚上你酒喝得有點多,到了**睡得跟頭豬一樣,有點事情沒來得及跟你說,潘石玉交給你寄錢過來了,匯款單前天送到家裏來,還附帶了一句話,說是今年忙,他來不及過來看圓圓滾滾了,希望你能寫封信告訴他情況。”

“寫信?”

陳安撓撓頭:“這就有點難我了。”

上輩子和這輩子,陳安就沒幹過寫信這事兒。

但思來想去,他估計潘石玉想要的,應該是對圓圓滾滾的記錄情況。

這些日子,陳安真的沒有去管兩隻熊貓,那些記錄的事情,也隻能交給馮麗榮打理著。

小的時候還能稱重什麽的,現在馮麗榮所能做的,也就是每天去看下兩隻熊貓排出的青團的情況,記錄每天都幹了些什麽。

圓圓滾滾其實還是挺喜歡外出溜達,在它們自己圈定的範圍內活動,但大概是真的養家了,每天都會回到木竹林裏,經常和人接觸的原因,表現得很溫順,

馮麗榮經常會在陳安回來的時候,說到一些關於熊貓的趣事。

他回到屋裏找來紙筆,醞釀了半天,寫了個潘教授你好,就開始抓嘴撓腮了。弄了半天沒能多寫一個字,幹脆領著陳澈去竹林看圓圓滾滾,馮麗榮暫時沒事,也抱著陳想跟來。

去的時候,正看到滾滾奮力地在竹林裏翻刨著,已經是個大熊貓了,弄得一身泥土,而就在旁邊,圓圓正坐著吃筍。

這是有冬筍的時節了。

滾滾刨得很努力,好不容易刨出個筍尖,張口咬著猛甩兩下腦袋,將那節不過十多厘米的竹筍給掰下,然後一屁股跌坐下來,正在剝筍的時候,早已經虎視眈眈的圓圓立馬湊了過來,伸著爪子去奪筍。

本來陳安還覺得,滾滾多少也會躲避一下,誰知道這貨幹脆將抓著的竹筍扔在地上,還往圓圓麵前扒拉了一下。

“這麽和睦嗎?”

陳安咧了咧嘴。

誰知道,陳澈在旁邊來了一句:“我媽說,滾滾就是個耙耳朵!”

陳安偏頭看向馮麗榮。

“滾滾在圓圓麵前,從來就沒有雄起過!”

說完這話,馮麗榮湊到陳安麵前小聲地說了幾句,聽得陳安一愣:“我曉得寫啥子了。”

在陳安手裏養了四年了,兩隻熊貓早已經長大成熟,已經能分辨出兩隻熊貓的雌雄,滾滾果然是雄性的,而圓圓是雌性。

剛才馮麗榮跟他說,前兩天看到滾滾和圓圓已經有過深入交流。

這可是大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