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跟前。

圍了很多很多人。

以前每年這時候,附近的居民都知道,縣裏各大國營廠的負責人,都會來這裏開會。

那時候他們就是縣裏經濟的中心,哪個路過之人,不羨慕這些國營廠的廠長。

但唯獨今年,看到這些國營廠廠長激動,還真是頭回見。

個個駐足,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馬玉林準備開口講話。

但被被口水淹沒時,一直在幫他講話的李冬聲給使了個眼色,製止了。

李冬聲走到了前邊,深吸了口氣:“各位廠長同誌們,你們能聽我好好兩句話?”

電子廠以前是軍方管,某種程度上和他們還是有點差別。

所以多少都給他點麵子。

那紅臉老頭眉頭緊皺:“你有屁就放。”

“李冬聲,你們電子廠是屬於軍方管理的,原則性應該要比我們更強點。”

“我萬萬沒有想到,你竟然和這個小z本主義混在了一起!”

“你對得住你老爹嗎?別忘記了,你老爹死在了z本主義的槍炮之下。”

李冬聲顯然和老頭關係走的比較近。

也比較了解老頭的性格。

深吸了一口氣,聲音很大:“原則?原則能當飯吃嗎?”

“你們今天就算殺了小馬,能解決你們補貼問題嗎?”

“你們睜眼看看,京都都頒了文件下來,國營廠自主獨立,都這麽長時間,你們還沒有理解這條政策?”

“還有,南方都成立了舍口工業園,專門在和你們口中的z本主義做生意。”

“你們有這個捍衛自己原則的本事,你們倒是去把舍口的那個去抓去京都啊?”

“你們倒是去京都反應去啊,抓著小馬嚷嚷什麽?”

“小馬容易嗎?”

李冬聲說到這裏又指著那些剛剛過來的工人。

“你們罵他是z本主義的走狗,那你們看看這些工人。”

“他們以前都隻是普通的農民,掙紮在溫飽的邊緣。”

“小馬帶著他們辦民營工廠後,一個個馬上開始變得富裕了。”

“能夠讓工人吃飽飯的廠長,就是好廠長!”

“你們呢?忍著饑餓整天喊口號,有什麽用?”

李冬聲聲音特別大。

雖然他在這些老頭麵前是晚輩。

可是老頭們在被他嗬斥的時候,沒有一個人講話。

馬玉林在邊上猜測,這個李冬聲的背景肯定也沒這麽簡單。

畢竟是曾經軍屬國營企業的負責人。

也正常。

一個個老頭很是發悶。

尤其是李冬聲口裏的那句話,能夠讓工人吃飽飯的廠長就是好廠長。

還有,人家雖然是搞“資本主義”,可是人家的工人,確實個個都賺到了錢。

這不也是在打臉嗎?

他們其實和馬玉林沒什麽仇恨,隻是在希望落空後,心理落差太大。

馬玉林剛好風頭太大,於是馬玉林就成了他們跟前口誅筆伐的對象。

他沒有講話,因為這種場麵,借李冬聲的勢最好。

李冬聲一點點的講著。

還講了很多很多關於他們工廠的現狀。

他們電子廠曾經也不好過,但是馬玉林建議,並承包了他們鍾表產品銷售後。

確實有很大的進賬了。

關鍵是他更加知道,馬玉林現在根本沒有客戶,是自己在貼錢收了他們生產線出來的產品。

這筆錢,等於救了他們一命。

他一直很感謝馬玉林。

老頭們腦子,總算是開始一個個冷靜了。

不過,在聽到電子廠的改善後。

他們忽然又摸到了前方的一絲曙光般。

那個紅臉老頭,忽然想起了馬玉林在台上講的那句話。

望著馬玉林問了句:“自己成立銷售部,真的能改善工廠現狀?”

其他人也全都看向了馬玉林。

馬玉林無奈苦笑了下說:“剛我在台上講了一個貨品流通的概念。”

“工廠的貨品隻要流通起來,就有資金流水,就有利潤,工人就有工資發。”

“而銷售部作為貨物流通的關鍵,怎麽可能沒有?”

老頭們沉默。

紅臉老頭眉頭凝重,望著遠方停頓了半天。

最終內心深處,終於經過了一關:“不管我們死活,那我們自己掙紮求生!”

“老子就不信了,當年能從戰場死人堆裏爬出來,就不能今天也帶著工人爬起來。”

“z本主義就z本主義,真到了要死的那一天。把我人頭拿去砍了。”

“小夥子,你剛剛在台上講的那些東西,有些籠統。”

“能不能抽個時間,到我們廠裏,傳授傳授經驗?”

方建民他們是在邊上看的一陣莫名其妙。

剛剛這就是兩個陣營當中的對決。

怎麽忽然一下,畫風就轉變了。

但反過來一想,也能夠想通。

現在他們已經無路可走了,上頭不就是希望他們走上這條路嗎?

看紅臉老頭態度有所改變,其他老頭們想明白了其中的人道理後。

馬上也跟著開口:“我,我們廠也需要你去傳授下經驗,跟我們講講。”

“還有我,隻要你能夠救活我們工廠。能夠讓我們工人有飯吃,不會失業下崗。”

“你就是我們廠裏的恩人!”

一時間,這些人由對馬玉林的憤怒,瞬間就改變為了有所求。

他們發脾氣,堵著馬玉林罵,並且一度要動手的時候。

馬玉林一直沒有講話,回嘴。

現在這些人忽然一下有所求,馬玉林同樣態度好的令人有些頭皮發麻。

就算是李冬聲,在邊上也看得一陣雞皮疙瘩冒一層。

這小夥子,怎麽一點年輕人的那種衝動都沒有?

換做是其他年輕人,不管心性是如何篤定之人。

經曆過了剛剛的那火爆的一幕後,肯定沒法又對這些老頭態度這麽好。

就算是我,也做不到!

他望著和這些老頭笑眯眯回應的馬玉林,忽然一陣疑惑:“難道,這小夥子從一開始,就沒有動怒過?”

“被這些老頭堵著,祖宗的棺材板都要被他們給掀翻,他竟然一點都沒動過氣?”

“相反,此時此刻看過去,這場麵反而還是他想要的?”

他有些看不透馬玉林。

馬玉林最終和這十幾個老頭各自約定了時間。

都會抽一天的時間去他們工廠傳授經驗,講講什麽是市場經濟。

什麽是市場營銷規劃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