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應全話說得豪氣。

經曆那八年的苦難,這其實已經是很多人心裏的一個死結,絕大部分人站出來,估計都會這麽說。

對此,陳安也隻是笑笑。

但甄應全接下來的一句話,戳中了陳安的心坎:“西王寶藏不找出來,那些小龜子就會不停地折騰,董秋玲曉得,孟奎鬆也曉得,小龜子肯定也曉得了,就即使弄死孟奎鬆,說不定小龜子某一天還會找上門,或者說,換一批人找上門!”

陳安聽著這話,神色變得凝重起來。

他認可甄應全這話。

心裏有了想法,那銅牛銅鼓,不能再留在手裏,不然,怕是麻煩始終不斷。

“按理說,小龜子找這些東西,應該隻是讓你們幫忙找,不會告訴你們找了幹啥子,啷個全都曉得是衝著西王寶藏去的了?”

宏山不解地問董秋玲。

陳安心裏有想法,但沒說,也隻是和甄應全一樣,看著臉色早已經因為被掛在懸崖上,痛苦扭曲得發青的董秋玲。

“這些東西,隻要去找了,大都曉得跟張獻忠有關係。蜀地這三百年來,張獻忠寶藏的傳聞就從沒有斷過,都不是傻子,稍微一想,就能聯係到一起了。”

董秋玲的解釋,倒是和陳安的猜測差不多。

其實他真正不解的是,既然這些東西在張獻忠的四個義子手裏麵,為什麽這些人反倒從沒有去找過寶藏。

於是,也就問了出來。

董秋玲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但這問題,她應該也想過:“可能是張獻忠死得太突然了,被人一箭射中腦袋,可能說的機會都沒有,再者,他的四個義子,最開始都在抗清,當時一方是入關的清軍,一方是苟延殘喘的明軍,局勢很亂,他們也是在夾縫中生存,就即使知道有寶,取出來也不合時宜。

而且,四人本來就勾心鬥角,最後更是彼此反目,也是先後各種被殺、病死,很多事情,就這麽被掩埋下來。”

這種事情,對於陳安他們來說,沒那能耐去探究,對董秋玲的說辭,也覺得能接受。

他站起身來,衝著宏山說道:“蛋子哥,幫忙把人弄上來!”

於是,兩人站到懸崖邊,相互幫忙著,將百來斤的董秋玲給提了上來。

陳安一邊給她解著繩索,一邊問道:“說說你打算啷個合作!”

“現在,銅虎在我手裏邊,銅牛銅鼓在你手裏邊,我要是幫忙將孟奎鬆手裏邊的銅龍弄到手,東西就齊全了!”

終於重新回到懸崖上,真正的腳踏實地,董秋玲長長鬆了口氣。

“你自己也說了,張獻忠寶藏很多,量很大,你覺得,這麽多東西,是我們這種山卡卡裏邊出來的人,能吃下嘞?”陳安又問。

“我曉得吃不下,但總有人有辦法吃下,隻要事情辦成了,我可以幫你們聯係,到國外……”

“還在想著你的龜子爹呢?”

陳安嗤笑一聲,將她的話打斷:“沒聽到剛才甄叔是啷個說的蠻?我從來不認為,到了國外,會是我想要的生活。”

他將繩索重新挽起來,塞自己隨身的包裏裝著。

“而且,你覺得,我還會相信你這種人,真放你離開了,可能又是另外一回事?要不是你,他池源海會打我盤龍灣的主意,孟奎鬆也是一樣……你可是一直在給我招災啊!”

聽到這話,揉著自己手腕的董秋玲猛地抬頭看向陳安,剛再次有了不好的預感,就見陳安迎麵一腳就踹了過來。

她不受控製地往後倒退幾步,驚叫著從石崖上翻滾下去,一路在石壁上撞著,最後有三十多米高的一段懸空,嘭地一下摔在石崖下的一塊山石上。

宏山探頭看了一眼:“還以為你有別的打算,要推下去,又何必拉上來嘛!”

“我可舍不得那根繩子!”

陳安站到懸崖邊,從包裏拿出望遠鏡,細細地看朝下邊山石上看了看。

看到董秋玲腦漿迸裂,血液很快就流了一大片,就連褲子的紐扣,都被崩開,絕無活著的可能。

“時間不早了,我們把那隻山牛弄回去。明天再去收拾那隻黑娃子,希望它不會走太遠!”

陳安提了獵槍,叫上幾條獵狗就走。

回到藏著山牛的地方,三人將山牛從雪堆裏扒出來,動了刀子剝皮,卸下兩條後腿讓甄應全挑著,他則是和宏山砍來粗木杠子,將剩下那部分山牛捆綁,一起扛著往回走。

雪天天暗得快,等到三人回到車子邊,已經臨近天黑,實際隻是六點左右的樣子。

將山牛肉放在車上,陳安檢查了一下車子周邊,見沒別人活動的痕跡,也就放下心來。

割了些山牛肉帶著返回山洞,宏山忙著攏火,陳安則是割下些肉,去石崖腳底的水池裏清洗,順便剝了塊樹皮回來當砧板,將肉切片,剩下的喂了些給獵狗。

他特意拿了火鍋底料出來,準備晚飯的時候,涮山牛肉。

在等著煮飯的時候,甄應全烤著火,給自己卷了旱煙點上:“接下來這個事情有些麻煩,狗娃子,鐵蛋,你們打算啷個搞?”

宏山問道:“孟奎鬆蠻?”

“廢話,肯定是他撒,現在就數他危險了!”

“要我說,幹脆直接找上門去,弄死狗日嘞,一了百了!”

“你想得倒是簡單,要真有你說得那麽容易就好咯。你沒有聽董秋玲說孟奎鬆手底下有人蠻?再說了,我們出車禍那一次,那麽大的事情,報了案,人家都不照麵,就這麽輕描淡寫地就解決了,你就可以想想,人家關係有多硬,怕不是得隨隨便便就能搞定嘞。”

“那這樣,他不是偷屍賊嘛,好好訪一下,看他啥子時候去盜墓,找機會再弄!”

看著兩人說來說去,陳安忍不住插了句嘴:“孟奎鬆是偷屍賊,也是掌眼,他自己主要負責的就是出手那些盜挖出來的物件,手底下有一幫子專門盜墓的支鍋和腿子,就以現在的情況,那盜墓就是手底下一幫子人盜挖,他自己到處走動,本就行蹤不定,很少下墓的,蛋子哥,你說得那種機會怕是很難找到。

再說了,我們哪有那麽多時間,去圍著他轉嘛!”

“那你說啷個辦?”宏山問道。

陳安深吸一口氣,皺著眉頭想了好一會兒,轉而看向甄應全:“甄叔,我覺得你說的對,他人多勢眾,關係又複雜……你覺得該啷個弄?”

“我也暫時沒得主意……要不,也誘他一次?就像弄董秋玲一樣!”

甄應全沉吟一會兒說道:“反正他也想得到你手裏邊的銅牛、銅鼓,應該能引得來,狗娃子,我直說了,那兩樣東西,不合適再留在手裏邊,除非你想打那寶藏的主意……但是你也說了,吃不下!”

陳安點點頭:“我曉得吃不下,我也想過,手頭的東西,不能再留。

不得不承認,我一開始對這些寶藏是有想法嘞,還曾經在石河子村北邊陰地溝那些地方,專門找著那些石洞去看,去找,看看能不能發財。

但是現在卻不敢有這種想法了,因為我曉得,這寶藏如果真有,量肯定非常大,不像我們在山裏撿到的那些金銀,性質完全不同。

我沒有那麽大的野心,也沒有足夠的能力,惦記這些東西,跟玩命沒得兩樣。”

他頓了一下,接著說道:“但是我覺得,采用誘的方法,也不容易對付孟奎鬆。這種人混得很開,能混得開的人,絕對不是啥子簡單的人,是地地道道的老江湖。

能用於他董秋玲身上的伎倆,未必對他有用。何況,他本身就對我們有提防。”

甄應全問道:“那你說啷個搞嘛?”

“你之前說寶藏不找出來,小龜子就會不停地折騰,我覺得說在點子上了,寶藏不出,事情就不會完,這是禍根。就即使搞定孟奎鬆,山裏邊也還是不得安生。”

陳安深吸了一口氣:“心裏邊是有點想法……等我再想想!”

“其實在懸崖上的時候,董秋玲說合作,我覺得是個不錯的法子,甚至可以借她的手搞定孟奎鬆,你看看她弄池源海就曉得,很有些手段!”

宏山笑了笑:“這都是後話了。我都沒想到,你會突然一腳將她蹬下懸崖,黑了我一跳!”

陳安搖搖頭:“董秋玲放出去絕對不合適,一旦讓她走脫了,就不是我們能掌控嘞。別人好歹也是在錦城有公司的人,怕是一出去,掉轉頭來就要對付我們咯,我不敢在這種事情上賭,她給我的感覺,很危險,你就不覺得,她今天配合得太好了蠻。

事情越是順利,反倒讓我覺得越不妥當!在她說不陪我們在山裏邊耍,急著拿了東西就走的時候,我就曉得,她對我們不抱希望了。

現在想來,她應該是想拉我們當幫手,畢竟,比起孟奎鬆,她太勢單力薄咯,能對池源海下那種狠手,你以為她就不想得到那些寶藏蠻?”

甄應全讚同地說道:“董秋玲確實靠不住,鐵蛋那種想法,很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