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守夜,陳安更多的時候,在想著鼓城山和自己手頭那小銅鼓是否真有聯係。
往錦城走一遭,在老茶館裏聽說了石牛、石鼓、石龍、石虎的事兒,那些東西跟大西王寶藏聯係在一起,加之原來持有銅鼓,被豹子給咬死的那人,應該是在山裏尋找什麽東西。
事後也有漢中那邊的人專門為了銅鼓,出高價搜尋,又找到陳安頭上來,種種跡象表明,那銅鼓的不凡。
銅牛來自知青董秋玲之手,就是從錦城帶來,有沒有來頭陳安不知道。
主要還是銅鼓,給陳安的感覺很不簡單,他也沒少往大西王的寶藏方麵想。
但那麽長時間以來,除了蘇同遠發現銅錢的山溝裏弄回來一些關於大西王時代的金銀以外,別的地兒可再沒有發現過這方麵的東西。
思來想去,卻又完全是一個毫無頭緒的結果,反倒把自己想得頭昏腦脹,他幹脆也就不去瞎想。
或許隻是個古董而已,哪有那麽多隱秘。
等到宏山來輪換的時候,他抓緊時間休息。
第二天早上,天剛蒙蒙亮,三人簡單吃了點幹糧,又用雪融化後燒了些開水喝過,在天光放亮以後,各自提了獵槍,領著獵狗,順著山崖上的崎嶇小道登上西鼓山,直奔昨天下了鐵夾的山崖邊。
離著還有不少距離,領頭的招財就發出了嗚嗚的凶聲。
三人尋著方向看去,正是鐵夾所在的位置,三人相視一眼,都笑了起來,都猜到,肯定是獵物被夾住了。
果然,端著槍小心地又靠近四十來米,已經能聽到前方林木間的嘩啦聲響,是野物掙紮時搖晃灌木發出的聲響。
再往前二十來米,透過林木間的縫隙,看到了那隻氣喘籲籲趴在灌木叢根腳的雲豹。
周圍的雪層已經被踢蹬得一團糟,並且灑落了不少血跡。
那隻雲豹左前腳踩中了鐵夾,已經弄得皮開肉綻、血跡斑斑,但逃無可逃。
雲豹顯然沒有狼那樣為了活命能把自己腿腳咬斷的狠勁,在聽到林木間傳來的響動時,又猛烈地掙紮了幾下,然後凶狠地盯著陳安他們三人。
隻是一隻腳被夾住而已,這種時候,膽敢靠近,將會麵臨雲豹生死掙紮時的絕命反撲,甚至比在山上突然遭遇還更加危險。
隻有死了最安全。
所以,陳安再次端起槍,瞄準雲豹的腦袋扣動扳機。
一隻雲豹輕易到手。
到目前為止,除去其它珍皮小獸,已經是一隻猞猁兩隻雲豹的收入。
尤其是雲豹,骨肉皮皆價值不菲。
換句話說,隻是這幾天的功夫,已經完全能頂得上他開車一月的收入。
趁著溫熱,給雲豹放了血,看著有一米多長,卻隻是二十多斤的中型猛獸,宏山隨便就能帶著。
接下來,他們繼續朝著北邊山裏搜尋。
和宏山、甄應全盯著溝裏的水獺、石貂之類的小動物不一樣,陳安主要尋找的,是那些大大小小的溶洞。
這些地方,可是山牲藏身的好地方。
獵狗能進去的溶洞,隻要到洞口稍微一嗅,就能知道裏麵究竟有沒有野物,唯有稍高一些的石洞裏,需要陳安自己去探查。
接連兩天下來,黑娃子沒找到,但卻在山溝裏迎頭碰上一群野羊。
受驚後,羊群立馬掉頭就跑,陳安當然也不客氣,第一次對幾條獵狗發出了追擊的指令,三人也緊追而去,翻過一道山脊,看到了那群被獵狗圍上懸崖的野羊,一個個在陡峭的石壁上,憑借立錐之地站立著,朝著下邊張望。
陳安他們也沒有趕盡殺絕,隻選著六隻個頭比較大的雄性野羊,打了下來,就將剩餘的給放過了。
他尋思著,明年再來的時候,逮上幾隻小的黃羊帶回去做種羊,就不知道還能不能遇上。
直到第五天,陳安終於發現了進山以來的第一隻熊瞎子,在崖壁離地七八米高的一個石洞裏邊。
見洞口有霜,陳安悄摸著爬上去看的時候,蜷縮在深處的黑娃子,隻是睜開小眼睛瞟了一眼,一點多餘的動作都沒有,一副慵懶模樣。
陳安下來以後,就在石崖對麵尋了一棵大樹,和甄應全爬上去,端著槍等著。
宏山則是從洞口左側先爬到高處,往上麵一棵大腿粗細斜伸出來樹上拴了繩索吊著自己,方便借著繩索上下,然後才到洞口邊,往裏麵投了“煙霧彈”。
這種混合辣椒、馬糞、鬆毛細末的煙霧彈,分分鍾熏得黑娃子嗷嗷怪叫著從石洞裏爬了出來,像是得了哮喘一樣。
宏山早已經借著繩索**開,然後爬到高處樹木上蹲著。
那黑娃子一出動,注意力立馬就放到在下邊狂吠的幾條獵狗身上,它不敢往下,反而順著崖壁往上攀爬。
應該是剛出洞行動笨拙的原因,陳安本想等著它活動一下,等膽汁從身體回流到膽囊裏再開槍,卻沒想到,往上爬了沒多高,反而自己一下子跌落下來,撞得崖腳樹木一陣嘩啦亂響。
不得不佩服它的皮糙肉厚,從那麽高的地方摔下來,居然一翻身就站了起來,麵對幾條衝撲而來的獵狗,它人立起來,一雙爪子左右扒拉,先是將幾條獵狗驚住,然後猛然衝撲下來。
幾條獵狗不是第一次和黑娃子纏鬥,它們從來就不是硬扛,立馬紛紛跳往旁邊,開啟了襲擾模式,幾番糾纏試探,逼得黑娃子數次追攆無果,麵對圍上來的獵狗,它再次人立起來,朝著幾條獵狗嗷嗷叫著示威的時候,一直瞄著它的陳安扣動了扳機,當場將黑娃子放翻在地。
陳安和甄應全從樹上下來,小心地走近,甄應全補了一槍,確定黑娃子徹底死了以後,宏山也從崖壁上下來。
隨後,三人動刀取膽、剝皮,陳安則是忙著割肉喂狗。
這幾天打到的皮肉,都被他們找了洞穴收藏起來,壓了石塊,又用雪拍實覆蓋。
並在藏東西的地方,也設置了陷阱、鐵夾。
敢打這些獵獲的主意,先得避過陷阱才行。
打到這隻黑娃子以後,像是開啟了獵熊之旅一樣。
接下來三天,居然又在山裏找到三隻黑娃子。
一隻是在一個腐朽的大樹樁下刨了個土洞棲身,是招財它們找到的。
另一隻則是沒有冬眠的,在山溝裏吃著一隻不知道是被它捕殺,還是從別的動物手裏奪來的麂子,是陳安在山崖上用望遠鏡看到的,當即領著獵狗尋了過去,遠遠地給了它一槍,輕鬆拿下。
最後一隻則是被陳安放過了,是一隻在石洞裏邊剛剛產了幼崽沒多長時間的母熊。
轉眼的時間,已經進山半個多月,這等收獲,是陳安攆山這麽長時間以來,收獲最大的一次。
三隻黑娃子,兩隻雲豹,一隻猞猁,六隻黃羊,外加那些石貂、水獺和一些竹溜子、獾子,初步估計,價值過萬。
眼瞅著臨近年邊了,三人稍微商量,決定先把獵物帶回去,翻過年再往鼓城山這邊大片的原始森林裏來好好打上十天半月。
藏在山裏的獵獲不少,三人花了兩天時間,才把獵獲收攏,放到距離鼓城山山下村子附近的石洞裏放著,交給甄應全看守。
而宏山和陳安兩人則是領著獵狗前往蓼葉澗方向,那邊也還藏著些獵獲,兩人帶著前往蓼葉澗,又花了大半天時間。
給鍾廣生留了幾樣野味,在他們家吃了頓晚飯,眼看天色不早,晚上不好行車,幹脆在鍾廣生家住了一夜,第二天一早,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將汽車啟動,開著尋路前往鼓城山。
中午的時候抵達,將獵獲裝車,當天開著車子先去了鼓城鄉,然後順著公路兜了小半個圈,在夜裏十點多的時候,回到盤龍灣。
然而,讓陳安沒想到的是,家裏隻有耿玉蓮領著兩個孩子在家。
打開院門讓陳安開車進去,陳安剛一跳下車,耿玉蓮立馬就哭了起來:“狗娃子,你總算回來了!”
一看情形不對,陳安連忙問道:“媽,你哭啥子,是出啥子事了蠻?”
說這話的時候,他看向自家屋子,黑燈瞎火的,院子裏似乎並沒多大變化……不對,留著守家的旺旺和嬌嬌沒在。
他跟著又問了一句:“我老漢和寶兒嘞?”
耿玉蓮嗚咽道:“他們……他們都被關起來了!”
陳安聞言,被嚇了一跳,連忙追問:“啷個回事哦?為哪樣會被關起來?”
可是耿玉蓮這個時候,像是找到了情緒的宣泄口一樣,一陣陣的抽泣,愣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聽到陳安家裏出了事兒,在車上就想著把獵獲從車上搬下來送進陳安倉房,立馬讓陳安送他們回去跟家人團聚的宏山和甄應全,跟著圍了過來,定定地看著耿玉蓮,等著她的下文。
可越急,耿玉蓮越是說不出話來,反倒是一旁的陳澈先說道:“我阿公和我媽是被吳巧花那個老巫婆舉報以後被鎮上抓起來的,因為她被我媽用火槍打了!”
動了槍……
陳安心裏又是一驚,連忙蹲下身,雙手扶著陳澈厚實的小肩膀:“你媽為啥子要開槍打她?”
“我也不曉得……爸爸,你快想想辦法,把我媽和阿公放出來,我想他們了!”
陳澈跟著也哭了起來,連帶著陳想也哭。
陳安看著嗷嗷嗷的三人,他將陳澈摟在自己懷裏緊緊地抱了一下:“幺兒,你可是咱們家的男子漢,爸爸等哈要出去,你在家要照顧好阿婆和妹兒,好不好!”
小家夥一邊哭著,一邊重重地點點頭。
他知道,這種事情怪不得耿玉蓮,她心裏一定是焦急到了極點,完全地亂了方寸,一天書沒讀過,本本分分的一個農村婦女,也沒什麽主張,碰到這種大事兒,除了慌亂,大概就隻有驚恐了,尤其是在這年頭。
“領著娃兒回屋子,幫我照管好,我出去一趟……”
陳安衝著耿玉蓮說了一句,轉身就鑽進駕駛室,宏山和甄應全也紛紛跟著鑽進副駕駛,擠著坐到一起。
宏山忍不住問道:“你這是準備去哪裏?”
“去你家,找你老漢兒!”
陳安立馬發動車子,調轉車頭,開著出了院子。
陳子謙、馮麗榮出了那麽大的事兒,他不相信宏元康一點都不知道。
相比起家裏的一大兩小,問他們,估計能說得更清楚。
再不行,那就去大村子。
陳安一路轟著油門,很快穿過竹林,到了出村的大路,不過數分鍾後,抵達麻柳坡。
將車子刹住,保持著啟動的狀態,他跳下車,和宏山、甄應全往宏山家裏趕。
屋裏有人聽到了外麵的響動,打著手電筒迎了出來,是鍾啟秀。
宏山忙著問道:“老漢兒在家撒!”
他一邊說著,一邊就側身往屋裏走。
“媽老漢都沒在,在大村子!”
鍾啟秀也急急跟在旁邊。
宏山停下腳步,轉身看著鍾啟秀:“狗娃子家是啷個回事?”
“十八那天,村子裏邊有人家結婚,請了陳叔去主持婚禮,麗榮也被請去做廚,家裏邊就隻有嬸子一個人在家裏守著,嬸子閑不住,到地裏去拔麥子地裏的油菜回來喂豬,等她回來的時候,發現家裏邊被人翻了個底朝天。
她一哈子慌了,跑去跟陳子謙和麗榮說,他們回來看過,老漢也跟來看過,發覺旺旺和嬌嬌被人關在倉房裏邊,那些偷東西的人,是從院牆外邊翻進來的,有五個人,聽說把家裏藏在櫃子裏的錢都偷了。
麗榮和陳叔立馬就提了槍,領著兩隻狗就順著腳印跟了出去,然後就找到吳巧花家裏邊去了,吳巧花看著他們提著槍上門,立馬就咒罵起來,還跟麗榮扭打到一起,結果槍走火了,擦著吳巧花的臉打過去,把耳朵打掉半截……
吳巧花嚎著去鎮上報案,看著出事,陳叔和麗榮也就跟著去了鎮上,然後就被關起來了……你們出去了,又聯係不上……”
鍾啟秀也是滿臉無奈:“老漢也跟著去了鎮上,回來的時候說,是陳叔和麗榮跟著腳印出去,發現其中一個去過吳巧花家裏,懷疑是蘇同遠領著人來偷的東西。
後來公安特派員來盤龍灣看過現場,又讓武裝部張升領著民兵去順著腳印進山追過,後來追到公路上,就不曉得往哪裏去了。
而吳巧花一口咬定,蘇同遠沒有回來過,走訪的時候,也確實沒得人看到過蘇同遠……所以事情一直拖到現在。”
宏山眉頭皺得越發緊了:“出了那麽大的事,媽老漢不幫忙想辦法,啷個還有心情到大村子串門?太不應該了撒!”
“他們不是去耍,是去村裏一家一戶地找人,要聯名保陳叔和麗榮,現在應該是在皂角樹場子上開會,還沒有回來,老漢也是沒得辦法了,隻能用這法子!”
聽到這話,宏山的神情,終於緩和一些。
回頭正準備問陳安接下來啷個辦,卻見出村的大路上,有兩人打著手電筒急急地走了回來。
估摸著是宏元康和許少芬回來了,四人立馬跑到大路上,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