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濟光哈哈大笑了起來。
兩人之間，畢竟是當年在戰場上，從閻王爺麵前活過來的人。
什麽事都看的透徹，也沒有任何的心裏隔閡。
想說啥就說啥。
趙老頭隨後向馬玉林問了起來。
這種借勢下坡的事情，馬玉林不要太明白，透徹。
於是不卑不亢，不求不抗，就這麽平平淡淡的把這事給講了。
不能表現的太著急，因為會讓趙老頭誤認為他是攀附，阿諛之輩，心裏會反抗。
又不能表現的很是無所謂，這樣顯得太裝。
在這種老頭麵前說話，還真需要一定的道行，稍微不留神，就跟麵前的這盤棋一樣，一子落位不對，可能就是全盤被推倒。
池塘裏的荷葉隨風浮動。
馬玉林的講述，讓老頭臉上的表情，越來越不自然了。
一直到最後，臉色開始凝重。
手裏本來拿了一顆棋子的，突然往桌子上大力一扣，啪的聲，身上那股子龐大的氣場擴散。
帶著一絲隱怒的說：“也就是說，這個人，這是要至你們於死地？”
“讓小陽村那邊幾十個剛剛過上好日子的家庭，重新回到當初？”
沒錯，小陽村竹製品工廠的事，馬玉林著重的講了下。
那個工廠就是馬玉林的王牌。
雖然賺錢利潤是最少的，但，卻能夠獲取到大量的官方資源！
這種老爺子，他們當年扛槍一腔熱血上戰場，不就是為了保衛家園嗎？
從戰場上下來後，他們的一輩子夢想，變成了讓老百姓過上好日子。
你現在要封了這麽一個工廠。
簡直就是在揭他的逆鱗！
隻是這塊逆鱗，是馬玉林替這個調查組去揭的。
接下來就是老爺子滔天的怒火，要把他們給卷起來熊熊燃燒。
馬玉林輕輕的點了點頭，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我知道他們是按規章製度辦事，可是沒界定的事情，也不能亂下定論啊。”
“民營企業不是計劃經濟體製內的國營企業。”
“他們被調查一個月，兩個月都沒問題，因為調查結束後，龐大的計劃機器，就會重新調配訂單過去。”
“但我們的訂單，都是自己辛辛苦苦的跑回來的，別說是一個月兩個月，哪怕被封廠一天，那都是巨大的損失。”
“不但訂單沒法按時完成交貨需要麵臨賠償。”
“還要麵對一個信譽的問題，就算最後沒事了，我們的客戶也會想：你們總是被這麽封，我和你們合作安全不安全啊？”
“就這樣，工廠隻會垮。”
馬玉林陳述的有條有理。
周濟光原本是為主的，但看自己女婿能夠適應這個場麵，也就沒有在邊上開口。
望著馬玉林有條有理，不卑不亢的樣子，他也忽然覺得，自己是不是多餘的。
內心當然有更多的欣慰，索性就沒有再開口。
趙老頭終於還是有些抑製不住心裏的火氣了。
對著邊上喊了聲：“小黃，你過來下。”
邊上，一直在站著的一個青年，馬上小跑了過來。
馬玉林其實一來這邊就注意到了周圍的人。
周圍走動的人不少，但他一來這邊就注意到了很多道警惕的目光。
這個小黃就是其中之一。
沒猜錯的話這些人是便裝警衛。
跑過來後，俯身在老頭的跟前：“老爺子。”
趙老頭閉上眼，讓身上的氣息平穩了點。
然後深吸了口氣說：“去把這個調查組的人，給我請過來。”
“我想問問他們，他們是根據哪條規章製度，來阻攔老百姓好日子的。”
叫小黃的青年頓了下，跟在老頭身邊做警衛多年，自然知道老頭脾氣的。
明顯，這是已經動怒了。
上一次老爺動怒，還是在和外國人指著罵。
沒想到，這會老爺子又動怒了，事兒肯定不小。
馬上說了聲是，然後小跑離開。
在他走了後，老爺子拿起了手裏的一顆子，直接定在了棋盤的最中央。
然後開口：“我今天就落在這裏定著！”
“我倒要看看，有誰能把我搬開！”
“小馬，莫著急。”
馬玉林很有禮貌的笑了笑，終於如正常晚輩一樣開口：“陪您老人家。”
隨後池塘邊，沒了剛剛的殺氣滾滾，一如池塘中招展的荷葉般，風平浪靜。
…
上午11點。
長寧縣鍾表廠的大門口。
有一個發白，臉色發青的老頭，從一台車裏走了出來。
整個工廠上下兩三百號人，全都在等著。
李冬聲廠長在看到老頭後，馬上小跑了過去，喊了聲老首長。
這嚇壞的邊上不不少人。
廠門口很多普通群眾正在議論著，這個老首長，他到底是什麽身份。
李冬聲當年作為軍屬國營企業的廠長，他在他們那個體係裏麵，那可是有級別的。
而且很多人都知道，級別還不低。
連他都要這麽尊敬的人，這老頭的身份，隻怕要讓人震驚！
白發老頭和他進了工廠。
很久後，老頭在李冬聲辦公室裏發了話：“讓他來叫我說明情況！”
…
上午十一點半。
長寧縣的國道上。
又有一排小轎車卷著灰塵疾馳而來。
車子直接進了長寧縣。
兜兜轉轉後，停在了長寧縣大院的門口。
長寧縣的人，全都嚇了一跳。
因為來的人，居然是從長洲過來的。
而且還是個廳。
中年的樣子，同樣臉色也不是很好。
進來後，第一句話就是：“讓調查組的人來見我，我來了解情況的。”
於是，很多人開始小跑出了大院，開始尋找調查組的人。
…
楊業是這個調查組的主要負責人，隊長。
也是當初和馬玉林在大院裏有過一麵之緣，但又不痛不癢握了個手的中年人。
這幾個月以來，他在長寧縣就像是太上皇一樣。
對長寧縣的各項工作指指點點，弄的整個縣裏烏煙瘴氣，人心惶惶。
每個人都很討厭他，但他卻理直氣壯：我就是要治你們，把你們這裏的各種毒瘤，給通通鏟除幹淨！
你看看你們這裏亂成了什麽樣子。
還這麽放任下去，你們長寧縣能把我們的天，給直接掀翻了！